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真是有心了。”敏宁喝了一口咸香鲜味的乳鸽汤,笑着说了一句。自从她怀有双胎的消息传进宫去后,不但愉贵妃日日嘘寒问暖,就连乾隆也是派了吴书来亲自看望。敏宁这才发现现代人说的古人忌惮双胎这个说法是假的,古代双生子虽然不多,但从来都没有说这是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眼看着福晋这一胎就要有七个月了,贵妃娘娘自然紧张。”太医说双生儿是会提前出生的,所以瓜尔佳氏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在五天后进府陪着敏宁了。珊瑚又给她布了一箸菜心,“福晋再尝尝这个。”
敏宁在屋里吃得欢快,那边万琉哈氏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轻轻旋开月季花状的部分,露出装着红色粉末的空心材质。眼看着福晋越来越得宠,她虽然升做侧福晋却一直没有宠爱,这样枯燥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也许按着那个人所说的做,日后还能有出头的机会。
万琉哈氏怪敏宁圣宠,却从未想过自己侧福晋之位不过是永琪为了制衡索绰罗氏而上折子请封的。被她赶出去外边守候的丫头看了看万琉哈氏一脸狰狞的模样以及被她握紧的金簪,悄悄地溜了出去。
第065章 处置
外边还是七月的艳阳天,绿绮却觉得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牙关直打颤。坐在上首的永琪不断地拨弄着茶碗的盖子,杯盖跟杯口摩擦的声音像是直接撞击在她胸口那般,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永琪声音如同平常那般清朗,但绿绮明显听出了其中浓浓的杀意。
“奴婢不敢说谎。”她是永琪派到万琉哈侧福晋身边负责监视的,哪里敢拿些假消息搪塞自己的主子。这事事关重大,福晋如今又是身娇肉贵的时候,万一万琉哈侧福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王爷只怕还要治她监管不严的罪名,到时候的下场肯定要比得罪万琉哈侧福晋惨一千倍。
“那你可知道是谁跟她联系的?”王府里已经被他派人看得死死的,万琉哈氏还能跟外人联络意图谋害有孕的福晋,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掩藏极深的人?永琪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万琉哈氏,再掐断她跟外人怜惜的渠道。
“是万琉哈夫人。”绿绮不敢隐瞒,直接地就说出来,“万琉哈夫人在福晋去给贵妃主子请安的时候入宫看望过侧福晋,这原是跟福晋报备过的,奴婢起初也没有太在意。但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支空心装有药粉的簪子是万琉哈夫人交给侧福晋的,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万琉哈家?他们家不过是镶红旗的一个五品员外郎出身,要说万琉哈家的人有这个胆量要谋害福晋,永琪是不会相信的,这后面势必还有别人撺掇。不过看着万琉哈氏的模样,只怕是犹豫了好一段时间,等着敏宁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双胎之后才真正起了动手的念头。永琪眯了眯眼,道:“你先回去好生监视万琉哈氏。小路子会给你一包药粉,下在她的饮食中,别叫她这么随意地就能到处走动。”
“奴婢知道。”绿绮将小路子递过来的药粉包塞在自己的袖子里,才小心翼翼地从原路退回去。
“王爷?”小路子跟了永琪这么多年,永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自己主子要表达什么意思。
“去查一查,万琉哈家最近跟什么人来往过密?”永琪冷声道,“福晋那里先不要惊动,她怀着孩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嗻。”小路子道。
瓜尔佳氏包袱款款地入住王府,开始正式的陪护工作。一回生两回熟,这待产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松快。因着永琪已经得知万琉哈氏的密谋,所以主院里的人手都被再三叮嘱过,又采取了相互监察的法子,倒不敢有人大胆包天做出什么来。
“听说有一个侧福晋病了,不要紧吧?”瓜尔佳氏道,“要不要迁出去?”
“不过是中暑而已,让她好生休养几天就没事了。”敏宁舀了一块苹果,酸甜爽口的味道一下子满足了所有观感的享受。“再说了,她的院子离我这里远着呢,王爷也不许她带着病体到处走动,没事的。”
“多多少少也该注意些,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好?”瓜尔佳氏睨了一眼有些蛮不在乎的敏宁,“今儿吃的瓜果够多了,让人端下去吧。你再这样吃下去,到时候生产就要受罪了。”
敏宁的肚子大得有些离谱,所以今年圆明园避暑也没叫她去,就怕坐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永琪自然也是留在府里的,乾隆便带着几个新宠的贵人、常在奉太后出门,嫔位以上的都留在紫禁城里。
交谈之间敏宁便知道,自己的嫂子前几天被诊出又有了身孕,倒是把鄂弼跟鄂福宁都乐坏了。她六叔自从留京之后也是步步高升,短短几年就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跟索绰罗氏的阿玛瑞阳平起平坐。敏宁喝了一口凉白开,才道:“眼看着索绰罗氏乖巧了许多,她阿玛也渐渐低调起来,总算叫我跟王爷安心了不少。”
“人总得知难而退,梗着脖子跟正室夫人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她要是再不学乖,她的侧福晋之位早晚也保不住。”瓜尔佳氏抿了一口酸梅汁,慢悠悠地道。
“额娘说得也是,只是这人心呐有时候也是很难满足的。”敏宁感叹道,“好在王爷对我对我极好,那些个人再怎么蹦跶也是白费力气。”
此时珊瑚却是急匆匆地走进来,在敏宁耳边道了几句。敏宁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只道:“既是王爷要出手,那我就不便过去了,你继续去打听消息。”
“怎么了?”瓜尔佳氏见敏宁脸色有异,便问道。
“府里又出了些事儿,王爷已经带人去处理了,具体是怎样现在还不清楚,等今晚王爷回来我再问问。”永琪突然间带着人去了万琉哈氏那边,看上去来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是万琉哈氏做了什么蠢事?敏宁不知道大概的情况,只能让珊瑚继续去打听了。
万琉哈氏散乱着一头青丝趴在地上,那支月季花簪被永琪拿在手里把玩。她只穿着里衣,头晕目眩浑浑噩噩,丝毫不知道究竟是谁把秘密泄露了出去,让永琪这样兴师动众。她看着地砖上的纹路,知道自己这回肯定是要不过去了。
“红花粉混着麝香,你倒是想得周到。”永琪身子向前一倾,尖锐的发簪尾部挑起万琉哈氏的脸蛋,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爷以为升你做侧福晋,也算是嘉奖你这些年来的安分守己,倒没有想过会让你产生要跟福晋一争高下的念头。谋害福晋跟皇嗣,你说要是皇阿玛知道此事,会怎么处理你,处理万琉哈一族呢?”
“王爷,此事都是妾身鬼迷心窍,与妾身娘家无关!”万琉哈氏顾不得脸上的刺痛,连忙扒着永琪的脚求情。
“怎么会不管万琉哈家的事情,这支簪子不是你额娘带来给你的吗?”永琪一脚将她踢开,“有这个心思想出这样的念头,怎么就没胆量认罪?福晋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倒是跟萨嘛喇家合作,想要置福晋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死地,你就是这样回报福晋的好意!”
“她算什么好心,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罢了!”万琉哈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才讽刺地大笑道,“显摆她的贤良淑德,让大家都以为她是多么的贤惠,实际上还不是把我们这些女人都挤到一边去!妾身也是爷的女人啊,为什么爷就不看我一眼呢?爷可知道这些年的长夜漫漫,妾身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吗!便是她怀了孩子却依然霸占着爷不放,这样虚伪做作的人不该死吗!”说到最后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看你是疯了,你觉得是福晋害得你失宠,那么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永琪阴狠地道,“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宠幸你。你若是肯乖乖的,爷还可以让你一直坐着侧福晋的位置,毕竟你也就只有这么点用途了。没想到你却不知好歹,那么我也不必客气。小路子,从今天开始即刻将这个院子封起来,除了两个嬷嬷之外不许其他人伺候她。爷明天就请旨,万琉哈氏图谋不轨,废除侧福晋之位。”
知道永琪这是要将她软禁至死,万琉哈氏像失了魂一般呆坐在地上。绿绮随着永琪走出门前瞧瞧回头看了一眼,见万琉哈氏空洞着眼神,慢慢地就滴下一串眼泪,不禁叹了一口气。
院子的门缓慢地关了起来,铜制的大锁落下,将最后一点余晖隔绝。
万琉哈氏的事情虽然被下了命令噤声,但那些人不在明面上说,也在背地里偷偷议论,大致的意思还是觉得万琉哈氏自作自受。乾隆的旨意很快就下来,废除万琉哈氏侧福晋的位分,玉牒上除名;万琉哈家因教女不严的罪名被问罪,万琉哈夫人意图谋害亲王福晋被关押等待判决。
瓜尔佳氏听到消息后忍不住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对敏宁说道:“好在此事发现得早,不然……”
敏宁也是蔫蔫的,她自问对万琉哈氏不薄,没想到好心被人当作狗肺。她叹道:“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无话可说。”
“你也别这样子,是她不安好心罢了。”瓜尔佳氏道,“如今王爷软禁她,让她生不如死,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