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为什么没有星星,死了那么多人呢……”
晚风拂过,我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飘渺,传入耳中的时候,听上去非常不真切。
“笨蛋!月朗星稀,十五夜怎么会有星星。”
我已经习惯了高杉在这种事情上反驳我,撇撇嘴懒得理他——什么鬼话,刚刚我还看到流星了来的。
“人死后变成星星……是吗,原来有那样浪漫的传说吗。”松阳老师将我的话重复了一次,我仿佛能听到他嘴唇鼓动着空气震颤的声音:“我倒是知道另一个传说——流星是灵魂去往天堂的轨迹,在夜深,人们都睡去的时候,天空变成深沉的墨蓝色,那些或者卑微,或者伟大的灵魂,便在天空中留下最后的绚烂,然后归于平静。”
“我很喜欢天空,灵魂走过的地方,给人纯净的感觉。”
我合上眼,沉默地勾起唇角——原来流星才是灵魂的轨迹吗,今晚的月光太明亮了,像阿牛哥啊,阿婆啊,美和子啊……那些渺小的灵魂,只能绽放微弱的光芒,终究会被月光掩盖过去。
所以我才看不到它们。
“等我死的时候,至少要成为能与月亮光辉一较高下的流星。”我伸直了胳膊,在眼前撑开五指,轻声低语:“那样的话,就算我是在这样一个明亮的夜晚划过天际,你们也能看到我。”
“能成为那么明亮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神吗,阿银我只要做一颗渺小的小星星永远挂在天边就好啦。神都是住在星星上的。”
我惊讶地扭过头看向坂田银时:“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浪漫的话,我一直以为你的生命里只有糖分的存在。那么高的地方不会住着谁啦,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不过也许是有的,只是我对神这个词,没什么好感。
“那你倒是上天去证明给我看看没有神啊?!”
“都说了那种高度是上不去的,白痴银时!”
“你们都闭嘴,在老师面前不要打岔,老师继续说吧。”
那边传来酒杯与桌子碰撞的细微声,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发现坂田银时和高杉已经在老师身边坐好了,吉田松阳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和煦的笑容:“没关系的,晋助。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明,他会支持你脱离险境,成为保护你和他人的利剑。那就是你自己,斩断渺小的自己,为了守护变得强大,成为伟大的人……现在你们还是不明白的吧,不过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个时候你们一定会成为栋梁之才,我很希望看到那天的到来。”
仲秋之夜,和风微醺,简直要将人醉在这里一般。
平川七海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将柔软的小手贴在我额头上摸摸,我勾了勾唇角拉下她的手来,却握在手心不放开,眼神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老师,我已经能保护你们了,我会保护你,寿,七海,还有银时和晋助,假发那个白痴也稍微保护他一下好啦……”还有好多,私塾里的大家,我都会保护好的。
谁也不能再从我身边夺走什么。
“真狡猾啊,明明就是听到老师说伟大的人会保护别人才抢先说的吧!还是阿银我来保护你吧,凤只有武力值爆表而已,脑袋完全是空的。”
“我才是,你跟银时,就好好等着我来保护吧!”
“你们两个才狡猾!分烤肉打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俩白眼儿狼保护我!现在表什么衷心啊?!”
我们三个吵闹着很快厮打在一起,往草地上滚成一团。
我会记得我们对着月亮许下的约定,即便命运将稚嫩的誓言撕扯得残破不堪,我还会记得那夜的月光是如何绚烂。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不要着急,我要快进剧情了,今天还有一更。
☆、25最新更新
小孩子的日子单调乏味得可怕,而我的童年就在“打兔子——烤兔子——卖兔子皮”这样的循环中缓慢爬走了。一晃眼三年过去,我已经在这片山头儿打了三年兔子,满山长毛不长毛的物什都被我吃遍。我没能安全地长成平川寿那样的淑女,却成了这一带的山大王。
我拎着一瓶从酒窖偷出来的酒一路狂奔,轻巧地躲开身后人伸过来想要抓我的手,闪身窜入灌木丛中,动作熟练地爬上一棵大树。我扶着树干喘了几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挑衅般地看着树下的少年,满意地见他脸色大变,随即当着他的面张嘴咬开瓷瓶的盖子,将瓶中的液体往嘴里灌了一口,馨香甜美的感觉在味蕾上蔓延开,舌头在嘴唇上游走一圈咂咂嘴,不甚满足地用食指上套着绑酒的绳结,让瓶子在指尖转悠两圈,便成功地见到他红润的小脸白了白。
“虽然不如菊正宗甘冽醇厚,不过这味道……嗯,还不错。”
自从尝过一次,就迷恋上了酒的味道,从那之后便想方设法地弄来喝,酒量也越来越好。吉田松阳很少喝酒,但是他藏品很多,这些藏品大多数都进了我的肚子。不过松阳老师是不知道啦,不然非得被他关一两个月的禁闭不可。
“呼……呼……凤你这家伙……老师说过不许你喝酒了!你、你居然还学会偷了!我要去告诉松阳老师。”桂站在树下扶着树干喘了好一会儿,瞪着我的表情有十分谴责。
“告状精,有本事你上来啊,看老子不把你捶得五颜六色!”我摇头晃脑地朝他挑挑眉——桂是不会跟我一样往树上窜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扑上来抢我的酒。
这里地势高,看的远,一会儿工夫,我便看到后面又跟上来几个人。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和服的少女,正是平川七海。三年过去,这小丫头也逐渐从毫无戒备心的脑缺萝莉出落成毫无戒备心的亭亭少女,只不过依旧脑缺,只要没个人盯着,她转眼就能让人给卖了。
“凤哥哥……你、你跑得太快了……”平川七海跑到树下已经气喘吁吁,跟气喘吁吁的桂相应成趣。
“跑得慢怎么抓兔子。”我跳下树来,习惯性拉起平川七海的手,扫一眼还在“气喘吁吁”的桂,在心里狠狠地将他鄙视了一通——这家伙果真是男人吗,跟七海一个段数。
待人都齐了,我又装模作样地把他们挨个数了一遍,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人,正要再数,花鸟苑却笑眯眯地制止了我:“晋助在老师那里请教课业,没有跟来。十字,你与晋助感情真好,每次都要忘记他早些年就不太跟我们厮混在一起的事情。”
我仰着头白了花鸟苑一眼,自故自地转过身去:“我们这次出来可是要去集市,不带着高杉……买东西的钱你来付?”
高杉晋助两年前就不常跟我们一起耍了,虽然还在一处念书,在一起玩儿的时间却少之又少。我不知他是真的要“珍惜时光,发愤努力”,还是因为每次出来都被我敲诈钱财,吓得不敢再与我一起逛街。
我推断一定是后者。
“小气鬼,就他心眼儿多,被心眼儿压得不长个儿!”我有些不满地哼了两声转过身去,花鸟苑无奈地伸出手想要揉我头发,被我一巴掌打开。
花鸟苑本来就大过我们几岁,这几年个子倒是窜升了不少,我看他都得用仰视的角度,结果他就把自己当大个儿了,时不时对我们几个做出长辈对晚辈的亲昵动作。其他人怎样我不知道,我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碰到脑袋的。
“我说,吵着要出来的是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再不赶去集市,农民伯伯们就要回家吃饭了哦!”坂田银时走在最后,晃悠着懒散的步伐跟过来。最近几年他除了个子比我高了些许,倒是没什么大变化,哦哦……倒是越来越欠揍了,完全忘记自己宠物的身份,经常当着众人的面吐槽我。
我抬手摸摸他柔软的卷毛以示安抚,感慨道:“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急着吃糖,还是跟小鬼一样啊。”
“想被阿银杀掉吗混蛋!谁是小鬼啊!明明你自己比我还小吧?!” 坂田银时最受不了我这样摸他,一摸就要炸毛——据说这个动作会让他想起曾经因为一根棉花糖被我骗着签了卖身契的事,然后就会想要寻找时光机穿越到过去掐死当初的自己。
嗯,还算有良心,没忘记他是我的人就好,吾心甚慰。
我们到了集市就按照惯例四下散开,因为各自想去的地方不同,银时自然是去甘味处,京乐和花鸟苑要去挑把趁手的太刀,我则陪平川七海去买簪头发的绢花和做衣服的布料。女生节快到了,平川寿让七海挑匹布料做新的和服。我当了这么些年男人,早就习惯看着身边的小女生描红抹绿,也习惯了周围一群人无视我刻意放下来垂到腰下的长发依旧把我当兄弟。
我大概就是当男人的命,只可惜少生了条子孙根。
“假发,我们要去买布料,你跟着干嘛。”我抽抽脸皮看着紧紧地跟在一边的桂,青筋又忍不住要蹦出来:“我说你啊,好歹记得自己是个爷们儿吧,这集市这么大你哪儿不能去玩儿,偏要跟着我们!?”
“不是假发是桂。谁要跟着你了,是高杉让我帮忙带的东西。”桂目不斜视地先我们一步走进布匹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