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世子勃然变色,磨牙道:“他们都是干什幺用的,人家一打全无反抗能力,不能打还不知道禀报朝廷。”
“这可如何是好,朝纲方稳,余孽才除,北梁是掐着时辰来打仗的。趁我们毫无防备之际,痛下杀手。”刘北宁也按捺不住了,在朝房里来回不安地踱步。
“老国主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宁亲王世子嘀咕道。
“他走了一了百了,带累万千子民饱受战争之苦,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刘北宁素来享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因司马恭如谋反一事,他吃尽了苦头,吃不好穿不好不算,每日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头上悬着一把随时都会落下的大刀,盘算着这把刀什么时候会一刀砍下。现在想想都觉后怕,好不容易铲除了反贼,该歇歇了,屁股还没坐热,北梁又打来了。
众人疑惑地扫视刘北宁,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番深明大义的话,倒不枉他花十年练就的锦绣功夫。
南宫烨低头沉思,一声不吭。谢一荣仔细察看舆图,分析形势。李汉阳立在雕花窗前,凝视着白雪化尽的青石路。华怀恩处之泰然,依然维持着临危不乱的气度。南宫衍把玩着手中玉石,略有所思。刘北宁是个混日子的,自然想不出什么奇思妙想,索性静观其变,眼观八方。
隔了许久,不见一人发话,朝房里静得骇人。宁亲王世子脸色铁青,一壶茶都被他灌没了,这帮贤臣连个屁都没放,忍不住怒发冲冠,喝道:“你们倒是说句话,是打是杀总得有个策略,像这样闷声不吭想闷坏老子啊!”他拍案而起,“你们不去,我去。我就不信了,北梁国主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修炼千年的妖魔鬼怪,能一举攻下边防重地定沧关。”
宁亲王世子大发脾气,话音落地,坐回木椅上,手伸向空茶盏,内侍急忙为他重新沏一杯茶,轻啜一口,满口茶香。
“报。”
又有一失魂落魄的传信兵连爬带滚地撞进众人惊疑的眼帘,传信兵战战兢兢地递上军报,谢一荣二话不说接过,打开细看,脸色瞬间惨白,哆嗦着手,气不打一处来,军报被狠狠地掷在地上,“定沧关失守了。”
宁亲王世子一时没坐稳,狼狈地跌跪到地上,茶盏摔得粉碎,手指颤抖地指向谢一荣,厉声道:“你说什么?”
刘北宁机灵地捡起被谢一荣扔在地上的书信,来来回回地看了个十七八遍,仍是舍不得放手,生怕眼花看错了,宁亲王世子急不可待地吼道:“上面写了什么?”
“世子,把守定沧关的主将魏忠民半夜里亲自打开城门迎接北梁大军,定沧关不损一兵一卒,不攻自破。”刘北宁失声道。
“魏忠民为何这样做?”南宫衍质问道。
“回王爷,魏忠民曾受司马恭如恩惠,至今不忘,司马恭如谋反事败,他恐惨遭不测,便暗中投靠了北梁国主,通敌卖国。”刘北宁小声说道。
“乱臣贼子,着实可恨。”宁亲王世子咬牙切齿道。
“魏忠民虽不是司马恭如一手提携上来的将领,但在司马恭如穷途末路,大势已去,人人得而诛之的时候,仍不忘记旧日恩情,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只是,这样的人却做如此糊涂之事,做事未免偏激……”谢一荣话未说完,宁亲王世子恶声打断他的话,“魏忠民贼子野心,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真的是个知恩之人,便不该忘记他生在南朝,长在南朝,南朝是他的故乡,他怎可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陷南朝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朝房里一时静默,不知是宁亲王世子的一番肺腑之言起了作用,还是他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盘算着这场仗该如何打?
南宫烨率先打破沉默,他缓缓起身,信步走向舆图,指着舆图上失守的定沧关和东林郡,冷冷道:“北梁国主刚继位,就迫不急待地进犯南朝边疆,攻下东林郡后,大军未作休息,顺势而下,进入定沧关,他这么着急地进攻,想必通敌卖国的不止魏忠民一人。再怎么说,我军虽经历了空前激烈的内战,但也不至于不堪一击。定沧关之后是居清关,居清关之后便是皇城最后防线居琅关,归根究底居清关绝不能失守。”南宫烨顿了顿,指向另一个邻国卫国,讪笑着,“我们还有一个隐藏的敌人——卫国。”
第116章 出征
更新时间2014-2-25 14:49:17 字数:2005
然而,南宫烨在紧要关头却卖关子,沉思不语,凝神细听的宁亲王世子听到惊涛骇浪处,却没了下文,没好气道:“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南宫烨转身避过宁亲王世子炽热目光,仍觉得那道目光牢牢胶着在自己身上,淡淡一笑,“还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开战,我想不出别的和解法子。”
正中宁亲王世子下怀,他忙抢着说:“北梁国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亲身父亲尸骨未寒,他就驰马疆场,连登基大典这样的大事也被废弃不用,他是不拿下南朝江山不死心。非得让他领教一番南朝英雄男儿的本色,才刻骨铭心地知道何为大国?何为小国?何为英雄?何为小人?”
“世子稍安勿躁,我们都知世子你保家卫国心切,切忌鲁莽行事。当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定一个万全之策,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摆在我们眼前的正如晋王所说不止是北梁,还有邻国卫国,我们还击北梁大军时,万万不能腹背受敌。”华怀恩不温不火地说着,依然是温吞性子,“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北梁长驱直入南朝腹地,已失了地利,此其一。今民与上同意也,我们占了道,此其二。”
“算来算去,我们危矣?”宁亲王世子骇然道。
“正是。”
“晋王有何良策,若论行军打仗,臣等惟晋王马首是瞻。”谢一荣焦灼不安地说道,未开战便失了定沧关,真是耻辱。
“四哥,北梁国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北梁大军一路行来,南朝子民怨声载道,我们不能再让他们那么猖獗了。”南宫衍恨声道。
“那就打吧!”李汉阳松弛的肌肉因这重于泰山的四字,似一张因绷紧而断裂的长弓。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两朝重臣李汉阳,触到他不容反驳的坚毅目光,眸底一片震惊,心底跃起一股振奋之情,这场仗,打就打吧。
宁亲王世子长舒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固执古板的李汉阳也有可爱的一面,更为他的胆魄深深折服。
一向主和派的李汉阳都支持开打,缩头乌龟般的刘北宁惊讶得合不拢嘴,南朝被司马恭如一掺和,乌烟瘴气的颓靡之风还未散尽,国库被司马恭如抢劫了不少,若是迟一日回帝京,真的是国库见了底,吃穿用度都成问题。
在这千难万难的时刻和兵强马壮的北梁大军誓死一战,刘北宁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报。”
尖锐的通报声平地炸开,众人惊惶不已地瞧着来人,他们接二连三地被噩耗侵袭,惊魂未定,又迎来一声急促而嘹亮的禀报声,再坚定的心也会被动摇几分。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滚滚而落,那人双手捧上一精雕细琢的檀木盒子,跪地高举檀木盒子,李汉阳疑惑地迈向那人,缓缓打开盒盖,吓了一跳,弹指间恢复如常,执盖的指节隐隐泛白。
“啪”地一声关上盒盖,李汉阳痛彻心扉地说道:“他们杀了居清关守将李琅,割了李琅首级送来向我们示威。”
刘北宁素来见不得血,一听精致檀木盒里装的是守将李琅,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蹲在角落里吐得肝肠寸断,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滑下双颊。
这日,南宫烨很晚才回府,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左思思擎着一盏宫纱灯立在寒风中。
春天虽已悄悄临近,但深夜里的寒风仍刺骨,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马车里坐着她甘心等待的人。
当两人的目光在深夜里交会时,心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温暖的拥抱。两人相拥在十里月华下,流淌在心间的是相知相依的春暖花开。
“以后不要傻站在风尖口了。”南宫烨淡淡说道。
“我好不容易柔情了一回,你就说我犯傻了。”左思思笑着嘟囔道。
“夜深,霜寒,露重,你看你的头发都冰冷的,受了寒气,谁一整日蒙头就睡,理都不理人。”南宫烨将左思思圈在臂弯里,拥得更紧了。
“他们都还在呢!”左思思眼角余光扫到了低首侍立的奴仆们,语声压得低低的。
“他们早习惯我们的相处方式了,见怪不怪了,倒是你,还是动不动就脸红。”南宫烨戏谑道。
左思思笑骂道:“一回来就戳我的短处,看来在朝房里一本正经惯了,回到家里再也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这张脸绷得有多紧,都成糟老头子了。”左思思扭动了下,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明日我便出征了,你想投怀送抱都没人领情了。”南宫烨风轻云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