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自从咱们府上几个姑娘都出了嫁,我这身边儿就少了说话的人,今天和陈姑娘一见如故聊得高兴,我看就干脆认作咱们的义女怎样?”
贺将军自然是点头同意。
宝珠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贺夫人错爱了,我平日里较少出门。恐怕也很难陪伴夫人。”
霍正东连忙眼神示意,宝珠只当做没看见,言辞委婉推拒,最后贺夫人无法。只的作罢,冲霍正东摇摇头,笑的意味深长。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霍正东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宝珠无奈解释:“原来你安排的就是这个,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该提早和我商量了啊,你也知道我娘是我养母,我再多认一个义母,她岂不是会多想?”
本来霍正东因着被宝珠失了面子,心中正不快,见她如此说便冷哼道:“原来你也知道我这么安排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你暂时有个适宜的身份,没料到还是顾虑不周委屈了你,倒是我多事了。”
宝珠这阵子又是书法又是女红的,还要忙着打理生意,本来就颇感努力付出。今日在贺府又拘束了大半天,耐着性子才忍下来,现在听霍正东语气不善,自然也是气恼,当即冲口而出:“原来是我身份不适宜啊,你早就知道我是乡下村人,与其费尽心思的遮掩,倒不如直接去找真的大家闺秀,何必与我纠缠!”
霍正东气的脸色铁青,也不再理会宝珠,一路沉默不语。
其实宝珠的话一出口当时就后悔了,她自然知道霍正东这番安排的用心良苦,是自己一听都到身份就浑身不舒服先发难了,实在是迁怒之举。可是现在让宝珠道歉她又拉不下脸,只等着霍正东来哄自己,没想到他却不说话摆脸色,宝珠顿时真的恼了,也皱眉一言不发。
到了冒儿巷,宝珠自己跳下车就走,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马车早已离开,直气的咬牙跺脚。
回到屋里宝珠铁青着脸坐下使劲拆头发:“小梅,麻烦你去告诉姜妈妈我不舒服,针线不学了,让苏师傅也别过来!”
小梅怯怯的应声称是,忐忑不安的退下,宝珠愤愤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这样过了三天,宝珠才消了气,心情平复下来后认真想了霍正东的做法,觉得要解决两人身份家世上的差别,只凭认作贺夫人的义女还远不够,不知道下一步他还安排了什么。
五六天后,霍正东还是没有露面,宝珠不禁反复回想自己当天说的话,觉得气头上忽视了他的好意,确实言辞过激了些,便不再生气,又开始学针线练字。
可是过了十几天,还是不见霍正东人影,宝珠有心让姜妈妈叫了他来当面讲和,又觉得不甘心主动认错,纠结的心乱如麻,
宝珠无所事事,越来越急躁,心想着无数的可能,难道是他要放弃了?还说不要自己随便离开,怎么一点口角争执他就离开了呢?越想越气,也没带人,自己就去了烟袋子斜街。
何九正在街上闲逛,看见宝珠忙过来招呼:“陈姑娘,可算见着你了,原来还打算让我五姐去府上给你带个信儿呢。”
头一家铺子转让后,钱掌柜有自己的伙计,何五娘和魏老六就继续跟着常师傅在两间新铺子做活,两人分开,带了新招的小伙计各忙一摊。
“何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宝珠问道。
“姑娘之前不是想要赁房子么?这事儿我一直给姑娘留意着呢,正好打听到有户院子要出租,这回可是真的一等一的好,租金也合适,我压着经纪不许往外放消息,就等着陈姑娘您先过过眼呢。”
宝珠笑了,没想到相处下来,这何九倒也是个仗义人,又想到现在和霍正东的僵持,不禁神色黯然,心说还是及早做打算的好,总不能等着人家开口了再搬走吧。当即便点头同意,跟着何九去看房子。
这回何九说的还真不错,房子离着烟袋子斜街不远,可是在最靠近东边的地段,胡同宽敞整齐,院落也比常氏那里要大得多。三间正屋家具齐全,崭新的门窗看样子像是不久前刚修缮过。
“这院子的房主也是个官老爷,原本买了房产要自己住的,结果刚修缮完就升迁了,调职到府城,房子新,风水好,每月只要五两银子,再也没这个价啦!陈姑娘您看如何啊?”
宝珠自然是满意,机不可失,当即让何九带着自己去找了那个经纪,交了订银,约好了明天见房东,校验房契付租金。
转天一早宝珠便带了银子出门,赶过去约定的地点和人见面,房主人早已去了任上,将房子委托给了亲戚,两厢校验了房契和银子,都没问题了便商量着要签契。
虽然是私下租房,但是契约也要有个中人作保,宝珠原本想找王参将,但是想到现在和霍正东的关系又觉得别扭,其他再认识的当地人也就剩下何九了。
“陈姑娘您这是看得起我何九,行!我就做这个保人了,往后谁要是敢随便涨租金,老子……哼哼……要是姑娘银钱不凑手,想晚交了三五月的,尽管跟我说!”何九拍着胸脯说道。
吓得那房主的亲戚叫苦不迭,何九不务正业,无赖刺头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直后悔怎么遇上这么个租客。
宝珠哭笑不得,忙好言相劝安抚新房东,好在那房东也知道宝珠是陈记的掌柜的,不太可能会欠租,加上经纪巧舌如簧两边说和,终于是顺利签了契约。
新房子虽然家具齐全,但是一应日常用具还要添置。
宝珠这阵子天天往烟袋子斜街跑,锅碗瓢盆床褥被子逐一添置,忙的不亦乐乎。有了事情做,不再整天胡思乱想,只是心底里还是会不经意间想到霍正东,时不时的就令宝珠魂不守舍,半晌都心烦意乱。
第三十一章 决裂
一晃二十几天过去了,自从上回在贺府不欢而散,霍正东一直没露过面。宝珠安置好城西那边的房子又空闲下来。想搬走,但是又依依不舍,总想着今日或者明日那人就会过来寻自己。只默默地留在冒儿巷,整日里练字学针线。
阳春三月,早就换过了薄衫,宝珠一个人在附近的鼓楼大上心不在焉的闲逛着。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宝珠看了眼就别过头去,猛然间又回神,睁大眼睛惊呼:“周仕显!你怎么来京城了?”
周仕显早就看见了宝珠,没想到自己走到跟前了她才看到,当即半冷不热没好气的说道:“外祖父大寿,我是来道贺的,你在街上瞎晃什么?”
大寿?周仕显的外祖父不就是霍正东的祖父么?原来是要忙着贺寿才没时间过来找自己的啊。
宝珠顿时豁然开朗,满心的愁云顿时散去,一瞬间忽然就活了过来,就连看周仕显,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陈姑娘,虽然是他乡遇故知,但你别只和表兄寒暄呀,怎么都不理会在下呢?”周仕显旁边的少年开口说道。
宝珠皱眉疑惑,定睛细瞧,这才认出来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霍府三少爷,也就是继夫人所出的那位小公子。
“三少爷说笑了,我和你家表兄虽然是同乡,但委实算不上什么故知,萍水相逢罢了,你们忙,我告辞了。”
宝珠说完转身便自顾离去,丝毫不理会周仕显背后叫留步的声音。
宝珠深信霍正东是因为着给祖父贺寿的事情抽不开身,所以才没来找自己,当即踏实下心来。在小院儿里安心练字做女工,还战战兢兢的尝试亲手做了个荷包出来。
只要门外听到一丁点响动,宝珠就疑似是马玲声,兴冲冲的开门跑出去,结果巷子外空荡荡的,不见半丝人影。
这样过了十几天,就在宝珠已经心疲力尽万念俱灰时候,夜里。小梅悄声轻叩门扉,吵醒了宝珠。
“姑娘,爷来了,在前院儿书房里……”
宝珠顾不得穿上外衣,飞奔了出去。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书案前。房里没有点灯。只一片月光倾注。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呢。”本来是要埋怨,可是话一出口,宝珠自己都觉得腔调娇嗔的过分。
霍正东轻笑:“祖父六十大寿。我也是忙得抽不开身。”
一张口便是浓重的酒气,宝珠忙道:“你喝酒啦?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刚要转身就被拉住,继而跌进久违的怀中。
“那个不急,你想我了么……”
小别重逢温热唇舌,一吻之下,什么抱怨争执什么相思之苦都化作乌有。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跌在床榻上,宝珠心驰神往,只紧紧抱住生怕他再消失,霍正东喘着粗气轻声呢喃。
开始宝珠并没仔细听他说什么,等到听清楚了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好不好?嗯……我有分寸的。不会真的……”
一刹那宝珠想到之前在酒坊里偷窥柳二和卫二兰亲昵的场景,心跳的厉害。还剩下的一丝清明催促着自己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可是瘫软的浑身无力,那举动倒更像是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