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他还能不吃不喝。她已吩咐厨房不准送任何东西进去,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呆在里面多久?他能撑多久?
竟敢避而不见?不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全是假的。从她醒来,连影子都不见,还担心她?他生什么气,要生气也是她生气,她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小榻上的葡萄已换了三次,已是晌午,清平院依旧毫无动静。
若璇气冲冲的站起来,背着手,在清平院门口来回踱步。
如此几个来回之后,秀眉已拧成一条线,眸光每掠过清平院紧闭的门,冷意便深一分。
突然转身,命身边的侍卫将那贵妃椅砍了。
小环一惊,叫道:“郡主,这是去年生辰,四皇子亲手给你做的,你平素不是最喜这把椅子,真不要了吗?”
若璇冷哼一声,似是和自己置气,对着侍卫沉声道:“砍了!”
那声音似是故意的,比先前提高了一分。
只听一声巨响,便是散了一地的木棍。
若璇冷眼看着,而背后依旧毫无动静。
她握了握手,紧紧拧住眉,眼眸的红浊越发凌厉。她转过身,快步走到清平院门口,抬起脚便要狠狠踢去。
“龙映寒!”
她的脚还未触到门,门便从里面打开,露出龙映寒从容的面容。
☆、【062】各怀心思
“郡主!”
若璇原本带着丝丝讶色的脸上猝然染上冷意,眉头微皱道:“你唤我什么?”
“郡主!”
龙映寒双眸平静无波,宛如平常,又唤了一声。
若璇冷冷一笑,嘴角划出一个嘲弄的浅弧。
“哦,四皇子,有何指教?”
龙映寒心里一紧,犹如被最锋利的箭,贯穿心房。此时才方觉那一声“阿映”是多么的弥足珍贵。他不知,他不再唤她璇儿,而是郡主时,她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是这一刻,他却清晰的感觉到凄冷,还有那种梵骨的痛。
可是他是龙映寒,若他不愿,无人可从他脸上窥视出分毫。且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绝不能乱。纵使心中是排山倒海,江水翻腾,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明日,我便到兵部随叶将军练兵。郡主与我皆已及笄,男女终究有别。父皇已将逸凌殿赐于我,明日我将搬至逸凌殿。”
若璇猝然一惊,倒退了两步。抬眸看向龙映寒,眸光沉峻霜冷,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原来他亦想要这天下,原来她竟从来不懂他。难道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是这天下?若果真如此,他的心思该有多深?他的不争不斗,他对梅娘娘的承诺,他欲离开皇宫。。。。。。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亦或这些只是他为得到这天下的幌子?
可笑的是,这六年,她早已沦为他手中的棋。她护他,容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委曲。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局。她,父皇,皆在这局中。
“原来你亦想要这天下!”
纵使事实摆在面前,她其实已经深信不疑。可还是想亲耳听听他的答案,她其实多希望,他告诉她,璇儿,你错了,我不要这天下,我要你!
“是!”
龙映寒面容温和,斩钉截铁的道。
只是他不曾说出口的是,他之所以要这天下,是因为只有将天下握在手中,他才不会失去她。
若璇苦涩的一笑,她该庆幸,至少他对她够坦白,未有丝毫的隐瞒。
“你答应过梅娘娘,你怎能……?”
心中的怒意,再也无法抑制,一涌而出。那时年纪尚小,但是依旧记得梅娘娘临死前的嘱咐。字字情真意切 ,绝非作假。他又怎能辜负梅娘娘的一片苦心?突然她凄冷的一笑,其实她真正在意,真正气的是,为什么他只要这天下?天下这么大,占据他整个心房,连一丝心思都不肯分给她?
“龙亦封能,我却不能么?”
龙映寒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似最高山巅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沉痛残冷。
原来在意与否,真是有差别的呢?而且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同样是皇子,同样一母所生,这天下龙亦封能争,而他却不能。
若璇垂了眸,心里凄苦如同嚼蜡。曾经不知便罢,为何如今她心如明镜,却依旧是甘之如饴。
她抬眸,计上心头。
只听“啪”的一声,若璇狠狠的甩了龙映寒一巴掌。
众人皆是一惊,默默的退出了院子,不敢多言,亦不敢再逗留。
☆、【063】人生若如初见
“龙映寒,这一巴掌,当是还我护你之情。自此,你我各不相欠!”
若璇的手停在半空中,似是不解气,欲再扇一巴掌。可只她自己知道,她的手臂僵硬的使不出一丝力气。亦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巴掌,她打的有多难,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再迟疑,转身步伐凌乱,极速的进屋。
她怕她再不离开,他会看到她颤抖不已的手,他会看到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众目睽睽之打了四皇子一巴掌,不知明日,皇宫里又会传出什么不堪的谣言。只是她从来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原来她竟从未拥有过。这一巴掌,抹掉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龙映寒重重阖上眼睛,手握成拳,站在她的身后,紧紧的盯着那抹飞驰而去的身影。各不相欠?璇儿,你休想!此生,你我纵使恨,亦要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龙亦封,我的大哥又如何?璇儿爱你,那你便只有死!
直到再也不见那缕白衣的影子,他才收回目光,蹲下来,拾起被若璇砍断的贵妃椅,回了清平院。
龙映寒回到清平院,挥退左右,一人静静的立于窗前。
他竟会对倾薰宫不舍,因为这里有她,所以舍不得么?
可这只是第一步,要得这天下,他亦会失去许多。只不过,这所有的他都不在意,他舍得起。他只要她安好的等着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他只要她在他身边,永远无人可以抢走。
所以他故意激怒她,因为当下的他,唯恐无法护她周全。
他若要争这天下,势必要双手沾满鲜血,势必会危险丛丛。他不怕,亦不惧。只要她安好,他便毫无顾虑。
所以眼下,她若与他反目,对她才是最好的。只有远离他,才是最安全的。
若璇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腊梅图阵阵出神。这是阿映送她的生辰礼物。还有那风筝,木雕,莲灯,小木梳,琴,贵妃椅。每年一样,全是阿映亲手做的。她一直将它们当珍宝一样的珍藏着,从来舍不得用。
她的手轻抚上画中的梅花,她犹记得,他送她画时,他说,璇儿,便是这梅中的仙子。
那是她听过最能令她动容的话。
那时,他们两小无猜;那时,她是刁蛮任性的梅郡主,而他只是她的侍读;那时,她唤他阿映,他唤她璇儿;那时,他们一起种梅树,一起学医……
可如今,梅树已成林,花开遍地,花香四溢。而她和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情已空!
人生若如初见,她是他的璇儿,而他仅是她的阿映。无关这天下,无关其他,只是他和她,如修竹的他,如腊梅的她。
她突然抬起手,看向手中暗红的血线。她已无几年光景,那便用这最后的几年,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纵使她倾尽所有,亦要让那天下握在他手中。
这样,她亦可安然离去。
那一夜,倾薰宫异常的安静。
那一夜,是龙映寒住在倾薰宫的最后一夜。
那一夜,龙映寒一宿未眠,而若璇亦是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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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皇宫风起云涌
邀月宫,皇贵妃顾韵瑶抚额倚在贵妃椅上,似颇为伤神。太子龙陌溪亦是神色凝重,眉间锁着缕缕愁丝。
“陌儿,如今这宫中的形势,你如何看?”
顾韵瑶端起香茶抿了一口,突然问道。
龙陌溪抬眸,淡如雾的笑意挂在唇边,似讥讽,似自嘲。
“父皇的心思,陌儿猜不透!”
顾韵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人的心思,何况是你,纵使是我这陪在他枕边二十多载的人,亦看不透他分毫!”
“这皇位是人人都想要,可那至高无上的椅子却只有一把。我为那人生儿育女,倾尽家族势力助他稳固天下,却是芳心错许,到头来我未曾得到那人半分真心。我这一生已不作他想,但我的儿子一定要君临天下!”
“母妃!”
龙陌溪起身,欲上前劝慰。
顾韵瑶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独孤若璇和龙亦封一派,龙亦封在我们眼前十几载,我们竟然都未发觉他的狼子野心。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他羽翼未丰时,便斩草除根。龙映寒隶属兵部,现下又与龙映雪颇为要好。华凝对左嫦曦那贱人有相救之情,那贱人相助的定是华凝的儿子。如今三股势力俨然形成,龙亦封,龙映寒,还有陌儿你。陌儿你贵为太子,是龙国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帝王,再加上我顾家背后的势力,我们原本什么都不必怕。可是皇上的心思谁又猜得透?他一天未立下诏书,便会有变数。而龙亦封便是你最强劲的对手,皇上已开金口,独孤若璇将会是这龙国的皇后。你看独孤若璇那阵势,怕是心属龙亦封。而龙亦封这些年的隐忍,定在暗处培养了不少的势力。如此,这皇位,你便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