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当年汉高祖百战百败,最后还不是在垓下逼的霸王横江自刎?如今殿下节节上升,眼见已到最终成就之时,形势之佳,更胜古人百倍。若是因这小小挫折就一蹶不振,岂不寒了天下人之心?再不振作,下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这便告辞了!”
沈从元此刻那叫一个有名士派头,说话间长躬一揖,还真是摆出了一副转身便要走的样子。只是这刚向门外迈出一步,却听身后的睿亲王喊道:
“沈大人留步!”
沈从元眼中的得意之情一闪而过,转过身来却又是那一副谦恭之态。倒见着睿亲王抱拳行躬道:“本王一时心中烦闷,这才有些抑郁萎靡。沈大人当头棒喝,当真是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人警醒,这里先给沈大人赔罪了!”
沈从元慌忙又是连称折杀不敢云云,两人一个扮名士、一个扮贤王,此刻书房之中倒是大有主从相得之意。
只是这作态了一阵,却见睿亲王到底还是没压得住那心里的邪火,说着说着话题却是转了回来道:
“只恨那萧家夫妇太过可恶,本王明明看见那货单装入信封之中,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着了他们的道儿!沈大人还需帮本王详加筹划,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如今声势正旺人才济济,随便出什么手段都行,大不了事后抛几个人出去顶罪!以本王如今的地位,还怕没人抢着做替罪羊么?”
沈从元自然知道这九殿下已经是把萧洛辰夫妇恨到了极处,但听着睿亲王言语之中竟是颇有不择手段之意,脸色大变之下却是连忙劝道:“那萧家夫妇不过是仗着会些奇技淫巧,专行些拿不上台面的鸡鸣狗盗之举。可咱们若要也是这般行事却是万万不能,殿下可是忘了万岁爷曾言?堂堂正正地把这香物之业做成天下大业才是陛下他老人家所看重的,此刻我等若是如此做,只怕瞒不过陛下的耳目。若是为了一时意气而失了圣心,那才叫得不偿失啊王爷!”
寿光皇帝耳目众多乃是满朝文武皆知之事,睿亲王自然也明白,可是这一口气出不来实在是心里难受,一掌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之上恨声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本王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被那对狗男女摆了一道不成?”
“当然不会!”
沈从元对此却是早有准备,微笑着道:“殿下可曾听过江南高僧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檀香寺?”
睿亲王微微一怔,那江南檀香寺的名声便是他也有所耳闻,这檀香寺享誉江南近千载,历史比几个大梁国还要久远,寺中僧人素来便是以调香制香而闻名天下。
主持了空大师不仅是一代得道高僧,更是被有着“香僧”的雅号,被誉为天下制香第一人。这七大香号中的虽然也不乏高手,但是这些人莫说是比较,便是平素提起了空大师来,也是一脸的崇敬之色,恨不能以得见一面为荣了。
“想那清洛香号崛起虽快,论底子、论积淀、论实力、论声势背景和有人愿意捧场的程度,便是七大香号里随便拿出来一个,也远超了它去。所仗这不过是那姓安的小妇人弄出来几个哗众取宠的新品罢了,咱们便是以堂堂正正之师与之对垒,又有何惧哉?”
沈从元在这一点上看得却是极准,昨日开张之时九皇子固然出了一个大丑,可是枝节之败难憾全局。
更别说是有寿光皇帝亲自来露了一脸,这声势大涨之下自然会有大把官员大把商贾前来投效帮衬,双方的规模根本就不是在一个等级上。清洛香号虽是给己方捣了捣乱,可是他们如今所有的牌面,还不就是之前积累下来的那一点点名声和安清悠的手艺?
若是手艺再被比了下去,那名声自然也落了下去,看那清洛香号还能剩下什么?
沈从元将这番道理叙说一遍,九皇子脸上的喜色却是越来越浓,到最后已是脱口而出地打断了沈从元的话道:“那了空大师现在何处?”
“便在下官寒舍!”
沈从元微微一笑道:“我沈家久居江南,与那檀香寺亦是有些旧交。这一次乃是家父亲自出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了空大师请到了京城,这几日下官与这位“香僧”谈经论法,倒是相处颇佳。”
“好!好!好!”
睿亲王连说三个好字,仰天大笑道:“当真是遇事之事,才知谁是堪用之臣。此事便交给沈大人办,诸般拨用调度,尽由沈大人一言而决。这一次本王要以堂堂正正之师,从正面砸了那清洛香号的牌子!”
睿亲王大喜之下痛快放权,沈从元却是脸上露出了一副高僧打禅语般微笑,轻轻地道:“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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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更上一层
沈从元当然不着急。
如今的情形就如同他所分析的那样,七大香号虽说是在开业之日吃了个赠品调拨不当的暗亏,可是也同样因此而炒高了人气。
如今京城百姓之中谁还不知道这金街里多了一段区域——全是知名香号,你要买香物之类的东西,直奔那里去也就是了。
更何况在许多人眼中,这七大香号背后可是有睿王爷,甚至还有当今的皇上!很多人过去并不单纯是是为了买货卖货,他们的目的各异,可也同样造成了七大香号从开业之初就有的繁荣。
而在对面的一贯热闹非凡清洛香号,如今却是出现了大异平常的状况。
九皇子固然是在众人面前出了一个大丑,可是清洛香号的立场也变得众人皆知,他们和睿王府之间是绝对没有可能缓和的余地的。
昨个许多人刚看到了九皇子那副丑态,今儿个登门到他的对头家里?谁也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上拈那虎须,这不是明摆着不给睿王府面子么!
便是那些终日来要货之人也没了踪影,虽然在大街小巷的老百姓眼中,清洛香号出来的货品依旧是好货是硬货。可是如今清洛香号的大门前,却是清清静静地没什么人上门。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整天都是被人围着,这一闲下来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萧洛辰靠在一张躺椅上,连柜上都没去,悠哉悠哉地品着茶水,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做派。
安清悠倒是一直都在紧着忙活,只不过她也不是在忙着店里之事,而是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原本便答应了婆婆要回府住上几天的,结果还没怎么地便出了这七大香号开业的事情,昨天跑到这金街上忙了一天的不说,又听林氏说萧老夫人让自己帮着管教小枫儿。是该回去看看老太太了!
两口子各自忙乎各自的,却听得门外一声叫:“大姐!姐夫!你们在不在?我可进来了啊!”
来人正是安子良,此刻他一脑门子的汗,显然是紧着慢着刚赶过来的。一进门看见两口子各有各忙,不禁是大为讶异道3A
“我说姐姐、姐夫,你们怎么还这么悠哉悠哉的!外面七大香号开业,听说皇上也出面了?今儿个我一路赶来,全没见有客人往咱们清洛香号来!你们两个倒好,一点儿不着急呀?”
“着急有用么?昨儿个咱们刚往死里得罪了睿王府,今儿个谁没事往那虎须上拈,当真是不要命了么?便是有客来,也不会拣这个时候!”
说话的人正是萧洛辰,此刻他一边懒洋洋地品着茶水,一边很诧异地看了安子良一眼道:
“舅子你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难道你那位师父刘大掌柜倒没跟你说明些什么?至于急成了这样?”
“师父?师父什么也没说啊?就跟我说咱们清洛香号遇上大麻烦了,我想连他老人家都说是大麻烦,肯定这形势已经是糟到了极处,这一大早就从城外赶了过来……”
安子良颇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本就是聪明人,看看安清悠和萧洛辰的样子,却也知道事情只怕是另有因果。
倒是安清悠和萧洛辰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刘总督果然是说得出做得到,以他的手段要让安子良急上一急实在是易如反掌,这是让徒弟告诉自己夫妻,约法三章皇上落契乃是最后一件事,往后真不会在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支援了。
“多大点儿事!,看把二弟你急的。”
安清悠伸手间却是拿过了一副绣花绸子,笑着对安子良道:“二弟你看,如今天气越发转暖,也该是做些今年的新夏衫了,大姐寻思着要给我那婆婆选上两副好绸缎,却不知道二弟要不要也弄上一件?”
“哦……哦……好……”
安子良虽说是天资俱佳,师从刘总督之后也是长进极大,可是他一个没成家的少年胖子,对于这等缝衣穿戴的家务事却是完全没有感觉。迷迷糊糊地应了几声,人却是放松了下来,径自坐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等着大姐的下文。
安清悠一直等到这弟弟落净了汗,这才把事情的包括刘总督昨夜来访之事的等等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