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君世诺把音调拉得长长的,语气间,有一股极浓的挑衅味道:“陆云,我不喜欢玩猜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柳州三个月前发生了一起七口之家的惨门血案,为了方便查案,锁城一个月,柳州,根本就是进不得,出不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恰好就是那个月来到月城的,我看你不像坏人,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陆云听君世诺这么一说,耸耸肩,倒是变了态度,双手环抱在胸,倚靠在红膝木柱上:“庄王爷果然是庄王爷,用人必疑,既然你神通广大,那你说,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猜不出你从哪里来的,我却知道,你是为谁来的。”君世诺端倪着夏暖燕,悠悠的说:“空有一张好皮囊,就引得天下狂蜂浪蝶都往庄王府跑了,现在有你,有采花贼,是不是说,只要有她在,我庄王府就别想着有安宁的一天了?”
“王爷这么说,未免太肤浅了,王妃天生贵命,最难得的,是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你却什么都看不到!”陆云语气里,充斥着不满,或者说,是愤懑。
君世诺突然觉得好笑,七窍玲珑,说得多美好,说得好像,有妻如她,天下皆庆,偏偏,他不这么认为,他讽刺的看着陆云:“天生贵命,七窍玲珑,我看你还真把她当宝了,也不怕和你实话说,耶律暖燕,说是和亲公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当朝臣女。”
君世诺说完,勾嘴浅笑,他以为,他这么一说,会让陆云受挫,没想到,陆云反是理直气昂:“帝女又如何,臣女又如何,就算是民女,又如何,于你而言,不都是一个样吗?反正,你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君世诺一时语塞,原来,陆云都知道,看来,是他小看陆云了,正在他措辞间,陆云沉着的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和你实话说了,我是夏家的养子,庄王爷,当初三小姐执意要嫁你,不过是想获得重生,看来,你给她的,不是重生,而是另一个,无边无底的深渊,早知你会如此薄待三小姐,当初我就该反对三小姐嫁过来,或者说,一开始,我就该跟着过来的。”
顿了顿,陆云又补充说:“如今,三小姐成了庄王爷的鸡肋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两个男人对视片刻,都没有说话,陆云叹息,丢下一句话:“三小姐那么倔,就算谁阻止,也是没用的。”
正文 35.从不做无本赌徒
君世诺额头拧成一小团,凉风从门倘开的窗口吹进来,他哆嗦了一下,人也清醒了,转头细细的凝神着夏暖燕,心里某个地方,轻轻的颤了一下,一直颤到上心头。
陆云的话,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君世诺从未想过,会有人,执意要嫁他,说得那般决绝,一嫁,便是孑然一身的嫁过来,陆云说,他薄待夏暖燕如此,淮南山上,夏暖燕也说过,他会厚待她。
到底,自己是薄待夏暖燕了么,在君世诺想来,其实,不然,他不知道,夏暖燕要的是什么,如果是华衣玉食,显然,他给的,已经足了,如果是显赫的身份,他给的,也足了,如果是世人的认可,想来,他给的,也足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要嫁给一个王爷,要的,不就是名和利,或是地位和钱财,足保以后生活无忧吗,只是,这一切,即便没有嫁给君世诺,这些,夏暖燕都已经拥有了,那,夏暖燕,图的,是什么?
这么一细想,本来理直气壮的君世诺,竟有点心虚的感觉,最重要的是,陆云的那句:嫁给他,夏暖燕想要的,是重生,然,他给她的,不是重生,而是另一个无边无底的深渊。
这句话,君世诺着实想不透,偏偏,他是那种,猜不透不宽心的人,咬着这句话,他坐了下半夜,未曾合眼。
夏暖燕慵懒的睁开眼时,见君世诺坐在床头,一下子惊醒:“王爷,你怎么在这的?”
“你醒了,没事吧?”君世诺脸上,毫无倦意。
夏暖燕似乎感觉到什么?她警惕的问:“王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也没有,就是,就是!”君世诺凝视夏暖燕:“你让采花贼迷昏,掳走了。”
夏暖燕惊措的抓着被子,“什,什么?那我,我没事吧?”
“没事,你有个好疼你的兄长,用玉紫香追踪到你。”
“我就知道,云大哥不会让我有事的。”夏暖燕喃喃,惊魂未定,刹时,她又觉得不对劲,可能的,她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她睡眠向来浅,莫说是人,就算是半夜风声,也能让她惊醒,怎么可能,她一点知觉都没有呢?
君世诺纠眉:“怎么,暖燕,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夏暖燕突然想起千环让人把她的美肆意张扬,有些话,到了咽喉,又吞了回去:“我没事,看来,王爷已经知道陆大哥的事了。”
“也难为他了,大老远的跑来找你,还要遮遮掩掩的。”
夏暖燕颤眉,晾起目光看着君世诺:“那,王爷也知道,我本非公主,本非帝女了?”
君世诺学着陆云的语气:“帝女又如何,臣女又如何,即便是民女,又如何,我觉得,没多重要。”
夏暖燕思绪搁了一下,仓促的笑了笑,她听到君世诺的言外之意是,夏暖燕是谁,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君世诺转而又说:“不过,陆云有句话,说得我一点都听不明白,他说,嫁给我,你想要的是重生,可我给你的,不过是另一个无底深渊,这话听上去,我怎么觉得挺冤枉的。“
夏暖燕敛容,没有答话,这话,陆云说对了,嫁给君世诺,她真的想过,抛开夏家,获得新生,显然,事与愿违,可,这也不能怨到君世诺头上。
君世诺赤目看着夏暖燕,似乎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偏偏,有些话,夏暖燕不想言,况且,也不是三言两语便可心说明的,她转动眼珠几下就把话题转开了:“咦,王爷,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君世诺明显感觉到,夏暖燕不想说。虽然有点好奇,也不忍迫她说,便晃起右手,白色的纱布缠着的伤口,不大,也不小:“小伤,昨天晚上弄到的,不碍事!”
夏暖燕抓住君世诺的手,小心翼翼的抚着他手背,那印在纱布上的血色伤口,口里喃喃:“怎么那么不小心,中和采花贼打斗留下的吧!伤口一定很深!”
从君世诺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看到夏暖长长的眉睫,一颤一颤的,她的眼里,是无限温情,在君世诺的记忆里,夏暖燕永远是那高山上的寒梅,不屑低头,他从未见过夏暖燕这般温柔可人,心也被她软化了,他左手举起来,想拥夏暖燕入怀,脑海突然掠过一丝寒意,夏暖燕要的重生,他给不了,也给不起,半举着的手,像举着巨石,抬不起,放不下,搁在半空中。
夏暖燕抬目,眼里如往日那般清澈,又倔强:“王爷,那采花贼呢?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你想做什么?”
“没有,只是有些,关于醉风尘的一些事,想问问她。”夏暖燕坦言相告。
面对夏暖燕变般认真又坦然,君世诺一时竟是不忍心阻止她:“你当真要查石虎的旧案?”
“不知道,先问了再说。”夏暖燕思绪搁了一下,照实说,她也当真不知道,既然有关联,不如先问了再作打算,否则,人要是落入朝迁廷手中,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要不要查,这是另一回事。
君世诺坚定的说:“铁证如山,你翻不了案的,定然翻不了的。”
“只要是冤案,我就翻得了。”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我不做无本赌徒,王爷想从暖燕这里,赢去什么呢?”
君世诺带着戏谑的语调说:“一纸婚书,如何?”
夏暖燕浅笑,虚华不实的笑,让人猜不出真真假假:“王爷应该没忘,我说过,不会二女共侍一夫的,王爷说的,一纸婚书,是指我们的婚书,还是,你和言小姐的婚书呢?”
“你说呢?”
“好,待我见过采花贼,再说吧!”夏暖燕玩味中,又夹杂着一线果断,他们都是以一种玩笑的语调,说着这似乎关于一生的事,轻浮得不切实。
夏暖燕想,她和君世诺的关系,就像兵和贼一样,兵追,贼躲,兵停,贼又恣意挑衅,楚笑歌也说过,兵玩不过贼,她也玩不过君世诺,在她想靠近时,君世诺把她拒之千里,在她想安于现况时,君世诺又能再轻易撩她假装静泊的心,所以,在君世诺面前,夏暖燕也只得,埋藏自己。
正文 36.胭脂酒肉尽千金
采花贼被关在庄王府的地下狱,君世诺让清风陪夏暖燕前往,在石门前,夏暖燕却让清风止步了:“清风,你在外面呆着就好,有事我叫你,我没叫,你就不用进来了。”
“王妃,这样不太好吧!王爷都是担心你,才让清风一起来的。”
“这里是庄王府,你们也担心太过头了,草木皆兵。”夏暖燕进去时,还不忘再叮咛一次:“我没叫的话,你就不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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