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李璟之气呼呼道,“我不过是昨夜晚睡了一会儿,今早晚起了一点,你竟然就不给我留饭!”
小康翻了翻白眼,慢慢地洗碗,道:“我又不是你的小厮……虽然你的确是付了伙食费,而且还不少。可是今天是你自己错过了午饭,又不是我故意不给你做?错过了就错过了呗,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你!”
李璟之咬咬牙,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银票:“再给我做一顿饭!”
小康眼睛一亮,在衣服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慌忙接过了银票,仔细瞧了瞧,发现还是虞国的银票,才笑了笑:“我马上给你做!”
李璟之敲了敲扇骨,悠悠道:“我要吃莲藕汤、花好月圆、步步登高……”
小康立马泄气,无力地将一百两银票递还给李璟之:“我不做了!”
“怎么?你嫌银票不够?”李璟之作势要再从怀里掏钱,“我这里还有……”
“别——”小康的声音拖得长长地,古怪地看着李璟之道,“我们这里只是寻常人家,你那些都什么菜名啊,听都没有听说过,你让我怎么做啊!”
“这样啊……”李璟之恍然大悟,“其实这些都不难的,所谓步步登高,不就是竹笋炒排骨么?花好月圆,最多也就是虾仁炒鸡蛋……”
小康长大嘴巴:“……”原来这么简单?有钱人家真麻烦!好好的菜名就菜名吧,还弄这么多噱头!莫名其妙!
立马又从李璟之的手里夺过了一百两银票,往怀里一塞,开始往灶底开始添加柴火。
李璟之看着小康的动作,嘴角勾了勾。
一边看着小康流畅的切竹笋的动作,李璟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小康,你们家姑娘喜欢半夜弹琴吗?”
小康愣了愣,道:“你才喜欢半夜弹琴呢!”
李璟之也是一愣,心底却又是一沉。竟然连小康都听不到这琴声?可是……这又不可能是他的幻觉……难道是他屋子的缘故?
于是他笑眯眯地对小康道:“小康,我今晚跟你睡。”
小康刚在锅里添盐,一听李璟之的话,手一抖,“哗——”大半罐的盐都倒了进去,火势甚旺,盐巴立马溶解在莲藕汤锅中。他一惊,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李璟之,却见李璟之皱了皱眉:“你刚才加的什么东西?竟然加了这么多?”
小康一听这话,就知道李璟之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一种珍珠粉,吃了可以美容养颜,以前给我家姑娘做菜放习惯了,今天给你做竟然也顺手放了进去。”
李璟之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难道你家姑娘十年不变的容颜就是这样来的?”
小康点点头:“没错。”
李璟之迫不及待,擦擦手掌看着锅跃跃欲试:“赶紧做,做完了我尝尝。”
小康却又想起了刚才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李璟之嘴角一勾:“啊,那个啊……就是你也知道的,冬天快来了。我从小就怕冷,所以今晚就想跟你挤挤。”
小康皱着眉说:“现在还没到冬天呢。”
李璟之:“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小康狐疑:“你不是虞国人?虞国地势高,不是本来就比其他三国冷一些?你还这么怕冷?”
李璟之脸不红心不跳道:“你不知道,原来我在虞国的时候,每逢冬日来临,上上下下整间屋子要放十个火盆……”
小康:“你也可以去买个火盆放在屋内……”
李璟之道:“姜地没有火盆卖。我都考察过了。”
小康:“……” 他又道:“你可以去晋国或者燕国买。”
“我已经让人去买了。可是今晚还是要和你挤挤。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晚才起床?就是因为昨晚冻得睡不着觉!”
小康:“……”
侍卫齐放在门外默默:难怪昨夜怎么会下达这么个奇怪的命令,要我将姜地卖火盆的人都打发走……主子,你勾引女主人也就算了,怎么连标志的小厮都不放过!
小康觉得不对劲,又想了想,眉头一皱:“你不是还有个侍卫吗?你可以和他睡。”说着,将锅里已经滚起来的汤盛了起来。
李璟之道:“他有脚臭。”
小康:“……”
齐放在门外悲痛欲绝:你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小康动了动唇,刚想再说点什么,李璟之果断抢过发言权:“或者你更愿意我和你家姑娘去互相取暖?”
小康的下巴再次要掉下来。
李璟之很满意这样的协商结果,用扇子敲了敲小康的头,自顾自地下结论:“嗯。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
小康还没回过神来:“……”
李璟之看着眼前色泽光鲜的莲藕汤,食欲大增,迫不及待地拿了汤匙就往嘴里送了一大勺。他的脸由满面春风顿时涨成猪肝色,有点死不瞑目地瞪着小康,说话都不利索:“你……你刚才究竟……究竟放了什么?”
小康两手一摊,吐出一个字:“盐。”
“啊——”不悔药铺内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李璟之火急火燎地从厨房冲了出去,“茶,我要茶,我要喝茶!!!”
贺仪VS秦恒
李璟之火急火燎地从厨房冲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从屋内出门的红溪。他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红溪的脸色苍白,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自然是反常的,以前的红溪都是大清早就在院子里捣药的,今天却到现在才走出房门?
“小红,你昨夜睡得可好?” 李璟之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对水的需求,笑嘻嘻地问道。
红溪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径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李璟之回过头望向她的背影,眼底是无尽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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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红溪再一次回到了秦恒的过去。
这一年,漆黑黑的夜晚让她怔了怔神,可她明白,这不是在不悔药铺,而是在秦国皇宫的御书房之中。龙涎香缭绕,精致的古董摆满了屋子,空旷的屋子足以同时容下三四十人。而那最醒目的却是那满屋明黄的颜色,和那在书桌上高高堆起的奏折。
而此时此刻,坐在龙座之前的是一身龙袍的秦恒。而在书桌前跪下的是一身仙鹤官袍的清瘦男子。依照秦国礼部的制度,只有丞相的官袍上才会绣有仙鹤的纹样。
跪在秦恒面前的,正是秦国的新丞相——贺仪。如今,他当丞相,已经有四年。从新科进士,一路到丞相之位,贺仪的官运算是一路亨通,当年的状元榜眼都没有他如今的地位。世人都说,贺仪能爬到今日之位,全靠以色事主。
除了当年的“秦国第一公子”陈策远,只有如今的丞相贺仪配得上“谦谦君子”四个字。贺仪的官运亨通,难免遭到小人记恨。一方面有人说他以色事主,另一方面,也有人说他不过一介文人,而当年的丞相公子陈策远却是文武样貌个个拔尖,以他的出生,给当年的陈公子提鞋都不配,如何相提并论?
而对于这样的流言蜚语,贺仪听了,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可是此时此刻,被许多人赞为“谦谦君子”的贺仪,却是谦卑地跪在秦恒的面前。
秦恒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阴鸷,她站了起来,狠狠地将奏折摔在贺仪的脸上,高声喝道:“贺仪!就连你,就连你也要逼朕吗?”
贺仪俯着身子,平静地说道:“陛下已经二十,就算十六岁那年因为国丧的原因没有及笄,如今也已到了及笄的时候。秦国皇室伶仃,子嗣单薄。陛下作为如今秦国宗室的唯一血脉,应该深谙其中之苦,理应尽早选纳皇夫,为秦国诞下皇嗣,为秦国积福。”
“皇嗣,皇嗣,皇嗣!”秦恒不耐烦地大吼,眼眸阴沉沉地注视着跪着的他,就是不想让他起来,沉声问道:“贺仪啊贺仪,你告诉朕,到底是朕重要,还是朕的皇嗣重要?!”
贺仪不急不缓地回答:“秦国的血脉最为重要。”
秦恒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等朕诞下皇嗣,朕就可以去死了是不是?”
贺仪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却还是一本正经:“皇上身负社稷之责,应注意龙体,不可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不能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秦恒冷哼了一声,拳头被捏的死紧,隐忍的怒意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她的袖子蛮横地一扫,将桌案上的奏折通通砸在了贺仪身上!“朕看你们,分明是不把朕的想法当回事!”
贺仪没有躲。 于是,奏折全部砸向了他的脑门,他一声不吭。更有一本奏折,尖利的角直接将他的额头砸破,顿时鲜血流了满脸。
他还是默不作声,静静地忍受着。
看到鲜血,秦恒的怒意终于在胸口几阵起伏之后,缓缓地平息下来。整个大殿,只剩下她和他的呼吸声。皇宫中的夜晚,本就寂静。更何况,此时的偌大的皇宫,到现今为止就只有秦恒一个人居住。一个人居住的皇宫,是分外冷清的。
“你为何不躲?”
贺仪安静地回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不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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