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这会子只知道抱着曜灵哭,一个字也回不上来。
绣荷瞥了青桃一眼,心想你倒会说,刚才怎么不见你在里头伺候,跑外头说什么闲话?眼中神情便有些流露出来。
绣幕拉了她一把,口中道:“如今别说这些了,快将姑娘抬进房里是正经!”
当下众人协力,合力将曜灵抱回了房里,曜灵此时已人事不知,脸上先是白得如鬼魅一般,过后人到了床上,却又泛起红色来,红得碜人,好似血要滴下来一般。
青桃将一床崭新的红绫地绣五彩凤穿花被拉到曜灵身上,严密地替她盖好掖实,再看其脸色,愈发不好了,手摸其额头,立刻禁不住大叫出来:“好烫!”
梨白的腿都打抖了,忍冬咬了牙:“快请大夫要紧!”
正在这当儿,屋外靴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帘大开,岑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如一个焦雷,炸响在屋里。
五个丫鬟,青桃打头,连带绣幕绣荷,一个不少,全都跪了下来。
岑殷听铜锤说,忍冬来报曜灵不好,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青桃不是个没主见的,一般小事,忍冬也决不会这样大老远自己跑过来,定是曜灵出事了!
他随即起身,直说有急事要走,留下一屋子愕然的当地官员。
快马加鞭,到了门口他便一路冲到这里来,带路的婆子几乎赶了个半死,果然进来就见着这一幕。
岑殷双拳捏得紧紧的,脸上青筋爆了出来,逼视青桃道:“说话,怎么回事!”
青桃伏身在地,头也不敢抬,将曜灵如何路上不好,到这里又坚持要沐浴洗澡,然后又于浴后晕过去一事,一字不敢隐瞒,通通直说了。
不待她说完,岑殷便咬了牙:“快请大夫!你们二个,”他大手一挥,指向绣幕绣荷:“既然景夫人的人,必知城中哪个大夫最好!这就请去!”
他虽没说急行,也没说快请,可两道利剑似的浓眉下,那双幽眸里,犀利森凉的眼神提醒着那两人,若迟一步,他可叫她们万劫不复。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乡土
两个丫鬟一个字不敢多说,当地磕了个头就赶着出去了,岑殷又叫门外叮当:“你跟着她们去,我不必说了,只要一个快字!”
叮当看他脸色都变了,声音也不同以往,便不再说话,只重重点了下头,飞身而去。
岑殷一个转身就进了里间,几乎一瞬间就到了床前,通红的被子里,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鼻息沉重,看得出来,人是没了知觉的,整个陷在宽大的床褥下,几乎要消失不见了似的。
岑殷的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去,又好像没在跳了,此刻青桃梨白忍冬三人就跪在外间,可在他觉来,似乎这个世界,此刻只有他,和眼前这个虚弱不知事的,小丫头了。
绣幕绣荷带了大夫追命一样赶了回来,等时已经车马人皆疲,门口小厮等得心焦,已是来回走了几百圈了,看见自家车过来,忙就上前拉住马,口中抱怨道:“好姐姐们,也该回来了!再不来,我们几个小命不保!”
绣荷从车上跳下来,转身将大夫拽下车来,也不理会小厮的话,拉上人就进了园子,绣幕在后头提着包,气喘嘘嘘地追赶。
好容易到了兰院,进门就看见忍冬,正抬着一小桶冰水,冷得直哈气,手却不丢,一路小跑地从后头小厨房里出来。
“天神菩萨,!”看见她们,忍冬先就念了声佛:“好容易来了!”
绣荷来不及跟她说话,只点了点头,依旧拉着大夫。一路狂奔,及到门口,尚未开口通传,里头就有声音传了出来:“不必虚礼,快快进来!”
是岑殷的声音,想是听见忍冬的声音了,绣荷也就依言行事。自打帘子,推那大夫进去了。
外间只得梨白一个,正愁得满眼泪水,收拾一桌子的湿毛巾,看见人来。忙将里间帘子开了:“快请快请!”
大夫一路过来,此时好容易绣荷松了手,可得一喘息之际,却又被梨白推进了里间,来不及说话,先就看见惊人的一幕。
里间青桃正蹲在床前地上。面前一张小杌,上头一盆冰水,里头冰块都有外头甬道上石子大小。难怪一进来就觉得有寒气迫面而来。杌下另有一脚踏,上头亦有铜盆一只,里头堆积如山的毛巾,都是半湿不干的。
岑殷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刚刚从曜灵额头上取下来的湿毛巾,丢进脚踏上的盆里,随即接过青桃递上来的,冰盆里浸过的新毛巾,轻轻盖在曜灵头上。
绣荷也跟着进来,这时才明白,为何外间有那许多毛巾了。
“回世子的话。大夫到了!”绣荷不敢耽搁,立刻俯身回话。
岑殷只看曜灵,英挺眉峰蹙着,口中吐出七个字来:“是何来路,报上来!”
那大夫情不自禁就跪了下来,不是他胆小,实在岑殷气势惊人。
絮叨半天,岑殷听明白了,原来此人姓蒋名天,乃景知府家中常走动之人,一应后院女眷大病小病皆是经他手,祖上曾出过御医,亦多少代行医,可谓世代悬壶济世,如今也算是杭州城中第一的名医了。
“是景夫人托你来的?”听到最后,岑殷冷不丁问了一句。
蒋天将头伏得低低地,口中直道正是,绣荷也道:“我们回去禀说,姑娘不好,夫人当下就命了蒋大夫过来,一向景府的大小主子,也都是蒋大夫看顾的。”
言下之意,此人信得过,且一路上过来,在景夫人指示下,绣荷也将曜灵来历大略说于他知道了。
岑殷不再犹豫,即刻起身让开,因病得凶险,也就不叫青桃放帷幔了,蒋天从地上起来,立刻上前来看,先只看见一张瘦小的脸庞,满脸通红,唇上亦起出几个细微的小水泡来,想是烧得不轻。
青桃从被子里,轻轻抽出曜灵左手,半侧身子靠在床边,扶着她的手,将其反面向上,露出脉搏,眼里满是期待,看向蒋天。
蒋天不敢抬眼,左手亦同样轻微地放在脉上,闭目静听,片刻之后,睁开眼睛道:“请姑娘再示右手。”
青桃小心翼翼将曜灵左手放回被子里,同样将右手拿将出来,蒋天切过脉后起身,面色有些凝重。
岑殷早在床前,注意观察蒋天一举一动,见其神情有异,心叫不好,只是不敢吵了曜灵,因此强忍住心里不安,一言不发。
“世子爷,请外间说话。”蒋天弯腰俯身,恭敬对岑殷道。
岑殷忧心忡忡,跟着蒋天出来,待青桃将帘子放下便忍不住追问:“可是不好?”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似乎在咒曜灵一般了。
蒋天不敢看岑殷,口中殷殷道:“姑娘这病,实在是心阳耗损,营阴暗伤,多半从幼年起用心过度,只因平日无事,日常饮食居起无异样,所以无所显现。如今出门在外,想是路上受了些辛苦,又于近期再遇大忧,因至元真多亏,木乏水涵,怒阳横肆莫制。土遭木伐,中宫不主默运。饮食积湿,忧虑伤脾,肝木忒旺,因此三下里一齐攻,便得此症。”
岑殷不说话,左手紧紧握住身后桌角,他想到那日家信到时,曜灵脸上的笑容,有什么过不去的?她这样规劝自己。那笑容如春风化雨,一度令他解忧心静。
自己只当她真得想通了,可现在才明白,当日她心里,又是怎么样煎熬!
啪地一声,梨白吓得手里毛巾掉到了地上,这才看见,岑殷竟强生生将桌角扳下一块来!
蒋天也吃一大惊,这才抬脸看了岑殷一眼,明显看出其牙关咬得极紧,俊美的面容瞬间冷凝,周身仿佛有寒气散出,蒋天倒吸一口凉气,复又垂下眼去,大气不敢出。
“你说,”半晌,岑殷终于开得口说出话来:“该如何医治?!”
蒋天斜眼看了下书案,岑殷示意梨白,后者忙将纸笔取来,蒋天刷刷几笔,开出方子来,呈于岑殷。
岑殷接过手来细看,见上面都是些人参,白术,云苓并熟地黄芪枸杞之类益气补脾助元之类的药材,便点了点头,将方子交给梨白:“出去找叮当,让她抓药来!”
梨白忙就出去了,岑殷又叫里忍冬来:“好生领了蒋大夫,园子里找个下处,一会药到,还请大夫亲眼看着丫鬟们落水煎出来,且人在园子里,有事也好随时看护开方子。”
蒋天忙弯腰恭敬道:“正是,在下也实指望能在这里,随时伺候姑娘。”
忍冬好笑,既然如此你来时不带行李?于是反问蒋天:“蒋大夫可要找个小厮回家取些换洗衣服来?”
蒋天大窘,不敢看岑殷,口中唯唯而已。
岑殷不耐与之计较,倒是命蒋天抬头,自己则倾身向前,直逼对方的眼睛道:“姑娘的病我就交给你了,若好了必有重赏,这且不在话下。不过若有个不好,又或是不精心。。。”
蒋天立刻跪下来磕头:“医者父母心,在下一定拼了全力医治姑娘,好不好外说,不精心是绝对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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