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之觉得心头一酸,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哇,看样子小红对我越来越好了。来来来,赶紧进来!”说着,他就将小康拉进了屋子。
小康一走进屋子,就觉得热气迎面扑来。让他吃惊的是,李璟之的屋子内虽然没有是个火盆那么夸张,却是真的有三个火盆!比他的屋子暖和多了!难道李璟之怕冷是真的?
小康将饭菜放在他的桌子上,在李璟之来得及说话之间就急急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他又抱着厚厚的被子吃力地进来了。
李璟之一愣,赶紧道:“我被子够用了,真的!”
小康翻了翻白眼:“谁说这被子是给你的?”
李璟之没反应过来:“那是给谁的?”
小康无奈道:“姑娘说,你怕冷,要我过来跟你睡。”
李璟之笑了:“是么,那我倒要好好谢谢你家姑娘了。”
小康将床铺放在了李璟之的床上,解释道:“你不用过去道谢了,我家姑娘今日也跟你一样,睡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醒呢。”
李璟之眼珠转了转,笑道:“我们两个都睡了一整天,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很奇怪吗?”小康愣了愣,“哦,好像的确有点奇怪。我家姑娘身子虚弱,经常闭关情有可原,你又是怎么回事?”
李璟之打了个哈欠:“大概是你们这个药铺太邪门了,总是让人打瞌睡。我明明刚刚睡醒,现在又想睡了……”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往床铺走去:“你睡外面吧,别忘了熄灯,哦,还有,再往火盆里添一点木炭,不客气哈!”
小康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的发生,觉得匪夷所思:“喂,李璟之?!”
李璟之却已经钻进了被窝,睡着了,连外衣都没有脱。
夜半的琴声再次在红溪的屋子内响起。这一次,终于没有了李璟之的打扰,午夜的更漏翻转,琴声戛然而止,红溪顺利地独自回到了锦城。
这一次,竟然是直接落脚站在了魅园之中。
这是个炎炎的夏日。烈日当空,魅园中有一个小小的荷塘,莲叶田田,荷花开得分外妖娆。
这本是一副宁静的画面,却被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丫鬟和侍从打乱了,当然似乎还有一些人是太医的模样。红溪皱了皱眉,避开众人的视线,往那一间最大的屋子走了过去,那些人正是在那间屋子进进出出的。
陡然从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点毛病都治不好,你们还当什么太医,都给我去猪圈养猪算了!”红溪听出来了,那是赵珺的声音。的确,在这广庆王府的魅园里,除了赵珺这个主人,谁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微臣惶恐。可是王爷,老夫实在是尽力了。”那是太医的声音,很是冷静,大概是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通过脉象来看,商姑娘的身子除了虚弱一些,没有任何问题,想来她想不起事情,是因为那些事情太过伤心,她本不愿再想起。”
“她敢!”赵珺怒道,猛地拂过衣袖,“她那么恨本王,她还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她怎么可能会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一定是你们这帮庸医!你们这帮庸医,是不是这几年安逸惯了,都不知道怎么看病了?!”
死一样的寂静。
半晌,那位太医再次冷静地回答:“王爷若是真的这样认为,微臣也无话可说。王爷大可去寻访四国的名医,来为商姑娘诊治。”
赵珺怒极,咬牙道:“史覃,你已经是四国最负盛名的大夫!”
史覃依旧不温不火地回答:“多谢王爷夸赞。”
赵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咆哮着轰人:“你们都给我滚!本王不想再见到你们!”
“微臣告退。”一片整齐的声音。然后红溪看到一帮太医和侍从鱼贯而出。
红溪皱了皱眉,刚想再走近一步,却听得里面再次传出了赵珺咆哮的声音:“你叫商魅,是我从秦国的战场上带回来的女人,你说过你要成为一代妖姬,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红溪陡然一惊,她没有想到,商魅的故事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插曲。难道,商魅都失去了记忆?
她没有走进去,而是往外走了出去。她知道,要了解一些事情,不一定要亲眼见到。
果然,广庆王府的内院丫鬟没有让她失望。
“诶,商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荷花池里?”一个丫鬟轻轻地说着。
“是啊,谁知道呢,商姑娘的武功那么好,又有谁能害得了她?”另一个附和道。
“谁知道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全然不懂水性!她失去记忆倒也罢了,只是……只是王爷发起火来,我们只怕是要遭殃!”
“商姑娘平日里待我们也挺好的,说实话,看到她出了事,我心里还挺不好受的。”
“是啊,王爷这么多年也就带了一个姑娘回府,肯定是要做女主人的啊,可是听说,如今的商姑娘,不仅失去了记忆,连性情都是大变……天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下的事情稀奇古怪的多了去了!我们啊,最好还是少说话,以免惹祸上身!”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转角处,红溪再次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昨夜的那场戏,红溪几乎可以肯定,赵珺对商魅是有兴趣的,而且那个兴趣绝对不小。
失忆?性情大变?
天底下,当真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赵珺才厌恶了商魅,将她直接视作了一枚弃子,送进了皇宫?
商魅VS赵珺
红溪没有料错。
那一年是晋国景洪二十四年,也就是商魅被带到广庆王府的第二年。
那时候,正是夏日,商魅跌入了魅园里的荷花池,被广庆王赵珺亲自救起,可是醒来之后,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性情大变。
从前的商魅就像是一直刺猬,浑身长着尖利的刺,不容许任何人冒犯。
可是失忆之后的商魅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在风中瑟瑟发抖,随时都会被惊得从空中掉落下来。
从前的商魅有着异乎寻常坚定的决心,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和不要什么,整日匍匐在荆棘丛中,就算是浑身被刺得鲜血淋漓,也要咬着牙将那条路爬下去。
可是失忆之后的商魅,却像是一个迷失在茂密森林里的兔子,浑然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更是不知道哪里是危险的,哪里是安全的。
除了那些日子苦学的皇宫礼仪还深刻地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她什么都忘了。
就连她曾经最引以为豪的武器——她的武功——也已忘得一干二净。
赵珺在尝试了无数的方法之后,脾气越来越暴躁,他看着商魅痴迷着他的目光,只觉得厌烦,他开始流连烟花之地。
如果不是商魅耳垂边的那颗痣根本无法造假,他几乎就要认为这个商魅,已经被人掉了包。他已经想不到,除了将这个商魅送进皇宫之外,还有什么样的用途。于是,他对商魅更加好,一心一意只把她培养成有利于自己的一枚棋子。
而在一个冬日的夜晚,赵珺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夜色中,柔软的灯笼下,广庆王府的大门口,披着披风的商魅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她的身子在夜色中微微发颤,见到他的那一瞬,原本凄楚黯淡的眼睛忽然闪耀出灿烂的光芒!
“王爷,你回来了。”她在灯光下盈盈地笑着。
七分醉意的赵珺在那一刻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然一动的声音。
在被赵珺冷落了整整半年的商魅,再一次得到了他的重用。
这一次,整个王府的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着,商姑娘必定是将来的王妃娘娘,对商魅更加巴结敬重。
赵珺把所有的绫罗绸缎稀有珍品都往商魅那里送去。十六七岁的商魅,脸上绽放着的,是最璀璨的笑容,正是那四个字——娇靥如花。
从前,赵珺和商魅讨论的话题,只有国仇家恨,动不动就是交手比武。而如今,商魅变成了最贴心温婉的女子,她给他亲自下厨,她亲自为他整理床铺,她弹琴给他听……甚至,在商魅面前,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在最心动的时候,赵珺在商魅耳边许下诺言:“魅儿,等我他年做了青帝,你会是我的皇后。”
“魅儿,总有一天,我们会并肩俯视晋国的江山……”
坐在赵珺怀里的商魅脸上羞红了一片。
可是,商魅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听到赵珺说:“魅儿,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她娇羞着低语。她对赵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拘谨。
赵珺凝视了商魅许久,轻轻地叹息:“我要你进宫。”
商魅讶然:“进宫?做宫女吗?”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做了秀女,是不是就有机会……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呆在他的身边?
可是赵珺低沉的声音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我要你进宫,做我父王的女人。”
商魅浑身僵住,浑身的血液骤然变得冰冷,她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有一阵的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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