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峰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到了温宁儿面前。
温宁儿将布包打开,就见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栩栩如生的卧虎,正是之前她不小心将其落在地上,摔成两半的那件东西。
“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咱们不是说以后要留给孩子当小玩意吗?”温宁儿唇角噙着甜甜的笑意,将那枚卧虎握在了手里把玩。
凌远峰闻言,只言道;“这不是寻常的东西,这是能够号召天下百万军马的虎符。”
温宁儿怔住了,她睁着那双盈盈美眸看着自家男人,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欺负我。”温宁儿只以为男人与自己说笑,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凌远峰也是一笑,似是对温宁儿的反应早已了然于胸。他将温宁儿的小手,连同她手的虎符一道握在了手心,慢慢道;“宁儿,明日里我会将你送到荆州,待我回到京城,自是会派人前来接你。”
温宁儿瞧着男人的脸庞上并无一丝说笑的神色,心里这才微微慌张起来,她不解的看着男人,轻声道;“相公,你说什么啊?什么叫回到京城?”
凌远峰移开自己的眸光,他唇线紧抿,隔了良久,乌黑的眼瞳里渐渐浮起一丝涩意,他深深凝视着温宁儿的小脸,温声道;“这些事说来话长,往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可如今,我不得不回去。”
温宁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小手却是不知不觉的攥紧了男人的衣角,凌远峰话里的深意她自是听不懂的,可有一件事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听明白了,那就是,他要走了,要离开自己母子了。
“相公,你不要我了吗?”她仰起小脸,心头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凌远峰眸心一窒,心里只涌来一股密密麻麻的心疼,他将温宁儿的身子揽在怀里,黑亮的眸子深沉而内敛,犹如月下深海,令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别说傻话,你和孩子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又怎么会不要你们?”
“那你为什么要走?”温宁儿抽出自己的身子,只觉得自己眼睛酸涩的难受。
凌远峰却是沉默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温宁儿的身子揽的更紧。
“你别走,相公,我求求你——”温宁儿眼圈通红,可她还是忍住眼底的泪水,只伸出胳膊紧紧回抱住男人的身子,不知为何,她心里只隐隐的觉得,若是今日一别,那凌远峰便决计不会再回到云尧镇了。
因为他从不属于这里。
凌远峰眸光暗沉,仍然是一言不发,任由温宁儿最终声泪俱下的恳求着自己,他却只是默默的将她腮边的眼泪拭去,直到后来温宁儿哭累了,在他的怀里又是睡了过去,他方才将温宁儿那张巴掌大的脸蛋捧在手心。
凝视着那张梨花清雨的小脸,男人的眼底第一次闪过一丝不舍之色,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那张熟睡的脸蛋,隔了许久后,终是低声一叹;“原谅我,宁儿。”
他不得不走,只因这个天下,更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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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昭王府。
“王爷,有南陵王的消息了。”
是夜,一位一袭黑衣的男子走到昭王身后,对着正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的男子言道。
那男子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继而回过头,露出一张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的面容来。
“哦,他在哪?”他淡淡出声,狭长的凤目却是有暗流涌过。
“回王爷的话,属下探知南陵王自午门之变后便去了荆州城下,一个叫做云尧的小镇。”
“他在那里做什么?”昭王眉头微皱,却仍是丰神俊朗,剑眉星目。
“这...”黑衣男子面上微现踌躇之色,似是不好开口。
“说。”昭王言简意赅。
“是,属下得知,南陵王隐居在云尧镇,竟是,做了打铁的营生....”
“打铁?”昭王先是一怔,继而便是抚掌大笑,口只一连道了几个好字。
那黑衣男子将眼眸垂下,不敢与昭王直视。
过了许久,昭王方才止住了笑,眼底却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继而言道;“我要的东西,打探到了没有?”
“回王爷,依属下愚见,那东西定是在南陵王身上,既然南陵王此时人在云尧镇,那东西定然也是在云尧镇了。”
昭王微微颔首,神情间依然满是慵懒的模样,他回过身子,却是撂下了一句话来;“如此,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属下明白,属下必定不负王爷所望。”
“去吧。”昭王合上那双桃花眼,声音里极是清冷。
“是。”黑衣男子躬着身子,直到远远退去,方才直起身子。
待黑衣男子走远,昭王睁开眸子,唇角间却是浮起一抹轻浅的笑意,细看下去,却是十分的阴冷。
☆、120章 我是你的相公,仅此而已 (老凌身份暴露)
荆州城。
待凌远峰与温宁儿赶到城里的时候,只见荆州城早已不复从前的繁华,整条大街十分的萧索,老百姓们无不是行色匆匆,心事重重的模样。
“相公,你到底要把我送到哪啊?”温宁儿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子,今日里一早她便就是问过了凌远峰这个问题,可男人却并没有回答她,只言了一句要将她送到一处妥当的地方,有人照顾他才放心。
温宁儿便说可以将温母接过来照顾自己,凌远峰却仍是摇了摇头,不由分说便将她送到了荆州。
“别急,前面就到了。”凌远峰的大手揽在温宁儿的腰际,听到她开口,遂温言抚慰。
温宁儿倒是不急,心里却只感到恐慌。她的美眸微微一转,却看见不远处竟是围着许多人,细看下去才发现竟是许多人家在那里卖孩子!而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厮或是老妈子打扮的人,便站那里犹如挑选牲口一般的在挑选那些孩子。
见温宁儿停下了步子,凌远峰也是循声望去,见到那一幕,他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眸子里的神色也愈是暗沉起来。
“相公,他们为何要卖儿卖女?”温宁儿的小手轻轻摇着凌远峰的衣襟下摆,一张洁如莲花般的脸蛋满是不解之色,而另一只小手则是抚上自己的小腹。
即使她初为人母,可对腹的孩子也是充满了怜爱之情,她的孩子未曾出世她已是如此,而那些孩子有的看起来都已经七八岁了,他们的父母又怎么能如此狠心?
她实在想不明白。
凌远峰转过视线,一面揽着她继续往前走,一面言道;“如今朝廷加了一倍的赋税,此外还有人头税,孩子多的人家自是承担不起,只得卖儿卖女。”
“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如今的皇上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吗?”温宁儿眼眸浮起一层氤氲之色,想起方才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揪着疼。
凌远峰闻言唇角便是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他开口;“当今圣上不过是个七八岁的黄口小儿,又哪里能懂得了这些?”
语毕,凌远峰不再说话,只揽着她继续向前走去。温宁儿忍不住向着人群又看了一眼,刚巧看见一个妇人正怀抱着一个小女孩,哭的死去活来。她瞧着,只觉鼻子一酸,不忍再看下去了。
如凌远峰所说,往前并未走了多远,便走到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他停下了步子,温宁儿见他带着自己来到一处十分富丽的宅子前,那朱漆大门外,竟然还站着一排的官兵。
“相公,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温宁儿心头浮起丝丝怯意,忍不住依在凌远峰身边,软声问道。
凌远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里是荆州城的宋大人府上,这些日子你便住在这里,等我回到京城,立时便会派人来接你。”
温宁儿眸底的疑惑之色俞浓;“宋大人是荆州城的父母官,咱们只不过是云尧镇上的小百姓,我怎么能够住在他的府上?”
凌远峰却是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果然,刚到宅子门口,便有官兵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大胆刁民,这里乃是宋大人的府邸,闲杂人等快快走开。”
凌远峰双眸迥深,从怀取出一枚令牌递到了那官兵手,低沉的声音里极是平稳,只道出了几个字来;“让宋义来见我。”
那官兵瞅着手的令牌,一双眸子不住的在凌远峰面上打量,许是被他气势所震,片刻后,那士兵终是转过了身子,向着府邸匆匆走去。
温宁儿站在凌远峰身旁,心底却乱的很,实在不懂自家男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没过多久,就听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显然来了许多人。温宁儿听着这声音,心里更是害怕的紧,只以为是那宋大人派了人出来要将自己与凌远峰尽数抓起来。她抬眸,却见自家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是十分淡然而稳重的神色,放佛天崩地裂,都不能让他变了神色。
她心底一安,方才的忧惧顿时消退了不少。
朱漆大门被人打开,就见里面率先奔出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官服的年男子。他外形儒雅,神情间则是恭敬之极,甚至可以说满是惶恐,他一路奔到凌远峰身旁,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