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无声无息的又回到椅子上,静默的打量着台下每一双眼睛。她知道,这些怀疑的目光,终于臣服在她的表演中。
“恭祝宫主千秋万世!”所有的人,匍匐在地,都向她行着最高的礼仪。
“起来吧。”狂人道。声音不怒而威。
登基大典顺利完毕。炼药宫的宾客,在三五天后陆续离去。长老们对新任的宫主也再无言辞。而赛狂人,则回到了水印厅。面对着空落落的房间,竟然潸然泪下。从此,这儿就是她的家,多了责任,少了一份不羁;多了束缚,少了一份自由。她必须得习惯,这就是她的命运。
第03章狡诈狂人
当李凤阳奉命来到药手之门前,赛狂人挥手划了一道圈,然后推向了药手之门。那药手之门便为李凤阳开了一个圆门。李凤阳怯生生的来到水印厅,正要跟狂人行跪拜礼时,狂人制止住了她。“凤阳,无须多礼。你去魔心别院,向别院的主人讨要三个人过来。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李凤阳领命,转身出去。
不多时,李凤阳便将紫言他们带到赛狂人的身边。赛狂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三颗大命还魂丹,然后利索的一洒,那三颗还魂丹便稳当当的进了紫言他们的口里。
李凤阳看着赛狂人动作如此娴熟,很是敬畏。赛狂人笑道:“凤阳,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
李凤阳摇头,然后又点头。
赛狂人无奈,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凤阳,还是向以前一样对我就好了。你们太拘谨,我就不好玩了。”
李凤阳这才壮了胆子,道:“宫主——”
“叫我狂人?”狂人显见是生气了。
李凤阳改口道:“是,狂人,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对药理这么熟悉?”
狂人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等有时间了会慢慢告诉你的。”
这个时候,紫言他们已经苏醒,三个人一有了知觉,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紫言看到地面水纹波动,竟然嗷嗷大哭起来。“完了完了,死就死了,为什么要我们当水鬼?”
李凤阳掩面笑,狂人憎恶的瞪着这几个没有出息的混蛋。
小白小舞和紫言抱在一起,三人相互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彼此安慰道:“没事没事,水鬼就水鬼了,起码还能跟你们在一起。”
小舞忽然松开他们,四处打望道:“可是,狂人呢?”
紫言也在大厅寻了一遍,没有找着,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哎呀,老大真的不见呢。我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了,我们翻身做主人了,我们翻身农奴把歌唱——”正要扯开嗓子喊两声,小白将他拉了坐到地上,指了指前面的赛狂人。“你看,那个是不是我们老大?”
紫言走到狂人身边,看了又看,扁扁嘴:“我家狂人哪有这么漂亮?她的眼睛整天都瞪得跟铜铃一样,好像天下人都负了她似的。你们看这小姑娘明眸善徕,真是美极了。哦,还有还有,我家狂人没有这额前的垂髻,你们看这小姑娘多么楚楚动人啊,我家狂人整天都横眉竖眼的骂人,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靠,赛狂人的心肺都快气炸了。扬起巴掌就甩给紫言一个巴掌,那股力旋得紫言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早知道你们几个这么没心没肺,我何必费心的将你们抬到这儿来,还不如让你们在魔心别院死了化成臭蛆。”
紫言摸着热辣辣的脸,惊喜道:“打我这么用力,真的是我们老大。”
李凤阳好奇的看着他们几个人,被打了还这么开心,真是不了解他们几个人的相处之道。
几个人抱着狂人,“啊,老大,原来你没有和我们分开。”
小舞忽然哭起来,“这么说,狂人,你也死了?老天不开眼,怎么能让狂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呢?”
赛狂人一把推开他们,“你们存心咒我死是不是?”真是一句像样的人话都没有。
李凤阳笑出声来,小舞这才觉察到有一丝不对劲,“狂人,莫非我们没有死?”
狂人点头。“那能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紫言看着水印墙,水纹地面,嘟起了嘴巴,“那我们这是在哪儿?”
“炼药宫啊!”李凤阳笑道。
“啊?”紫言他们雀跃的抱成一团,“原来我们没有死,我们进了炼药宫?”
赛狂人道:“高兴吧?”
“高兴。”
“从此就不用出去了。”狂人道。
三个人的笑僵在唇边,“不用出去了,那是什么意思?”
狂人恶作剧道:“就是老死在这儿。”
三个人的脸顿时耷拉下来,“为什么?”不服气的问。
“因为我出不去,自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原来如此,最毒女人心。”慢着,“你为什么不能出去?”三个人将赛狂人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确实是有些东西改变了。具体是什么他们却说不上来。只好求助性的望向热心的李凤阳。
“因为,狂人现在是炼药宫的宫主啊。”李凤阳还没有说完,三个人就全部跌坐在地上。“宫——宫——宫——宫——”
“宫你个头啊!”赛狂人愤然道,“是宫主。”
“狂人,你升官啦?”紫言讪讪的走过来,一副哈巴狗的模样。
赛狂人没有好气的推开他,“你稀罕你当。”
三个人立即尝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了。顿时全身都轻飘飘起来,对李凤阳命令道:“去去去,帮我们拿点好吃的过来。”李凤阳转身欲离去,孰料赛狂人却叫住了她。“凤阳,你过来。”
李凤阳自然是听宫主的命令,遂折回到狂人身边。紫言气呼呼道:“老大太不给面子了。”
狂人瞪了他一眼,紫言噶地闭了嘴。狂人终是刀子嘴豆腐心,想紫言他们几日来还未进过食,细细吩咐道:“为他们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吧。”
李凤阳诺了一声,离去。
忽然之间,四个人都静默了下来,静得有点可怕。紫言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静默,开口道:“老大,难道我们当真要老死在这里?”
赛狂人束手站在水印墙旁,道:“老宫主说,只要我将这水印墙上的药谱研习透彻了,那我就可以出去了。”
小舞跑到水印墙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摸,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这个字,像太阳,莫非读日?这个字看起来像乌龟,莫非读——爬?”
紫言看到他们三个中最有学问的小舞一字不识,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哇——我不要不要老死在这里。这面墙上的字,狂人根本都不认识,你怎么研习它们啊?”
狂人漫不经意道:“我有一亿年的寿命,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研究它们。”
紫言就哭得更厉害了,“完了完了,老大你干嘛拉着我们三个人来陪葬?”
此时,外面是冬天,天空着飘着精致凄美的雪花。
冬去春来,春去冬来,当第三个冬天到来的时候,狂人二十岁的生日到了。
炼药宫为宫主准备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狂人换上雪白的罗裙,外罩一件若有似无的淡绿轻纱,因为不习惯厚重的头饰,那一头瀑布一般的黑发便黄金比例的被分配成几分,一份被精心的疏成两根灵性的辫子,或盘绕或垂落,洒向胸前;一份自然的垂落在腰际,而额前的垂髻,整齐的垂挂着,叫人看了只觉得大方典雅,英气中不失妩媚,妩媚中不失阴柔,是赏心悦目的一副水千寒画。
那天早晨,狂人梳洗好后便站在水印墙旁,紫言他们听见她在碎碎念个不停:“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因为三人不懂诗词,不解其意,只能妄自揣测,紫言说:“老大一定是发春了。”小白敲了紫言的脑袋一记,“现在是冬天,怎么可能是发春的季节?”小舞道:“我看,着诗词里面有红又绿的,莫不是狂人想出去玩玩?”
赛狂人亲自将药手之门打开,然后炼药宫的药师们排成两列,恭恭敬敬的擎举着礼物盘,向水印厅走来。
狂人令紫言他们收下所有的礼物,所有的人都席地而坐,狂人坐在最上面,片刻后抬头问前排的凤阳:“李凤阳,你来炼药宫多久了?”
“一千年了。”李凤阳竖起一个指头。
紫言本来站在狂人左右,听了李凤阳的话,全都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一千年,那不是老妖怪吗?”
狂人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乖乖的住了声。“炼药宫的药谱,你可曾研习过?”
李凤呀红着脸道:“药谱乃宫主专属,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看的。”
狂人望着水印墙上的药谱,道:“药谱十部,第九部被奸人多盗,我要你将药谱前四部分发到炼药宫每个人手上,将药谱的前八部分发到炼药宫各部负责人,让他们加紧研习。至于第十部,境界很高,深藏玄妙,宫主拥有第十部,可以对心怀不轨的药师施以小惩。如此一来,药师们就不敢自持魔力胡作非为。”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够平息纷争与战乱,赛狂人不吝于洒下一个谎言后又与另一个谎言去填补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