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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候 (辛柑)


  扶桑心中虽是震撼,但她目光及他也只是轻微的顿了顿,转而望向那对着他而立的锦安,抬腿朝他走了过去。
  待到走进她才发现四周竟凝聚这般浓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那男子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这般控制这气味的发散。
  缓步站到锦安身旁,她竟毫无顾忌的伸手轻轻搂着扶桑的腰,眸光微顿道:这是石绿衣,你可如我那般唤他‘阿绿’。
  ‘阿绿’?她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能这般被锦安亲昵唤作阿绿的男子绝对不简单。
  扶桑抬眼望去,原来他那漆黑的袍子早已被鲜血染红,却又因为血迹的干枯变得漆黑不已。
  妖孽般的面容苍白憔悴,那双碧似深海的墨色眼眸却那般熠熠生辉。
  全身上下,除了那妖媚的脸庞与碧发全都拢在那漆黑的长袍中,不曾露出半分来。
  扶桑在打量他的同时,石绿衣同样也在打量着扶桑。
  只是目光微垂小心翼翼,没有她那般是无忌惮罢了。
  这浓重的血腥味,还是遮挡不住那丝淡淡的药味。
  扶桑皱着鼻子吸了吸,这男子真是好大的魄力,竟然敢用这般烈的药来治伤。
  而且这定力如果是一般人早就疼得昏死过去了,哪里还能像他这般面不改色的站着。
  所以对于眼前这男子她着实好奇不已。
  这时石绿衣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抬头看了锦安一眼转而看向扶桑。
  深吸一口气,在扶桑惊讶的眼光中猛地朝她单膝跪下。
  身旁的锦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虽是掩藏的很好,但扶桑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清明和有些欢快的笑意。
  扶桑曾经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但一个长相如此妖孽的男子朝她单膝跪下,她还是被他这般举动狠狠的惊了一把。
  暗中扯了扯锦安的袖子,以眼神示意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安搂在扶桑腰间的手紧了紧,用那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俯身不容拒绝的姿势扶起那名叫做石绿衣的男子:阿绿,你自己和桑儿说吧,我到远处走走。
  待到锦安走远,扶桑拿眼神揪了揪他,他同样目光淡淡的看着扶桑。
  他这伤还是别站着来得好,想了想扶桑就在这湖畔边随意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身旁:坐着说吧,你这伤老站着也不是办法。
  听得扶桑这般说,石绿衣倒有些惊异的挑挑眉,也就随意的坐了下来:没想到你这药理倒是和阿七学了个全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生怕离扶桑太近似的。
  扶桑皱眉:我是和格老学的。
  格老?石绿衣的身体轻微一震,眼中似有浓浓的愧疚。
  说着他随手摘了身旁一片绿叶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扶桑倒是惊讶,没想到他这般随手摘下的绿叶竟是一种少见的药材,这眼神倒是犀利到什么境界。
  不过看着他摘药的手法和动作像极了十七,思绪回转扶桑心中微顿。
  转头看着他在夜色中的墨瞳,语气微沉道:你是十七口的师傅?
  听扶桑这般道破了他的身份,石绿衣媚眼微挑道:刚才看你可真没想到你是这般的聪慧,不过也对,一个能让锦安如此心心念念连命都不要的女子,怎么可能是这世间的俗物。
  她最惧怕的人是你吧?
  听得扶桑这般问,石绿衣自嘲一笑:她那般性子一向都是冷冷清清,看着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无悲无喜,除了我也不见得她惧怕过谁。
  扶桑嗤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也不辩解,低着头。
  那头妖媚的长发遮去了他的双眼,扶桑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只听得他声音微哑:你听我说个故事?可好?
  他也不待扶桑回答就自顾说道。
  那年我十岁锦安才刚出生,初次见她,她才五岁。
  我具体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是很是漂亮明眸皓齿,但只有五岁的她站在那儿总是那般的眼神淡淡。
  那时师傅还在,他是师傅带过来的孩子很是神秘,但从那以后师傅就从未带过她,我跟着师傅学医、学毒。
  她就跟在我身后,跟我学医、学毒,很是乖巧、很是聪明。
  记得那些年岁,无论何时我们时时刻刻都是在一起的,就算是夜间我们也是在一间屋子分塌而眠。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在唤我的名字了,而是叫我师傅。后来师傅离去的那日,听得她那般唤我,我一怒之下把她名字给改了唤她‘十七’。
  待到锦安四岁时,我们开始日日跟着他,陪着他读书学艺。
  想想那时跟着锦安我们的确很苦,他父亲对他又异常的严厉,那时我想就算皇宫里的皇子也没有他这般,每日寅时而起、子时而寝,平时犯了错,受罚时同样我们都得跟着。
  锦安他出生不久后,他娘亲就去了。
  自小没了娘亲,父亲平时又是那般严厉所以和我和十七感情非常的要好,每次见到十七都是阿姐、阿姐的唤着。
  我们的关系不似主仆、不似玩伴、更类似于兄弟姐妹。
  那时的锦安性子倔得要死,老是受罚,十七就护着他陪着她,每次这样我心里总不是滋味。
  后来锦安七岁那年的二月份他和他父亲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性子大变,没日没夜的拼了命的用功。
  呵呵呵……石绿衣讪笑,看着扶桑眸光微深:猜猜他见了谁……

☆、"第四十五章 关于往事和爱"

  那双墨瞳一动不动的盯着扶桑,满脸戏谑。
  那年他七岁……
  看着那双妖媚的眼,此时扶桑竟不敢与他对视,低垂了墨瞳。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般喜欢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为了以后能配上她那高贵的身份地位,他就那般没日没夜的用功着。十年前我中毒的事你也应该有听闻过?一夜之间容貌大变,似乎这年岁也随着那毒流失了。
  石绿衣的声音很是沙哑,还时不时咳上几声,似说着与他毫不相关的话题,可扶桑却听出了那饱含的无奈和忧伤。
  所以十年前十七来到了叶园?
  对,随着年岁的渐长,十七的性子也越来越淡,不知为何她似乎很是怕我。直到十年前那场意外,我才狠下心来送走了她。那时我那般容貌,就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一生习毒,没想到就栽倒在毒上。我想那是如果锦安在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说狠,我可不及他。
  听得他这般说扶桑后怕的吐吐舌:那后来呢?
  后来?石绿衣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那次我为救她,在身上中下了蛊惑,毒虽解了,但不知为何在我身体受伤流血时,她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这次她会来到南疆大概是因为感觉到我的存在,就因为这样,这次才害她伤了身子,但这不及她的命重要,如今只求她好就好。
  说到这里石绿衣因为气血动荡,忍不住狠狠的咳了两声,看着他这般扶桑赶紧掏了掏随身携带的荷包。
  石绿衣摆摆手:这伤没事,你那些药现在对我没多大用,现在该说的也说完了,你的决定如何?
  扶桑看着他叹了口气:虽说我们的关系是主仆之称,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听得这般说,石绿衣冷声:为何?
  为何?
  扶桑自嘲一笑:因为我欠她的太多,而且我从未认为她是我的婢女。
  既然锦安可以唤她一声阿姐,我想今后如果嫁给锦安我同样也是这般唤她的。这不论亲疏、不论血缘,我在意的只不过是这十年的感情,是否与你离去,这是十七她的意愿,我并不能左右。
  说完扶桑起身,拍拍身上更本不存在的尘埃。
  再伸手拍拍还处在惊愣状态的石绿衣:喜欢就好好去把握,十年不短,人生可没有那么多个十年在等待。
  石绿衣静静的看着那远方的盈盈月色,淡淡流光,看着那让锦安朝思暮想的人儿慢慢消失在这月色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狠狠的咳了一声,鲜红的血液缓缓的从他嘴角溢出,他却紧紧的抿着唇,又把那口鲜血咽了回去。
  眉眼间尽是无奈的苦笑。
  他缓缓的起身,拢了拢那身漆黑沾满了血污的袍子,腰部那处有些疼,但却又那里比得上心尖那处疼处呢。
  抬脚轻轻迈入那夜色下依旧碧绿如玉的德夯湖中,任那冰寒彻骨的湖水慢慢湿透全身。
  洗涤这那沾满血污的袍子,洗涤着那伤口发出的异味,因为他无意中发现这彻骨冰寒的水,能镇得住那鲜血流出的气味。
  他可是知道他的十七对气味是有多么的敏感,如今一切只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护着。
  这湖中的水可不同于一般的湖水,没人知道这湖的源头是从哪里而至,它就像一块巨大的玉盘突然从天而来。
  没有过去,只盼静静的未来。
  虽这德夯山脉已是不复存在了,但传说这水还是那千万年前德夯山脉上流淌的天山雪水,湖面看是风平浪静但湖中却是冰寒至彻骨。
  除了冷彻骨的寒冷和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的十七的身影,石绿衣再也感受任何气息……
  等会儿……等会儿就能见到她了……那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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