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心中一跳,问云禛:“但不知殿下意属哪一位?”
云禛脸上平静无波,也不看苏绾启唇缓缓道:“大哥。”
“殿下果然跟我一致,如今只剩下皇上那关了。”
苏绾身形微微晃了下,对云禛道:“殿下与风羽大哥有事相商,苏绾不便打扰,这就吩咐厨房准备几道可口的菜肴,今日留风羽大哥在府中用膳可好?”
云禛点点头,“本王正有此意。”
☆、现在这样的生活却是再好不过
云禛看着苏绾退出书房,便望向风羽。
“事情查的如何了?”
“顾大人带我去了顾小姐的墓。”风羽说着顿了下,看着云禛的脸色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你说吧,我没事。”云禛闭上双目,深深吸一口气。
“坟头上已经长出了草,碑上写着‘爱女汐月之墓’。”
云禛的双眉紧蹙,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关节泛起了青白色。
“殿下。”
风羽关切的望着他。
“你可曾开过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见到她的尸首了吗?”
风羽愣住,为难的说:“这开棺之事,恐怕顾大人也不答应。”
云禛许久没有说话,望向窗外渐渐偏西的日头,喃喃道:“她竟然,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窗外有微风轻轻拂过,将后窗外的一丛细竹吹的沙沙作响,为云禛本就哀伤的心更添几分寂寥。
片刻后,风羽见他情绪稍稍恢复,又道:“殿下,还有一事也颇为蹊跷。”
云禛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顾小姐的手帕交,海泽江家小女儿江清漓,却正在殿下府上。”
云禛猛的抬头,“清漓?苏绾的表妹?”
风羽点头,“这位江小姐是庶出,母亲是永安人,也曾是官宦人家出生,家道中落后曾被人收养过,之后嫁给江家做小,因为她已经过世,所以查不出身世到底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江小姐和王妃的表亲关系应该是不存在的。”
云禛蹙眉道:“她应该是苏相安插进来协助苏绾的。”
风羽眼皮一跳,迟疑的问:“苏绾进府后,可有何动作?”
“目前还没有。”
云禛见风羽点头,又道:“在你看来苏绾如何?”
风羽心中一痛,“她自从坠崖后完全变了,以前蛮横无理不知进退,现在整个人都似重新焕发了一般。”
“苏相待她如何?”
“掌中明珠。她一向任意妄为,就算是苏相也奈何不了她,所以我怀疑此次苏相将她当成一枚棋子嫁入王府,此中定有原因。”
云禛不说话,安静想了会道:“辛苦你了,我自有分寸。”
风羽顿了下,继续道:“我所认识的苏绾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无甚坏心,想来也没有胆做任何对殿下不利的事,殿下还请放宽心。”
云禛点点头,望着窗外,此际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苏绾的事,风羽方才带给他的消息太过震惊,他还没法恢复。
风羽微一摇头,开门出去,见云禛还是没有反应,轻叹声又为他将门掩上。
才一转身,便见到坐在抱夏中的苏绾,双腿垂在栏杆外微微晃悠,闭着眼仰着头,感受微风拂面。
风羽在她身边坐下,“怎么在这儿坐着?”
苏绾回头看到是他,笑的璀璨,“知道你们在商议要事,不敢进去打扰你们。”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苏绾复又转头望向天空,“你觉得我听的到吗?”
沉默围绕在两人中间,他们安静的坐着,暮色中传来一两声鸟鸣,天际有点点星光开始显露。
“苏绾,你过的好吗?”
风羽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苏绾会答应与胤王成亲,以她的性格是宁为玉碎也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苏绾轻笑,低头看向院中的一株桃花,春意渐临,原本空无一物的枯枝上竟然冒出了花苞。
“何为好,何为不好,也许别人觉得我在王府过的很不好,可我却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却是再好不过了。”
风羽心头有些酸涩,喉咙似有东西堵住一般,赶忙抬头去看天空。
“大哥,你饿了吗?我去让郁嫂备饭吧。”
苏绾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笑盈盈的望着风羽。
风羽心头一颤,胡乱点点头。
苏绾向他道了个安,便自去安排了。
风羽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上似了压了块石头,透不过气来。
☆、终于北上
半月后,皇帝下旨赐婚,果然是将广川国的公主赐给了萧王云海。
三皇子与广川国公主婚礼过后,整个皇城都在准备北上巡猎的事,今年更因大胜广川国,皇帝北巡比以往更加隆重,负责北巡的云禛和风羽格外辛劳。
凉平草原位于濯安国的北面,东临陇海,西接庞云山脉,北面便是边塞重城南青、兴昌,更因为是一块水草肥美,物产丰富的宝地,广川国觊觎已久,不时进行骚扰,却总是输多赢少。
每年春夏,皇帝都要带领皇子皇孙们去巡游一番,一则欣赏草原风景,二则也起到震慑作用,使广川鞑子不敢轻易来犯。
四月初五,皇帝的御撵从永安城出发,启程往凉平草原去。
云禛没有带文卿同行,所以马车中只苏绾和云禛两人,并不拥挤。
自那日书房一别,苏绾已有近一月没见过云禛,突然间要她和云禛共处一室,还真有些不适应。
一路北行,马车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苏绾几次抬眼去看云禛,见他靠着椅垫闭目养神,不似想要搭理她的神情,便乐得自在,只当这人不存在,一个人看看书、喝喝茶,偶尔掀帘看看风景,颇为惬意。
虽然已是春季,北方的早晚依然寒冷,柔软的夜风吹拂,透彻心骨的凉意。
皇帝的车队已经到达了兴昌城,城外的行宫早已准备好,苏绾跟着云禛行走在宽阔的行宫,感受着北地初夏的气息。
这里地处兴昌城西,靠山面水,视线开阔,说是行宫其实也就是一个府邸群,皇帝的寝宫便在其正中间。
云禛与风羽汇合后,径直去了皇帝所在的云台宫,郎齐将苏绾带至云禛的寝宫便也离开了。
苏绾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是北地特有的院落风格,北人性格豁达直爽,所以院中种的也是几棵高大的枣树,院子里还有一小方池塘养着十多尾金鱼。
房子雕梁画栋、绚丽奢华丝毫不比皇宫,飞檐翘角间透出丝丝豪迈。
苏绾推门进屋,虽是行宫,设施却一应俱全,碧痕随即进来服侍她洗脸更衣,刚收拾停当,皇上便传话来,要苏绾去参加家宴。
等苏绾赶到云台宫时,云禛已经等在外面。
他负着双手立在宫门边,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袭暗花纹的白色衣袍在暮色中格外抢眼。
直到苏绾走到他面前,他才似醒悟般,向苏绾微一点头,“走吧。”
苏绾打量他身上的白衫,无意道:“殿下最近似乎总穿这身衣裳。”
云禛偏头望着她许久,方才缓缓摇头,“我喜欢白衣。”
苏绾想起,当时在法录寺前初遇云禛,在文卿那里见到云禛,他穿的都是白衣。
当下便向他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一起踏入正殿,皇帝已经命人将正殿整理完毕,云禛拉着苏绾在云葭那一席坐下,抬头便能见到风羽坐在皇帝右首的桌前,一袭碧蓝色长袍,长发高高挽起束着金冠,潇洒倜傥的毫无一丝武将的戾气。
云葭望向风羽看了许久,说道:“这雅安侯一点都不像他们形容的那样,我觉得竟是比女子还要柔弱。”
“人不可貌相。”
云葭望着云禛,轻哼一声:“四哥跟他是至交,当然这么说,我只不信他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赢的这场仗。”
云禛也不辩解,淡然一笑,“以后你便知道了。”
苏绾看着风羽,他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一手撑头一手转着桌前的酒杯,百无聊赖的样子正是她熟悉的模样。
苏绾微一摇头,轻笑着收回眼,却接触到云禛富有深意的眼光,不由一愣,顺势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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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剑
这次巡猎,除了萧王云海留守京城,其余的皇子都来了,大殿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氛景象。
皇帝正跟随侍的陈嫔喝酒,年轻的陈嫔不胜酒力,酡红醉颜惹的皇帝怜惜不已,正亲手执了绢帕为她擦拭唇角酒液。
苏绾瞥了眼风羽,见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不由向他微微一笑。
这时,一直与风羽推杯换盏的睿王云初突然站起来,行至皇帝面前跪下。
“儿臣斗胆,有一事想求。”
皇帝一愣,“说。”
“启禀父皇,儿臣仰慕雅安侯风姿已久,听说雅安侯剑术非凡,不知可否请到雅安侯舞剑助兴?”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睿王是何用意,于是都看向风羽,他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将金盏中的酒液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