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琉哈氏没死,但萨嘛喇家就没这么走运了。管你是不是从前孝贤皇后信任的嬷嬷,敢做出谋害皇家子嗣的事情就都得死。想着这回差点受害的儿媳妇的阿玛正是兼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的鄂弼,乾隆大手一挥,让鄂弼自个儿看着办,拟个章程出来让他过目就可以了。鄂弼从前就是刑部侍郎出身,这点事儿也是信手拈来,将萨嘛喇家的人一一拘押到刑部大牢,上邢、问话、画押,流程顺溜得可以。
萨嘛喇家的供词全部上交后,判决很快就出来了。因着今年秋后处斩的时间正是敏宁待产的时候,为了避免血腥,萨嘛喇家的人全部先关押天牢等待明年秋后处斩。万琉哈夫人就没这么幸运逃过一劫,一条白绫收了她的性命。
十月末,乾隆带着新赐封扬州民人陈廷伦之女陈氏为明常在以及众位妃嫔回宫。此时敏宁已经在产房内,痛了整整一天终于诞下了一对双胞胎,便是荣亲王府的二阿哥跟三阿哥。
066章 秘密
两只刚刚新鲜出炉的小包子其实还没有绵睿出生时那样重,敏宁怀孕的时候看着肚子大,其实分到两个小包子身上之后便显得没那么沉甸甸了。内务府派来的乳母跟嬷嬷都是鄂弼亲自掌眼的,所以敏宁也放心让她们照顾两个孩子。乾隆跟太后等人的赏赐也都到了,都是索绰罗氏配合着打点的,听何嬷嬷说这回索绰罗氏倒是平静无波的样子,麻利地就处理好一切。
瓜尔佳氏直到敏宁出了月子,两个小包子满月之后才包袱款款回到府中。敏宁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的旗装,捧着茶盅正跟兰蕙说着话。兰蕙跟永瑢的儿子取名叫绵聪,是乾隆亲自取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你生完小阿哥们后可是神采奕奕的。”兰蕙是带着绵聪过府的,放在绵睿那里叫两个堂兄弟一起玩。
“不过是月子里养得好而已。”天天换着花样的补汤,光是喝这个就够了。好在她生产完之后身子恢复得也快,两个孩子也是她在喂养的,所以并没有丰腴许多,倒是渐渐显出了成熟妇人的韵味来。
“你这儿如今倒是一派安宁了,我那儿的赵氏眼下刚有了身孕,又要起复得意了。”赵氏的身孕还是敏宁坐月子的时候诊出的。兰蕙如今对着府里的人也是眼见心烦,所以才会一得空就往敏宁这儿跑,毕竟两人相识这么久,有人能陪着说说心里话也好。“你之前还在月子里不知道,赵氏如今金贵着,常常说肚子不舒服要把爷给喊过去,府里的女人跟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仗着有孕争宠,六弟也容许她?”敏宁道。
“到底是贝勒爷的第二个孩子,还是得重视着些的。”兰蕙抿了一口热茶,“我打算向皇额娘请示,专门派个太医来照看赵氏这一胎。她不是一直嚷着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吗,有个太医坐镇府里我安心,贝勒爷也安心。”
“这不是挺好的吗,还能好好给她安胎呢。”敏宁会心一笑。有太医坐镇府中,赵氏要是敢再随便那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只怕永瑢第一个不放过她。兰蕙看着温和,到底也是富察家出身的姑娘,这些小把戏哪里会看不透。
除夕的时候敏宁便带着绵睿进宫去了。两个小包子还小,太后也发话先不必着急带进来,她也乐意,省得两只小包子给冻着了。绵睿跟他阿玛倒是穿着同色同款的衣服,只是一个俊秀一个还是小胖墩儿,看上去憨厚可爱,一举就俘获了后宫中那些无子无女的妃嫔的心。
“瞧着荣亲王家的小阿哥就是可爱。”忻妃递给绵睿一枚玉佩,然后才笑着跟敏宁说,“又乖又懂礼貌,到底是福晋教得好。”
“忻妃母过奖了,你别看他很乖巧的样子,在家里可是野得很呢。”敏宁笑着回答,眼睛却扫见乾隆带着十五阿哥进来的场景。
十五阿哥永琰入学已经有大半年了,听说功课一直很好,虽然比不得永琪小时候那样聪慧,但资质也是无可限量,最近乾隆最喜欢的就是在诸位大臣面前夸赞自己这个儿子。也许只是皇帝玩弄的权衡之术,但永琰毕竟是历史上真正继位的皇帝,就算令嫔如今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位及皇贵妃,但也不能小觑庆妃的野心呀。
庆妃是汉军旗女子,本就比令嫔的出身要高。虽说令嫔是永琰的生母,但生恩不及养恩大,论感情深厚亲疏,庆妃跟永琰的母子之情更要深一些。眼看着乾隆对永琰是越发宠爱,丝毫不逊色于从前对待荣亲王那样,庆妃心里的小九九也是蠢蠢欲动了。
“皇上这段日子越发喜欢十五阿哥了。”忻妃觑了一眼敏宁脸上的表情,见她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动,只能感慨荣亲王爷跟福晋到底是会收敛神色,“连带着庆妃跟令嫔也在宫中越发得意起来,这日子啊就越发难过了。”
“十五弟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疼爱些也是可以想象的。”皇帝来了敏宁也不好再闲聊,便带着绵睿坐回自己的席面上去。
“看你跟忻妃娘娘说得起劲,都说些什么呢?”兰蕙带着绵聪吃点心,见敏宁回来后才问道。
“不过是闲聊罢了。”敏宁让人给绵睿端来一杯热羊奶,“倒是听忻妃娘娘说,十五弟最近十分得宠,连带着生母跟养母也水涨船高了。”
“眼下宫里也就只有十五弟是在上书房读书的,皇阿玛不疼爱他还能疼爱谁。”十六阿哥的生母康贵人自从小产后就一直病着,愉贵妃又不得宠,自然少在乾隆面前露面;十七阿哥才一岁不到,更不必说了。“按我说呀,皇阿玛心里想些什么咱们哪里猜得到,也许不过是假象而已。”
说白了不过权衡之术,她明白的。敏宁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庆妃跟令嫔,默默地抿了一口玫瑰蜜酿。
累丝双鸾衔寿果的步摇金簪与金厢倒垂莲簪衬得乌发更加黑亮,蜀锦做的玫瑰紫事事如意纹样旗装微微收腰,更显女子腰肢的纤细与身量的美妙。细长妩媚的凤眼,高挺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涂着艳红脂粉的唇,保养得当的白皙双手捧着一杯茶,递给坐在上首的、这个王朝的主人。
“这是上好的雪顶含翠,茶好,泡茶人的手艺更好。”乾隆啖了一口,如是说道。
“到底是难得的贡茶,一年才三两斤进贡上好,哪能不好。”庆妃又端来几碟点心,“这是臣妾宫里人做的点心,配着这茶吃味儿极好。”
乾隆看着眼前这个妩媚娇美的女子,依稀记得她是乾隆十三年入宫的,那时候她才十五岁。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八年了,从前那个温柔内敛的女子也长成了如今这副野心勃勃的做派。他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是绿豆糕,不大甜,看来她还记得他不爱吃甜食,又接过庆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才道:“你这儿的东西都是好的,看上去比养心殿的都要好得多。”
庆妃不知道乾隆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摸透眼前这个男子的心思。于是微微垂眸,轻声道:“不过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罢了。”
“自你十三年进宫以来,都过去十五年了。”乾隆开始回忆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蜜腊黄折枝牡丹的衣裳,头上簪着一对并蒂海棠步摇,那样子朕永远都忘不了。你又素性温和,所以朕也放心把永琰交给你抚养。”
庆妃正要回话,却被乾隆挥手阻止了。
“可是朕如论如何都没想到,从前温婉不爱争的你,也会有跟令嫔合作的一天。”乾隆冷冷地盯着庆妃,“撺掇永琪府上那个侧福晋下药的事是你做的吧,枉萨嘛喇家把一家子都赌在你身上,想要下注到永琰这儿,期待翻身再享荣华,却不想转身你就把他们当成弃子一样割舍。要不是他们不敢就此赴死,朕都不知道你是如此‘慈母心肠’呀!”
“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庆妃连忙跪下。她心里虽然惊恐,但脸上却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心虚。跟萨嘛喇家联系的人她已经吩咐父亲处理掉了,仅凭萨嘛喇家一面之言,皇帝绝对不会就这样治她的罪。
庆妃料得不错,乾隆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也不妨碍他已经心生隔阂。令嫔倒也罢了,虽说宠了这么多年,她又给他生过二女一子,但到底是个恃宠而骄拎不清的;庆妃,他原觉得她性子好,还准备等永琰再大一些的时候就正是把他记在她名下,如今想来还好没这样做。为了个才六、七岁养子她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要对付永琪的妻子跟孩子,要真让他们成为母子,只怕皇室的阿哥们都性命堪忧了。
“你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清楚,朕疼爱永琰不过是怜惜他年幼而已。”乾隆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庆妃,“永琰是朕下旨抱给你养的,朕也可以下旨让你们永远不能相见。别以为你养育永琰有功就能肆无忌惮,朕的皇位容不得你们这些后宫妇人觊觎!”
庆妃软瘫在地上,耳边还回荡着乾隆带着杀气的话语:“你要替永琰谋夺皇位,就不怕朕将陆家一举杀尽?你的妃位是朕给的,朕自然有权拿回去。你的荣华富贵系在朕的身上,而不是永琰,更不是令嫔那个式微的娘家。朕虽然不杀子,但要圈禁一个皇子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