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吧!我有点赶巧时间。”夏暖燕出了明阳医馆,看着那张方子,阴凉的勾起嘴角,人心本不复杂,只是有些人,偏偏喜欢把它演绎得那么深机。
千楠咬着嘴唇,低头小语:“王妃,对不起,千楠下次再不自作主张了。”
“不关你事,空隙定有风,就算没有你,还是会有其他空隙,让风吹进来的。”夏暖燕温声说,言语间,已经表明,一点都没有怪千楠的意思,她把方子撕裂成碎,摊放在掌心,一阵风吹过来,碎屑的纸,扬风而起,徐徐远去。
一张纸屑贴在千楠的脸上,她伸手去拿下时,不远处一对深幽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千楠心里一阵惊一阵毛,这双眼睛,就算化作灰,她都忘不了,那天在山上,她就认出了,就是他和自己说,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好人,可是?他也说过,纤儿,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纤儿,陆纤,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只有他,才记得,曾经有个叫陆纤的姑娘,在爹娘那里,只值三两文银,一顿饱腹。
幸好夏暖燕没有注意到她,她深吸口气,极其平静的说:“王妃,这回庄王府也不远,要不你先回去,千楠去给你添点日用品。”
“没事,你去吧。”夏暖燕应着,目光还停在那些在空中的纸屑,看也没看一眼千楠,如果她看多一眼千楠,或者说,她对千楠多留一份心,也许,后来,就不会经历那般噬骨吞心的痛,也不会,对君世诺,只愿一心强忘了。
夏暖燕经过醉仙楼时,看到楚笑歌一个人在喝闷酒,她坐在明显的地方,身着女装,分外明显,夏暖燕纠眉,心想,几天没见这丫头,又怎么了?
夏暖燕走到楚笑歌身后,粗着嗓子说:“姑娘,一个人喝闷酒,要不在下陪你喝。”
“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喝下这瓶酒了。”楚笑歌拎起酒,正想用酒瓶子砸过去,在见到夏暖燕的那一刻,半举在空中的酒瓶,泄了气似的,忤在那里:“嫂子,你也来气我了。”
“怎敢,我自己都一堆事情没想清楚,分不了身,哪有闲情来和你玩。怎么了?来,和嫂子说说,嫂子给你出出气。”夏暖燕在一旁坐下,上天为证,她真无心戏耍楚笑歌。
“还不是杨英那小子,也不知我爹和王叔怎么想的,人家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还说人他诚恳,我看到他就恶心了。”
“要不是王叔提拔他,他到现在,还什么都不是,还八府巡案,压跟就是一个马屁精。”
“我真不知他哪里好了。”
楚笑歌叽哩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夏暖燕重点只听到杨英在楚笑歌心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天底下,坏人多的是,有让她如此懊悔的吗?
“等等,笑歌,人家怎么样,关你啥事?”
“他,他,他不识好歹,竟然想借着王叔对他的认可,想娶我。”楚笑歌脸憋得通红,所有恼火写在脸上:“他今天居然去端王府求亲,要不是娘亲反对,我爹那榆木头似的,就答应这婚事了。”
夏暖燕扑噗的笑了,要是庄严的端王爷,听到楚笑歌这么说他,不知会不会当场气昏呢?她收敛笑容:“笑歌,这么说,那端王妃也是眼尖的人了。”
“不是,我娘说了,我要嫁的人,得让我自己选择,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才会快乐一辈子。”
“呵呵,没看出来,端王妃的想法挺开明的,那你还气什么。”夏暖燕说着,这个端王妃,似乎在她这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好像只要提及,她的心便会有异常跳动,莫不是,听得多了关于端王妃的说法了?
“我是气杨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算了,他还是个披着人衣的柴狼。”
“那杨英好歹也是个八府巡案,配你虽然不怎么样,可是?也不至于会让你脸上无光啊!再说,你不是说,杨英是晋王你得意门生吗?以后大有……”夏暖燕说到这里时,思绪搁了一下,眉梢纠在一起:“等等,杨英,这个名,好像我听说过了,八巡府案,杨英?”
“嗯,我爹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因为,他上任以来,把湘州一带的经济都带动起来,听说,百姓丰足了,他的好名也歌讼起来了,我看他,不像那回事。”楚笑歌言语间, 乏着轻佻的味道。
夏暖燕心里咯噔了一下,早上杜雨说什么来着,他说,杨英那群人,就是一群柴狼,是一群吃人不见骨的柴狼,莫非,此湘州来的杨英,也彼湘州杨英?如若真是这样,想来,这个杨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只是,她能单凭一个即将临死的人,的片面之词吗?再说,也不能排除杜雨是因为紫涵的事,中伤巡府大人的。
“嫂子,你怎么了?我在和你说话呢。”
夏暖燕娇纵一笑:“没有,我想,杨英怎么说,也是皇上任命的,你这么说他,是不是对他存在偏见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会不会不想嫁给他,才故意把他往坏处想的。”
“才没有,那人整天装着一副谦卑的样子,两年前,还想娶石姐姐,把话说得那么动听,后来,石大人在他的地方上犯了事,他不仅不帮,还踩上一脚,我朝廷的人怎么说他,说他顾大义,弃小情,说得好像他就是一个大好的官,我看他就是想借着娶妻,一朝跃龙门,特恶心,要我嫁他,宁愿死了算了。”说到杨英,楚笑歌一肚子的怨,说不完,道路不尽。
到底,杨英是真清官,还是只想攀龙附凤,一朝跃起龙门,夏暖燕也不可而知,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杨英和石家,有点渊源,至少,在石虎这案上,他起了很大的作用,是众人说的,顾大义,弃小情,还是楚笑歌说的,踩一脚?
夏暖燕深知,君世诺不想她参与石虎的案,她现在的确也身心乏倦,所以。虽然是有了点思绪,也无心下手理石虎的案,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这个意向。
正文 38.和亲公主的悲凉
和楚笑歌说说笑笑,安慰完她时,夏暖燕才回到庄王府,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清风和福管家迎上来:“王妃,是要在房里用膳,还是在外面呢?”
“王爷呢?”
“王爷在望月阁呢。”福管家恭恭敬敬的应着,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说:“王爷右手受伤了,这几天不方便,应该都在望月阁用膳了。”
福管家的语言,分明是没有冲击性的,在夏暖燕听上去,就觉得特别别扭,什么叫王爷手不方便,就会在望月阁用膳了,是在向她示威,还是在说,只的言望月才配照顾君世诺,抑或,在向她秀恩爱呢?
想到言望月和君世诺煽情的一面,夏暖燕一下子食欲全无,她曾经高傲的对言望月说,鸠占鹊巢,心那东西,不要也罢,然,真可以这样吗?现在想起来,自己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小丑,在那里演了一场闹剧,伤尽了小丑,却笑坏了看剧人。
千楠抱着一匹绿色的布锦进门,和一屋子的人相撞在一起,怆促的扯开笑脸:“王妃,千楠回来了。”
清风严斥:“千楠,你怎么能让王妃一个人在外面呢?王妃要是再出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千楠双目圆碌碌的看着清风:“清风姐,下次不会了,奴婢看天气凉了,就急着给王妃添了一些衣裳,是奴婢的疏忽,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暖燕漠然一笑,清风这话听上去,就好像,很担心她一样,真的,像很担心她似的,差点,都把她给瞒骗过去了,可是?她知道,清风不担心她,因为,君世诺不在意的东西,在清风那里,也是得不到一点价值的,既是这样,又何必表现出一副,真心实意呢?
夏暖燕渐渐的开始明白了,和亲公主的悲凉,不在于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在于,她是肩着和平的使命,因为这个使命,让耶律暖燕变得巨大,也因为这个使命,让夏暖燕变得,微不足道,可是?这条路,不是她毅然决然的要走的吗?
“清风,你不用说千楠了,这是我的主意,怪不得她,福伯,等下让千楠把饭送到我房里就好了。”夏暖燕说完,拂袖离开,那一抹深红的影子,染尽深寂。
而,陆云盯着千楠手上那匹布锦时,表情十分复杂,千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夏暖燕,从来只着红衣,凭着这绿得刺目的颜色,他可以断定,要不是夏暖燕说了谎,便是千楠说了谎,夏暖燕给他的感觉,没有谎话。
大伙各自散去后,陆云故意和千楠一道走:“千楠,你觉得咱们王妃怎么样?”
千楠侧目看了一眼陆云,陆云表情并无异样,就好像,他刚才的那句话,只是随随便便的张便说,她微微思量了些许说:“咱王妃,是个有好人,是个,有血有肉的好人。”
好人,有血有肉,这是陆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夏暖燕的,一时间也语塞了,好人,天下间,只要不是歹毒的人,都可以算是一个好人,但有血有肉,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夏暖燕,陆云觉得,太沉重了,即便是赞美,这份称赞,还是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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