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承宇,便是在这个时候,慢慢靠近她,温暖了她日渐冰冷的心底,前世的白玉瑄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动了老天,所以才许了她一桩好姻缘。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不过阴谋算计一场,自己连身家性命都赔上了。
想到这些,白玉瑄心底冷冷一笑,原来这么多年,卫承宇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自己,他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玉氏传人这个身份,不过是看中了母亲留给自己的这片宝藏。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是阿猫阿狗,卫承宇也会娶,反正等他目的达到了,都是被无情的弃掉,七年夫妻,到头来,她白玉瑄不过是一颗弃子。想到这里,白玉瑄轻轻的合上双眼,任由悲伤在心底漫延。
“瑄儿,瑄儿?”坐在床边的白鸿礼,低低的唤着,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着,刚才他明明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醒了,为什么又将眼睛闭上了呢?
听到父亲带着几分慈爱的声音,白玉瑄心底又涌起阵阵难过,曾经,自己虽然只是白府的庶女,可是,父亲却打心眼里宠着自己,爱护着自己。
只是,因为父亲反对自己嫁给卫承宇,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嫁进卫府七年,都不曾回府看过一次他老人家。
白玉瑄努力掩了掩心底的悲伤,带着几分吃痛的又一次缓缓的睁开眼睛,却直直的撞到了白鸿礼温和从容的笑颜。
如此温和从容的笑颜,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曾经的自己执迷不误,而现在看来,应该是老天怜悯于她,又给了她一次生命。既然如此,那么这一世,她定要守住这些,曾经因为偏执而失去的人和事。
看到白玉瑄又一次睁开眼睛,白鸿礼偷偷松了口气,温和一笑“瑄儿,你醒了?”
看着父亲的眉眼,白玉瑄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扯的她全身都疼,可是心底流淌的却是最柔软的暖意。
看到白玉瑄轻微的点头,白鸿礼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过头,冲着外间高声喊了句:“秀芝,快唤郎中进来,瑄儿醒了。”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背矮矮的驼着的老郎中快步走了进来,急急的将药箱放到桌子上。这才打开药箱,娶出纯白的丝帕,来到白鸿礼面前,微微一施礼,将丝帕搭在白玉瑄的手腕上,之后细细的把着脉。
看着老郎中古板的模样,白玉瑄带着一瞬间的恍惚,曾经她以为这样的待遇,便只有府里那些夫人姨娘们可以享受,自己不过是失去母亲庇护的小小庶女,这些上等妇人们的待遇,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享受的到了。
可是,自从她嫁给卫承宇,七年中,哪怕是轻微的一个咳嗽,卫承宇都会急急的唤来郎中,替她小心的诊治。
想到这里,白玉瑄心下阵阵苦涩划过,沧海桑田之后,再看当初的那些宠爱,只觉得,讽刺的人身心俱疼。
玉氏宝藏的钥匙刚到手,卫承宇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除掉。也是,赵娴月已经有孕在身,他怎么可能不急,正如他自己说的,这是卫府的长子嫡孙,自然是马虎不得。
白玉瑄眸底的悲伤细细淌过,白鸿礼一直关注着郎中的动静,所以没太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而刚从外室走进来的秀芝却将白玉瑄眸底一瞬间的变化看在眼里。
秀芝眉眼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了正独自伤神的白玉瑄,却不想本来还陷在自己世界的白玉瑄却是猛的一个转头,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看向正看着自己的秀芝。
天知道这一个转头的动作,扯得白玉瑄的脖子跟被人拧断了一般的疼,缓过来之后,她在心里暗暗的想,那时候自己心底灰暗一片,而且眸底的疼痛折磨的她之后的知觉都已经麻木了,是不是绞刑就是这样的疼呢?
在卫府,白玉瑄斗倒了那么多人,这才将卫承宇扶上高位,秀芝这一眼虽然看得不算太深刻,却被她清晰的感觉到了,所以,转过头,纯属她本能。
而白玉瑄却因为自己一瞬间的鲁莽动作,而暗暗咒骂了下自己,毕竟前世的自己,活的小心翼翼,怎么会有如此敏感的直觉呢?而且还是在白府夫人身边的掌事婢女秀芝面前。
想到这里,白玉瑄又强忍着疼痛,转了转头,看向了秀芝身边的桌子上,那上面有茶壶,白玉瑄想借这个角度,让秀芝以为自己是想喝水。而站在桌子旁边的秀芝眉眼敛了敛,她这会也带着几分茫然,刚才莫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心下虽然百转千回,手上动作却一刻未停,刚抬起茶壶,就听到外间一声尖锐的啼哭:“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02 姨娘
听到这带着几分夸张又尖锐的哭喊声,白玉瑄微微敛了敛眼眸,神色未见起伏。同样的场景再一次在生命中上演的时候,白玉瑄自然不会像前世那样,因为没有了母亲的庇护,而将自己缩在府里的小角落,拒绝着府里任何人的示好。
不是她不想接受府里姨娘们虚情假意的示好,只是白玉瑄心里明白,自己若是有一点点越矩的地方,白府心狠手辣,又恨极自己的白夫人,指不定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呢。
可是,在卫府七年的争斗生活已经让白玉瑄明白,想要在府里立住脚,就必须将一切可以收为己用的力量拉拢好。
更何况,在白府还比不得曾经的卫府,毕竟在卫府,白玉瑄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卫承宇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而在白府,她只是失去了母亲与胞兄疼爱的小小庶女,若是自己不想办法保护自己,仅凭父亲对自己的那一点疼爱,想在白府站住脚,简直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白玉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轻轻抬了抬眼,一袭明艳艳的桃红身影便已经立在自己床前,同样明艳的秀帕在白玉瑄面前晃来晃去,刚进屋时尖锐的声音也在白鸿礼带着几分不悦的目光下,慢慢放低:“我苦命的孩子,不过就是出去玩了一趟,怎么会伤的这样重?”
“劳刘姨娘挂念。”虽然嗓子带着微微的干,连带着说话都带着几分喑哑,可是不同于前世的怯懦,白玉瑄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本来还哭天抹泪的刘姨娘明显没想到,昔日府里胆小如鼠的小庶女,如今居然用如此高的姿态跟自己说话,心下虽然阵阵不解,可是碍于白鸿礼在场,她也不好表现什么,只是干干的笑了笑:“哪里,姨娘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还是知道护着瑄儿的。”刘姨娘本来想说“还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可是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却在白玉瑄带着几分淡然的目光下,变成了“保护瑄儿”。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瑄儿刚醒,你这看也看了,没事就快回去吧。”白鸿礼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轻声说道,虽然声音不高,可是气势十足,震得刘姨娘微微抖了抖后,这才别别扭扭的冲白鸿礼一点头,又饱含关切的看着在床上看热闹的白玉瑄一眼,嘴里轻轻念叨着:“姨娘改日再来看你,这次伤的不清,可得好好将养着,莫要落下病根才好。”
“好了,这话不用你说。”刘姨娘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生生的被白鸿礼打断,而白鸿礼在说完这句之后,又转过头冲着不远处的秀芝慢慢道了句:“秀芝,一会你去跟夫人说,五小姐最近需要休养,让她管好后院的人,别什么人都往五小姐小院里面放。”
“是,老爷。”秀芝本来还在悄悄打量着白玉瑄,试图从白玉瑄的神态言语上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如今听白鸿礼这样一说,才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玉瑄后,这才慢慢走出了房间。
而刘姨娘见白鸿礼都这样说了,自己再继续待下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便又携着她那一身明艳的桃红气息,扭扭捏捏的转身离开。
而躺在床上的白玉瑄却是双眸微眯的目送着刘姨娘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记忆中,刘姨娘永远都是这样明艳动人,若是换作一般男人,怕是日日相伴也不会厌倦,可是她却遇到了她生命中的劫——白鸿礼。
前世的白玉瑄不明白,为何白鸿礼会如此光明正大的疼爱她这个小庶女,如今白玉瑄恍恍的带着几分明了,因为在白鸿礼心中一直都住着一个他深爱的女人,那便是自己的母亲——玉明涵。
曾经的自己因为胆小年幼,许多事情并不明白,如今想来,父亲也算是滚滚红尘中的痴心人,母亲在时,他安安心心的守着母亲。虽然碍不过家里长辈的意思,最终娶了他不上心的女子为正室夫人,之后又娶了两房妾室。
可是他对母亲,却是十足的疼惜与爱护。而自母亲离开,一直到白玉瑄上一世的生命结束,白鸿礼身边再没有出现过其它女人。
隐隐的,回忆慢慢被拉长,多少次,因为担心醉酒的父亲,白玉瑄悄悄的将其扶回房里的时候,父亲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都是“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