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见没了自己的事,纷纷叹息着散了,蓝褂子揣掇着文志伟赶紧回去取银子,文志伟便带着蓝褂子去了钱庄,幸亏印章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这会儿要兑银子也还不是太难,不过这六百两可以说是文志伟全家一辈子的积蓄了,一下子就这么全都取了出来,额上还是冒出了不少冷汗。转念一想只要一转手,好几倍的银子就到手了,他又兴奋得双手发抖。
看完整个过程,林方晓木然地看着易杨:“这就完了?”
“完了。”
“说好的报仇呢?”
“全副身家买了一只不值一文的破碗,还不够你出气的呀?”
“破碗?不是古董呀?”
“哪来这么多古董?这年轻人一看就是几代贫穷的人,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他不是那么贪心,稍微用心想一想,也不会就这么掉进这个局里去啊!”
“哈哈,你是说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只买了一只破碗?易杨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出个这么阴损的法子?那接下来呢,还要做什么?”林方晓乐得哈哈大笑!
“那就要看看你怎么想了,要是你想让他们家家宅不宁,无法安生过年的话,我们还可以想个法子让他最重视的人把碗给打碎了,让他们好好地闹上一场。”
林方晓认真地想了想:“这样不好,还是让他知道是自己上当受骗了比较好玩。哈哈,文家大婶可不是好相与的,回去肯定得跪搓衣板。”
蓝褂子陪文志伟取了银子回来,顺顺当当地买了年轻人的旧碗,考虑到省城路远,两人商量好当天就到县城里去找家古董店看看,如果价钱合适,便在县城卖掉算了,省得来回跋涉。
这么说定以后,蓝褂子让文志伟先在路边等着,他去车马行雇车,文志伟想着宝贝在自己手上,也不怕他走掉,便等在路边,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林方晓和易杨都已经逛完街买齐东西回来了,蓝褂子还不见踪影。
文志伟似乎也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用布裹了好几层的瓷碗,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遍,做工粗糙、画工拙劣,怎么看也不像是值钱的宝贝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匆匆回到刚才那年轻人的家,静悄悄地连个鬼影都没有,文志伟颤抖着双手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着头上的冷汗,揣着裹着瓷碗的布包,找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当铺。
“什么破烂东西,也好意思拿来当?送给我喂狗都不要。”
文志伟点头哈腰:“掌柜的您再细看看?这可是官窑的青花瓷啊!”
“笑话,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好糊弄啊,什么官窑,乡下的土窑烧得也比这个好!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啊!”文志伟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当铺的人嫌他晦气,拖了出来扔在街上,“当啷”一声,那只破碗也扔在身边,倒是结实得很,居然也没摔破。
林方晓本以为自己会开怀大笑,但看见文志伟一脸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脸上的皱纹如同苦瓜似的,佝偻着肩膀,整个人好像老了几十岁,想到他毕竟是文思明的父亲,心里无端地就难受起来,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自作孽,不可活。”
易杨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吧!”
据说当天晚上整个文家关起门来闹得鸡飞狗跳的,几天以后村里才有人看见文志伟出门,整个人瘦了一圈老了十年,背也是弯着的,膝盖似乎受了伤,伸也伸不直。
40.杀猪菜
林家这一次请客可是下了本的,光是要宰的猪就准备了三头,提前一天就不给喂东西了,只给喝点淡盐水,清清肠胃,收拾肚肠的时候干净。猪必须是养了两年的,体型长成还没上膘,肉味最香又够筋道,才养一年的当年猪是不行的,肉太嫩,不经咬。
屠户林一刀那里也早早就说好了,到那天一大清早就会过来,林屠户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不管是多肥多壮的猪,从来都是一刀毙命,从来不需要补上第二刀的,所以大伙儿给了个诨名“林一刀”,叫顺了口,本名倒没什么人记得了。
乡下人的宴席没什么讲究,就是要吃个豪爽,精工细作的精细小菜可不适合这儿,大老爷们要的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管是哪家杀猪请客,菜都只有四个:一盘子拆骨肉,一盘子猪血豆腐,一盘子热乎乎的五花大肉片儿粘蒜酱,一盘子烀肉汤炖的血肠、肉、酸菜,大盘子盛上,管吃管添,任你怎么吃主人家也不生气,因此这可是小孩子们最快活的时候了。
到了杀猪的这天,林一刀还没到呢,小孩子们就早早地起来了,叽叽喳喳地凑着热闹,看着来帮忙的男人女人们忙活,烧水的烧水,准备绳子的准备绳子,只等林一刀过来,慢悠悠地吸上一斗烟,霍霍地磨着他的尖刀的时候,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们就开始要抓猪啦!
林方晓早早烧好了一大锅的热水,等水滚开了花,就拉着易杨一起在院中看热闹。
抓猪是个体力活,四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每两个人手里拿一根粗大的麻绳,在手里挽一个扣,看一眼圈中的大肥猪,“噗、噗!”在手心啐上两口唾沫,双掌一搓,直奔猪圈。
那猪仿佛也有感应一般,猪圈门才一打开,就尖叫着往角落里躲,林方文拿着一根尖尖的铁棍在后面驱赶,猪吃疼疯跑起来,左冲右突,最后发狂般地冲向圈门。
圈门那儿两个大小伙子早早把棕绳拉好等在那儿呢,猪一冲过来就把它绊倒了,后面的两个人手脚麻利地拽起猪后腿,把事先结好的猪蹄扣往猪腿上一拴,就绑得结结实实的了。前面的两位也照样把前腿绑好,肥猪四肢被缚,倒在地上拼命挣扎号叫也无济于事,只是让围观的众人更加兴奋而已。
小伙子把一根杠子往猪的四条腿中一插,大喝一声“起!”,大肥猪倒挂在杠子上,被抬到了热水锅边的案板上。这时林一刀才慢悠悠地取下嘴边的烟斗,在脚边磕干净了,塞入袋中,握着闪亮的尖刀走到旁边,只见刀光一闪,二尺长的尖刀已经尽数捅进了猪的喉咙。再往外一抽,一股带着腥味的猪血热腾腾地注入猪身下的大盆中。
趁着鲜血不断涌出之际,林一刀舀起滚开的沸水,均匀地浇在猪身上,浇过几轮之后,再用短小的尖刀挑开猪腿,把嘴凑上去鼓足了劲往里吹气。
这边正“呼呼”地吹气呢,猪圈那边突然传来了哄堂大笑,原来是清河见抓猪好玩,硬是要凑个趣,不料人小力气弱,不但没抓到猪,反而被猪拱得摔了个大马趴,差点没啃了一嘴的猪粪。
一会儿的功夫,死猪就被吹成了一个滴溜溜圆的皮球,林一刀双手提起尖刀,一手抓刀头,一手握刀把,像给人剃光头一般给猪剃起毛来,三下五下手起刀落,一只大肥猪就褪净了猪毛,光溜溜白净净的。
林一刀手下功夫极为熟练,三下五除二就把猪收拾完毕,前膀后排骨下水都拆卸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装下来的那一大盆猪血也让人帮着灌上了猪血肠。往日到了这个时候,林一刀早被请到炕上,抽烟喝茶,就等着喝酒吃肉了,可是这会儿还有两头大肥猪被抓住绑好等着被宰呢,林一刀抖抖膀子,大喝一声:“来啦!”又一头大肥猪被抬了上来。
这时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多都来了,男人们三三两两蹲在一块抽烟闲聊,女人们麻利地帮忙收拾东西,桌椅和碗筷早早跟左邻右舍借好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院子,小孩子们由着性子疯跑疯闹,大人们都乐呵呵地看着,闹得实在过分了才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句。
林方文带着易杨挨着个儿跟乡亲们打招呼,难得他一改往日的冰山黑脸模样,笑容可掬地说着一些客套话,引得众人交口称赞林方晓找了个好男人。
林方晓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飞快地走着菜刀,一会儿就切了几大盆黄莹莹脆生生的酸菜,帮忙剥蒜的捣蒜的一边干活一边快活地说着闲话,那些嫁了人的媳妇子说着说着便夹杂了一些荤话,羞得未成亲的姑娘们脸红到了耳朵根。
灶下的风箱拉得“呼呼”作响,猪肉下锅不久,浓郁的肉香就飘满了院子,惹得大伙儿肚子“咕咕”乱叫,小孩子们更是急得抓耳挠腮,有饿极了的,干脆钻进厨房,不怕死地捞起一块还带着血的骨头,啃得满嘴流油,香得找不着北了。
五花三层的白煮肉,是要蘸着咸盐白水和的蒜泥来吃的;颤颤巍巍嫩嫩滑滑的猪血肠切成片,必须蘸着酱油和的蒜泥才正宗;手撕肉和拆骨肉要蘸盐面儿;猪肝肠肚,空口嚼,那是越嚼越香;杀猪菜里最好吃的是老汤烩酸菜猪肉和猪血,肉不腻,菜不酸,汤不肥,血不硬,好吃得让你去做神仙也不愿意。
土法酿的烧酒装在大铁壶里,放到炉子上烫得热乎乎的,往饭桌子上一放就开喝,村子里的大老爷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亮着大嗓门划拳,敞开了大笑,一张张憨厚的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
女人们就在厨房里忙活,血肠灌了一根又一根,酸菜切了一盆又一盆,猪肉炖熟了一锅又一锅,源源不断地送出去,好像怎么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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