拓跋浩的话令冯丽晃悟拓跋焘的那句:“ 我许你瞒我,我就会竭力让自己一生不再醒来。”
很显然,在冯丽与拓跋浩之间,拓跋焘选择了冯丽,所以他要让知道密秘的太子远走天涯,依拓跋浩现在惊弓之鸟一般的作为来看,很可能不久之后拓跋焘就会废了他的太子之衔。
拓跋浩手握元家金楼这张王牌,现在又看到冯丽迟疑的样子,威胁道:“你父母的生死都在你的一诺之间。”
这是一条足以致冯丽于死地的小辫子。
拓跋浩压覆着冯丽娇弱的身子,笑道:“你我马上就会成一条线上的蚂蚱,荣便一起荣,损便一起损。”
这样的情形是冯丽今生做过最恐怖的噩梦,冯丽本想再挣扎,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激怒拓跋浩的时机。
她放下怒气,突然眼中灵光一闪:“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威胁或许正中了皇上的计。”
拓跋浩眉一挑,更用力的压住冯丽道:“怎么,你想找机会逃?”
冯丽冷笑道:“愧你是他的儿子,却还没有我了解他,他逐你到边塞,自然是知道你以往都在威胁我,你现在的威胁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他等的就是你乱了阵脚,等的就是你再次出手!”
冯丽的话句句都出自真心,拓跋焘做事素来是一套一套的,逐太子往边塞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你是说老头子是成心要致我于死地?”拓跋浩一听,心感不妙,狠狠拽着冯丽的手腕问。
冯丽感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抚身上如发狂豹子的拓跋浩道:“逐你到边塞,或许只是惩戒,也可以说是给你磨练的机会,如果你还故技重施,忤逆了天子威严,无疑是自寻死路。”
拓跋浩顿了顿道:“你所言有理,看来是真答应做我的靠山了?”
最后,话还是又绕了回来。
冯丽撅眉:“你堂堂太子,又岂是我一界女流能辅佐的?”
拓跋浩又露出了让人脚底生寒的笑意道:“只要你好好吹枕边风,本殿下安心去边塞,你父母安心做生意,待我登基之日,就是你荣归故里之时。”
冯丽怔怔的看着拓跋浩,现在当权者是拓跋焘,真心护着自己的是拓跋焘,如是允应,无疑是出卖拓跋焘。她更不会蠢到当场拒绝,拓跋浩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子,他今天会亲自出现,待他去到边塞自然还是会让人一再的骚扰,把这小主子逼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冯丽低叹了一句:“你这是要把你我二人都往死路上逼啊!”
拓跋浩现在又怎会相信,只问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上驾到!”宗爱的喧喝如救命的曙光,将冯丽从恶梦中拉出,也如突降的暴雨,掐断了拓跋浩阴骛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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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倒计时,最后的风雨最猛烈。
第七十五章 考验
当拓跋焘的金丝盘云履踏入雅音室时,太子拓跋浩早已轻潜入雅音室下,隐在了湖面与水阁的间隙中。
冯丽宁神于琴边,见到御驾来临,姗姗上前行了礼。
拓跋焘揽她入怀,觉察到她衣袂袖襟间略略的凌乱。
太子已掌握到父母的行踪,冯丽此时又怎敢说出刚才的一幕,只能轻轻飘出拓跋焘的怀抱,咧咧的瘫坐到琴边,散漫的靠在琴后的云纹靠垫上,用行动解释了自己衣饰凌乱的原因。
“皇上,来陪臣妾弹一曲。”她心里紧张得发抖,拓跋焘岂是好骗的,于是她用超出自己想像的镇定松了松衣衽,慵懒疏散得像一只被热坏的猫,轻轻招着手引拓跋焘与她一同靠在琴边,凡事只能尽力而为。
拓跋焘还没发现什么,只是看到她的放肆样,笑着摇了头,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挨着冯丽而坐,眼角却本能的扫视四周,没有章法的锦垫四下散开,让他不禁笑问冯丽:“希儿,你是不是自弹自舞了一曲?”
冯丽扑嗤一笑,挪着身子去拾那些锦垫,含着笑道:“臣妾可没有三头六臂又弹又跳,只不过是弹累了就跳一曲,跳累了又弹一曲,自得其乐罢了。”
这等好颜色的冯丽确是久违了,拓跋焘也是喜不自禁,揽了她入怀,点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小丫头!”
冯丽皱鼻嗤道:“我才不是小丫头呢!”
拓跋焘逗她道:“那你是什么?”
冯丽坐起身正色道:“我是你的爱奴!”
“爱奴?”拓跋焘眼色一亮。
冯丽伸指轻抚他的唇瓣,接着又以舌代之,边舔边道:“就是为了与你欢爱而生的人。”
情色的氤氲在夏日的湖坞散开,在她的细啜中,拓跋焘断断续续的笑道:“放心吧。朕会一直满足你的。”
冯丽思量着现在拓跋焘所有的心思都系到了自己身体上,安心的闭眼接受狂热的回应,吟吟道:“真恨不得一刻都不要与你分开。”
这是自救的最好方法,离拓跋焘越近,太子就越没有出手之地。
拓跋焘嗅着她的香腮道:“那就一刻都不分。”
在拥着冯丽倒下时,拓跋焘斜睨了一眼窗外的坤泰湖,他看到窗沿的锦垫特别扁实,就像被人踩过一样,不由眉间一紧。
后半日。冯丽都随拓跋焘而行,就算是拓跋焘在御书房召见军政要臣,冯丽也会待在书房旁的小厢房里。
直到深夜,拓跋焘在鹿苑书房批阅奏折,冯丽席地坐在锦垫上,头靠着拓跋焘的膝睡去。
她睡得很熟,柔柔的身子紧紧依着拓跋焘的膝。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猫。
拓跋焘看了几本奏折,低头瞥见她因熟睡而泛红的面庞,忍不住轻笑着抚摸她的薄肩,他知道,她定是心里有事了。
宗爱进来,怕吵醒熟的冯丽,轻步上前为拓跋焘添茶之余递上了纸条。
拓跋焘审视了几眼宗爱后,打开纸条看了看,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让宗爱退下。
宗爱出门后大松了一口气,今天拓跋焘当着冯丽的面一如以往的训他是不读圣贤的庸人,特地赐了他一本《春秋》,宗爱出了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张纸条,拓跋焘命他去查进出礼乐司及周围司职馆院人员的名单,他明白这件事拓跋焘不想让冯丽知道。
宗爱接到纸条,在忙着去办的过程中不免捉摸。拓跋焘应当早就知道冯丽与自己是推心至腹的主仆,现在却放手让他做不让冯丽知道的事情,宗爱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拓跋焘的一时疏忽,拓跋焘是有目的的!
宗爱很快明白,拓跋焘在考验他,没错,浓情过后的拓跋焘开始整理他与冯丽的关系,至少得先看看身边哪些人是冯丽的,哪些人是自己的。
宗爱猜的没有错,此时的拓跋焘正轻抚着冯丽温热的脸。面上却满溢了踌躇犹豫,他想对冯丽说,有的东西理清了,只是为了他们之间能走得更久更远,毕竟有远虑才会无近忧。
断然收回手,拓跋焘引宫灯燃尽纸条。纸灰虽融进铜油盏,但纸条上的内容却有据有凿,太子未时三刻离开礼乐司旁的太学院,申时刚过就有医职太监进瞻花台给冯丽送药,事后却没人清楚这个太监的名字。申时三刻还没过,就有人在东宫见到一身湿衣、自说失足落水的太子,最重要的是冯丽这一天的神不守舍,更是欲盖弥彰。
其实要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并不难,甚至还有一箭三雕之计,放风给宗爱仅只是开始,即用了宗爱的智慧揭发冯丽,又考验得出宗爱对自己的忠心,更重要的是在暗处看清冯丽与拓跋浩的所有接触。
但拓跋焘犹豫了,他不想冯丽做自己的棋子。却又觉得不能不肃清太子和她的关系。
冯丽于梦中微微皱眉,许是梦境太过扰人,她睁开了眼睛,抱了拓跋焘的腿,蹭了蹭他膝上锦缎,抬头就看见他雪亮的眸子,她睡意蒙胧的看不出一刻之前他心中的剑拔弩张,只撑了身子站起来,横手就夺过他手中的奏折丢在桌案上,硬拉了他的手道:“我才不管你是那门子的皇上,我只知道不能累坏了我的夫君。”
拓跋焘笑了,顺着她意离开了书房,二人一齐洗漱了相拥而眠。
“我和你一起去。”第二日一早,拓跋焘才起身冯丽就睡了,一骨碌爬起来从后面环住他娇叹。
拓跋焘还没来得及喧人进来,暖阁中只有他们两人,拓跋焘哄她道:“为夫这是要去上朝,你也想去那金鸾殿上走走?”
冯丽撒娇道:“让我去嘛,我就躲在你的龙椅后面,你不说别人还敢来后面搜不成?”
虽然知道冯丽是有心躲避着某些事,但拓跋焘似乎感到自己就是冯丽心中的那棵大树,于是答应她让他在金鸾殿后的御歇殿里等他。
冯丽穿了宫女常服与拓跋焘同轿而行。
随御驾先进了御歇殿,因这里是皇帝上下朝前歇息、整理衣冠用的小殿阁,冯丽发现这里不但有软榻锦被,还备了鲜果小点,简直是别有洞天,于是舒舒服服的在小殿里待了下来。
冯丽坐在软榻上,手里做样子似的翻着一本《诗经》,细听着大殿上君臣们的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