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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 (米可麻)



申二夫人忙又示弱辩解:“不不,姑娘误会!如今人证物证皆在,我们还有何话说?不过当日全是宋大人软硬兼施,硬将这事压下来的,我们如今能怎么说?实说也不是不行,不过么,老爷的意思是。。。”

曜灵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抬脚就向前走去:“这事没人能做主,皇上说饶,方是饶过,夫人别白费了心思,我的话没用,世子的话,只怕也没用!律例在那儿放着呢!”

二夫人不吭声了,心想好个不容人的丫头!一点人情不通么?

曜灵已走到船板下,突然眼角余光,隐隐看见,申府车队最后,似乎有个人影,看不清脸,可大约看得出来,身形衣着,应该就是安茜娘。

曜灵举目,定定看向安茜娘,因隔得远,二人彼此皆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不知怎么的,曜灵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眼中,重重恨意,与刺骨的寒意。

来吧!曜灵扶着青桃,毫无情情地移开眼睛,径自上了船板,这世上恨我的又多了一个,无所谓。

安茜娘一直目送曜灵上了船,心中恨意简直无法控制,直到身后丫鬟提醒她,人已经走了,她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住那个方向。

贱人!我到底哪一点对你不住?难不成上辈子欠了你?怎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害死我爹,坏我亲事,如今连宋全明也叫你扳倒了!你就这样容不下我,一定要毁尽我活路么?!

尹曜灵!

安茜娘将这三个字合着血,怀着恨,深深刻在自己心底,今后每一天,我都只望,能叫你不得好死,菩萨面前烧高香,佛祖跟前点长灯,只盼着,能有一日,亲手毁了你!

岑殷上船后,先来看了曜灵,见她脸色似有不好,倒也没说什么,申老爷对他说过的话,想必申二夫人也一定对这丫头说了,他倒没想起安茜娘来。

“二爷辛苦了,”曜灵强作笑颜,“与申老爷万县令之流寒暄,定很伤精神吧?!”

岑殷微微一笑:“这点事算什么?若到了朝堂之上,众臣齐来,怕不更加厉害?”

曜灵笑笑:“倒也是,我一介民女,自然想不到那许多。”

岑殷见曜灵似不太有精神,以为是与申府众人寒暄伤了神,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让她自在房里歇息,自己便自出来了。

正巧青桃从外头送水进来,岑殷出来正看见她,无意中问了一句:“姑娘怎么脸色不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杭州

青桃便将船下看见安茜娘的事说了,话到后来,更索性将安茜娘安夫人昨日来的事,一并和盘脱出。

岑殷低头听过,并没说什么,青桃原以为他要折回屋里,安慰曜灵几句,不想岑殷竟转身走回了自己屋里,一时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快,待曜灵换好衣服净过手脸之后,叮当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匹新崭崭的上好江松白绫。

“世子爷吩咐我送来的,我还巴巴地问,是爷让姑娘绣什么不成?爷倒摇头,只说姑娘见了就知道。”叮当疑惑不解地放下白绫,看着曜灵道。

曜灵正端着茶碗发呆,一见岑殷送进这东西来,先是吃了一惊,过后想了一想,却微笑了起来。

我心自定,又何需白绫?

“回去多谢世子,只说我知道了,他也不必挂念。”曜灵盈盈笑着对叮当道,然后转头吩咐青桃:“取我花绷子来!”

叮当和青桃这才恍然大悟,会心一笑,叮当先出去,青桃边去里间取绣花物件,边笑对曜灵道:“世子爷真是个有心的,本来这事是叮当无意中说出去的,世子见她那帕子绣得娟雅不俗,问她哪儿来的。叮当就实说了,并说姑娘心烦,正借绣花来静心,不想爷就记在心里了。”

曜灵从妆台下摸出一盒钢针来,亦浅笑回道:“这也是无法。眼见在水上,无土无花,制不得胭脂。其实你们都忘了我的老本行了,做胭脂才是最让我静心的事呢!”

青桃将花架子搭好,便积极地凑上来道:“指望到了杭州,姑娘还给我们露两手才好!据说杭州城里,有个硕大的花厂子,里头有个不小的花房,即便是冬天也有各色鲜花开着。专供城里富贵人家插话焚香的,姑娘若去见了,必会喜欢。”

曜灵将那白绫展开,边绷上绷子,边淡淡嗯了一声。

到杭州还不知怎么样呢!自己最终的目的地是云南。宁王。杭州不过是途中一站罢了。

细小冰凉的绣花针在曜灵手指与白绫间穿梭游走。花架子上方,劈好的丝线被运河上的风吹起,烟雾似的飘散开去。似曜灵此刻心绪,交织难平。

岑殷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对他说出,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若说实话,他必要随已同去,太后得知后,必以谋反之心来看他此举,若岑殷与宁王联手,那整个形势便对皇上与太后大大的不利。

不,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为已私仇,非要拉岑殷入毂么?

可若不说实话,岑殷能放自己独自一人去云南么?

这个问题自昨晚起,就直在曜灵心头萦绕,眼下对着花绷子,她亦难定心绪。

开始描花样子了。曜灵却犹豫着不知该绣些什么,旧有的花样子一本又一本,她就是看不入眼,好容易描出几枝寒梅来,终究不是不趁心意。

上了绷子后。绣花针走得急,她的心也跳得快,不知怎么的,依旧就是静不下来,终于,一针走错,她慌得要用手去托,不想针尖已到,赫然正刺中她食指指腹。。

“呀!”一滴血珠缓缓挤了出来,曜灵没出声,反是在旁伺候的青桃,惊得叫了出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青桃急得要去取棉花药酒来,曜灵将血轻点在白绫上,一朵刚刚绣出一半来的白梅旁,口中缓缓道:“不必忙,不过轻刺了一下罢了,小事。”

见血之后,曜灵反倒安定下了,刚才所有的烦躁都在一瞬间走了个干净,她的心,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既来之,则安之,一切自有老天安排,待到杭州,再见机行事吧!

自己这一路,不正是这样过来的?

青桃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眼见曜灵复又拿起针来,很快那血点就成了一小朵含苞欲放的红梅骨朵,又见对方脸色也逐渐恢复平常,不再如刚才似的红得透血,心里也平定下来。

“姑娘,这正配得好呢!”心里一定,青桃的眼睛便又回到了绷子上的布面上,白梅旁,花梅欲放,似姐妹同心,又似各艳竞芬,娇艳中带些冰清玉洁,素净里,又有粉光聚彩。

曜灵口中轻笑道:“世间事往往如此,刻意寻之偏不得,不经意间,倒有妙着。”

青桃坐在一旁小墩子上,托着腮笑了:“姑娘凡事必有个道理,我跟着也长学问了。”

曜灵眼在绷子上,嘴里却啐她一口:“又取笑我!我可不要做那起道学老先生,看着便老了!”

青桃趁机从自己下巴上摸了一把,压低了声音装腔作势道:“嗯,此话有理,且有大理!”

曜灵扑嗤笑了,这才回头看她:“如今你也学坏了,怎么跟忍冬似的,尽调皮了!”

这一日便再无他事,午饭也是送来在窗下,花绷子前吃的。因怕饭菜气味腌臜了花绫,不用曜灵,青桃特意了做得几样素菜,又都叫少搁油。

曜灵吃完便要水洗手,再次定心静气地绣了起来,青桃梨白进出皆蹑足小心,就连忍冬也不敢造次了,只在外头伺候,不敢进屋里来,生怕自己莽撞了。

这样到了下午,看看日头将西,青桃进来掌灯,见曜灵伏在花绷子上,依旧还在绣着,不由得走上前来,先将曜灵身边一盏落地明角宫灯点亮了,然后轻轻劝道:“姑娘,也该歇会子了,从早到晚,眼睛怕受不得!”

曜灵头也不抬,口中淡淡道:“就快好了,这一朵就快出样子了。绣完这朵就下来。”

青桃想了想,没说什么,正巧叮当从外头进来,她走上来便问:“你怎么来了?世子有事吩咐?”

叮当脸色有些不似往常,看了正伏身绣花的曜灵,道:“姑娘还没用饭吧?爷才说了,若姑娘得空,请姑娘过去,一起用饭。”

曜灵并不回头,静静将最后一点绣完,方放下针来,舒缓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微笑站起身来,回视叮当道:“知道了,这就去。”

叮当嗯了一声,亦没有往日的玩笑之态,看了青桃一眼,随即走了出来。青桃会意,忙叫梨白伺候姑娘洗手更衣,也就跟了出来,二人走到船身另一侧,见四下无人,青桃从背后捅了叮当一下:

“这会子能说了?到底什么事?”

叮当叹了口气:“今儿下午,世子接到飞鸽传来的家信。”

青桃心里猛抽了一下:“有事?是王爷还是王妃?”

叮当摇头:“都不是。上回世子不是传信回去,说了要娶姑娘的事?”

青桃愈发心跳得慌张不已:“难不成王爷王妃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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