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鲍太医收了王夫人的好处,自然唯王夫人之命是从。且这事又比不得叫他去害人命,最是没有风险的,当下就按照王夫人的吩咐,声称贾宝玉这是颠病,要每日针灸数次,方能痊愈。初时,贾宝玉尚且能够勉强忍耐,可架不住鲍太医技高一筹,故意哪里痛往哪里施针,没过一会儿,贾宝玉就再也无法忍耐,装病计划就此破产了。
贾母当时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此时回过神来,哪里看不出来宝贝孙子这是故意装病来逼自己去向林如海开口。顿时心凉了半截,她疼爱贾宝玉,是因为贾宝玉生的好,嘴又甜,会讨好自己,如今见贾宝玉居然如此不顾大体,心里不免冷了几分。
贾母和王夫人出自不同的想法,却达成了一致意见,都是不肯再纵容贾宝玉,因此,此后,贾宝玉虽然又闹腾了数次,都没有能够成功。他原本就是个意志不坚定的,见贾母与王夫人都铁青了脸,只得收敛了几分。
那王夫人便趁机叫薛宝钗多多往怡红院里去,好和贾宝玉培养感情。贾母虽然仍是不同意薛宝钗嫁入荣国府,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没看见,只盼贾宝玉早日回转过来,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贾宝玉闹腾许久,却没有达到目的,家里又有贾政这个老古板坐镇,时不时便要训斥他几句,他生怕挨打,只好偃旗息鼓了。又有薛宝钗每日在他跟前转悠,好言安慰,他原本就对薛宝钗并非完全无意,又因为花袭人早就被王夫人给撵了出去,心中思念花袭人的温柔体贴,见薛宝钗温言软语,倒和花袭人有几分仿佛,倒是也渐渐将对林黛玉的情分转移几分到了薛宝钗身上。
至于潘金莲等人,那就是全当看戏了,毕竟,在荣国府,也没有她们发话的份儿。
作者有话要说:
☆、潘金莲出阁成大礼
孙绍祖因自己年近三十,早已不是毛头少年,也不想再拖,遂向贾赦提出希望尽快成亲。
贾赦唯恐孙绍祖再向他要那五千两银子,便应允了,将婚期定在年中。潘金莲只得加紧赶做些针线,别的犹可,独嫁衣确是要亲手绣的。
幸而司棋、绣橘等人都帮着做,倒也可以打发时光。贾探春、贾惜春、林黛玉那里也派了人送了些打的络子一类,说是让潘金莲预备着赏人,潘金莲心中感激,也不好说出来。林黛玉已经得了一门好亲事,又有父亲撑腰,无需自己担心;只盼望着贾探春和贾惜春也能寻上一门好亲事,过上舒心日子才好。
过了不多久,邢夫人就将潘金莲的嫁妆名单送了过来。潘金莲的嫁妆是由官中出的,虽然不算是简薄,但也称不上丰厚,看看自己的嫁妆,再想一想王熙鸾的十里红妆,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然而这也是自己的命罢了,谁叫自己是庶出呢?
贾赦对潘金莲并不多深的感情,不过是添了几样寻常东西;邢夫人将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也只是添了几样东西;贾母虽然不满意这门亲事,但到底也要顾及脸面,又想到依着贾赦和邢夫人,必然不会好看,便给了几样好东西,又添了五百两银子;王夫人那里也送了几样东西,添了三百两银子;王熙凤和贾琏也添了几样东西,送了三百两银子;李纨也送了几样东西;贾探春、贾惜春没有钱,便只是送了几样东西;林黛玉因家产没被贾家占去,倒是送了几样好东西,又私下给了一千两银子;尤氏那里也送了东西,添了三百两银子;薛姨妈、王子腾夫人也送了东西,送了二百两银子;杨太太那里也送了三百两银子并几样东西。宫里的贾元春得知消息,也打发了太监赏赐了几样东西,倒是并不怎么值钱,只是宫里赏的,是份难得的体面。
邢蚰烟自从与薛蝌定亲,便不好在住在大观园里,搬回去和父母住了,听说潘金莲定了亲,也过来贺喜。
如今潘金莲也定了亲,两人说话便不大忌讳了,潘金莲笑道:“你也来打趣我,当初你和薛二爷定亲,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邢蚰烟便飞红了脸,笑道:“你还讲这些,我倒是定亲了数年,到如今反倒让你占了先了。”
潘金莲笑道:“这天下的事情,实在也是难说。我当时只想着你定了亲事,必然是很快就要出嫁了,谁知道到如今,薛家也不肯给个准信儿。倒是我,不过是才定了亲事,老爷就着急忙慌的要将我扫地出门了。”
邢蚰烟说:“这等事情,我们姑娘家如何能够开口问呢,只等着父母说罢了。”
潘金莲也不免为她担忧:“这薛家可是个什么意思呢?定了几年的亲事了,如今也不说个清楚明白。你可听说了没有,薛大爷据说正和什么桂花夏家的姑娘正说亲呢。”
邢蚰烟说:“我也略微听说了一点,你也知道,我父母都是不大管这些的。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潘金莲说道:“我也是听底下人说的,也不知道到底准是不准,你听听也就罢了。听说夏家也是在户部挂名行商的,家里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贡奉。如今夏老爷也没了,因为没有儿子,便只有夏太太带着一个姑娘支撑门户。薛家和夏家是有老亲的,不过是后来因薛老爷和夏老爷都没了,来往薛大爷外出做生意的时候,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门亲戚,便去了。那夏太太见了薛大爷,就让夏姑娘出来相见,薛大爷便看上了她,回来就求了薛姨妈去求亲,如今已是有了准信了。”
邢蚰烟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凭她是谁,到底是分了家的,薛二爷与薛大爷不同,我只管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潘金莲笑道:“你是个明白人。我只是想,先头薛姨妈说,因为薛宝琴妹妹尚未嫁出,不好操办薛二爷的亲事,才将你耽误到现在。如今薛姐姐也没出嫁,甚至连个亲事也没定下,怎么倒是让薛大爷先娶亲了?”
邢蚰烟冷笑道:“她那些话,都是打量着蒙人呢,谁肯相信呢。我也不管她心里有多少算计,只是亲事已定,薛二爷也是个实诚的,便再等一等就是了。”
潘金莲说:“你明白就好,只是别吃了亏了。”
潘金莲要出嫁,自然要带着服侍的人到孙家,但荣国府是簪缨之家,孙家门第却差了许多,带去的人将来都是要做自己的心腹的,若是她们并非自愿,难免心存怨怼,将来惹出事端来可就不好了。潘金莲便逐一问过她们的意思。
司棋的回答是:“我自小服侍姑娘,且我的心思姑娘也是明白的。我愿意跟着姑娘。”绣橘也说愿意继续服侍姑娘。
因丫鬟要凑够四个才好,便又选了莲花儿和杏花儿两个。
潘金莲的教引嬷嬷张氏也说阖家都愿意跟去,便让她一家作了陪房,又另选了绣橘的哥嫂也作了陪房跟去。
成亲的前一日,潘金莲的嫁妆就被送到了孙家去,虽然不是特别丰厚,但到底也凑了八十抬,也还过得去了。
那些过路之人,听说是荣国府的孙女出嫁,头抬嫁妆便是贾元春赏赐的几样东西,外人不知道内情,还只道都是好东西,也不免围观了一回,说些羡慕嫉妒的话。
到了晚间,潘金莲刚要睡下,就听王熙凤来了,跟着的平儿手里还拿着一个锦匣。
潘金莲忙笑道:“嫂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荃哥儿可睡下了?”
王熙凤抿着嘴笑道:“那小子早就睡下了。我过来,是和你说说话。”说着,便接过平儿手中的东西,对丫鬟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二姑娘单独说话。”一群丫鬟便都退了下去。
潘金莲笑问:“嫂子要做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王熙凤便将锦匣递给潘金莲,说:“这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本来该让太太来教导你的,只是太太那人,你也知道,也是个拙嘴笨舌的,怕说不清楚,就叫我来了。你自己看看吧,若是不明白,再问我。”
潘金莲听她这样说,隐约明白了几分,只怕是教导自己夫妻房事的,然而也只能装作不明白,将锦匣打开,就见里头搁着一本小册子。
潘金莲便将小册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妖精打架的精彩写照,便红了脸,将册子合上,说:“这是什么东西?”
王熙凤笑道:“夫妻敦伦之事,原是人伦大礼,妹妹也不要不好意思。嫁了人的姑娘,都要过这么一遭的。你是个聪明的,自然懂得,我只告诉你,到了明日晚间,若是姑爷有些什么举动,你千万要忍了,不要闹出笑话来。”
潘金莲只装出十分羞涩的样子,低头讷讷不语。
王熙凤也觉得和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讲这些事情,有些尴尬,便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不多呆了。这书你自己好好看看。”
潘金莲便嗯了一声,送了王熙凤出去。等卸了妆,换了衣服,便拿了册子躲在床上看,只看了几页,就见各种姿势,便不大好意思再看了,又恐夜里睡得晚了,明日精神不好,耽误事情,便仍将册子放到锦匣内,交给司棋保管了。
次日大清早,潘金莲就被人给叫了起来,好生开脸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