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华 (倾弦影)

　　果不其然，她看到素雪取下头上的花儿还给慕容风澈，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一前一后离开那里。
　　半月不见，他的身体似乎已经痊愈，脸色不再苍白，连往日的咳嗽也不曾有。
　　她果然赌对了一局，萧誉风不会让青囊坊关门，所以他一定会救慕容风澈。
　　她绕回原地，冷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冷冷盯着慕容山庄那辆马车，按着刀柄似要出手，她一眼望穿他的心思，“不需要动手，他们看不出我是林云。”冷墨冷哼一声径自坐进马车，她握紧缰绳赶着马儿。
　　两辆马车越来越近，她一直看着他，眼睁睁看着那飘然的白衣，浅淡的蓝眸一点点淡出她的视线，眼里忽地泪光涌动，今日一别，何时相见？
　　慕容风澈心有疑惑，走了一段忽地停了下来，方才对面那个赶马的小厮，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埋藏很多心事，看向自己的眼神眷恋不舍，可他们素不相识，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向后望了一眼，那辆马车已经远去，一切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多年以后，他们想起那一次的擦肩而过，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熙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素雪欢喜地拉着慕容风澈四处闲逛，每每看到新奇的东西总是惊叹不已，径自松开他跑去摊上买东西，他一脸淡笑，远远看着她四处蹦达，下意识伸向怀中，那朵桃红色花儿已经枯萎，可他不会忘记她说过的那番话。
　　“我希望是你真心喜欢才送给我，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等你以后想起一切在送我这朵花，好吗？”
　　他苦笑，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四年前因误会分开，后因林云而重逢，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眼看就快谈婚论嫁，可他突然一病不起，醒来后忘了不少事情，看着她时常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复从前的怦然心动。
　　也是从那时候，他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想起那人，他只觉得胸口刺骨冰凉，那道丑陋的伤疤时刻提醒他那段不堪的记忆，他身处汹涌人流却觉得只身一人，如同被世人所弃。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把折扇晃过眼前，一片衣袖挥过脸庞，那情景是如此熟悉，他迅速拨开人群，朝那人掠去，可对方似乎有所防备，拐进街边小巷，转眼就不见人影。
　　他站在巷里四处张望，四周空无一人，他大声怒道：“林云，出来！”
　　静了半晌，一个黑影如风而至，身手之快前所未有。
　　那人一身黑色，让人看不出身材是何模样，连那张脸也是藏在风帽下，唯有双唇艳丽似血，像是怒放的玫瑰。
　　“你是谁，林云呢？”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我只会帮你，不会害你。”那人低低笑了一声，继而抛出一个白衣公子，慕容风澈此番才看清了——那只是一个穿着跟林云一模一样的稻草人，那人一步步踩着稻草人走到他面前，“恨他吗？想要报复他吗？”那声音沉闷暗哑，像是坏了嗓子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格外不舒服，慕容风澈忍不住皱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怎会无关，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应该达成一致，联手对付他。”
　　“给我一个联手的理由。”他向来谨慎，尚未知道对方的底细，谈联手言之尚早。
　　那人似哭似笑，一把扯下风帽，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令人惊骇不已，那凸出的双眼，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看不到完好的肌肤，
　　“是他把我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还害了我的嗓子……”那人呜呜哭泣，好似鬼哭狼嚎一般，“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他生不如死！”那刻骨的恨意令人胆战心惊，他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为何要害你？”曾经被欺骗利用，如今他学会了更加谨慎。
　　“还记得魔教召开盛会，邀请十名江湖名人，我就是其中之一的冷香凝。”
　　那人的医术不在白墨之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神医，只凭喜好救人，她也是被邀请的名人之一，曾与他们碰过面，之后无故跌入悬崖，生死未卜，显然是林云做的手脚，再联想他中的那一剑，一切不难解释，林云为了倾城之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你会医术，为何不医好自己？”他道出内心的疑问。
　　“已经太晚了，那些毒素深入肌肤，没有痊愈的可能。”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犀利，“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分道扬镳，我自有办法报仇！”她毅然转身离去，慕容风澈施展轻功，挡在她身前，“我答应你，与你联手对付林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箴言

　　云魔窟，江湖上最邪恶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人个个丧心病狂，处处肮脏不堪，连孩童也失去了原本的天性。
　　林云自然听过那个地方的种种传言，可让她更好奇的是西木堂的一切，据说上任堂主杨禄有勇无谋，那西木堂如何屹立至今，又是如何抵挡云魔窟那帮人？
　　带着种种疑问，她一步步踏入西木堂的势力范围。
　　那是一个贫瘠之地，镇上的村民大多衣着简朴，路边贩卖的物品大多是简朴的生活之物，很难见到奢华的物品，所以当她和冷墨出现在那里，立即引来很多人的注目，因为两人的打扮对他们而言，相当奢侈。很快，一堆小贩蜂拥而上，林云将冷墨挡在身前，挥扇狡黠一笑，“只要你们能让我的随从开怀大笑，我就买他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他们满载而归。
　　冷墨铁青着脸，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被一个小辈戏弄，当众被人挠痒痒，他越想越愤怒，丢下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包袱，拔刀指向林云，“你胆敢戏弄我？”看到对方杀气腾腾，林云一笑再笑，“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哪里知道那些人当真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说实话，本公子只是找个机会讨好那些人，然后找个人带路，否则你我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她说得不错，若没有那人带路，仅是路上几种不知名的野草就有可能要了两人的性命。想到此处，冷墨毅然收刀，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朝莫荒山前行，那弥漫的黄沙，飞扬的尘土说明此地气候恶劣，土地贫瘠，这也是其他分堂的堂主不愿来的原因之一。
　　烈日炎炎，两人挥汗如雨，步履沉重，莫荒山分明在前面，可怎么走也到达不了那里。
　　“冷墨，萧教主没有特意吩咐你要小心什么吗？”
　　“没有。”
　　“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
　　“教中有谁来过这里？”
　　“新任左护法杨一笑。”
　　“那你为何不带他过来？”
　　“没有必要。”
　　林云一脸狼狈，揪住对方的衣襟，“萧誉风真是派你来保护本公子的？”
　　冷墨甩开她的手，十分肯定地回答：“当然。”
　　既然他如此肯定，萧誉风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林云迅速打开两人的包裹，里面全部都是衣物，连一张地图都没有，萧誉风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们，甚至连西木堂是何情形也没有告知，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她举目四顾，终于发现不寻常的地方，山前有人设下阵法，那人异常高明，竟然能瞒过她和冷墨！
　　她将月孤鸿教的那些阵法迅速想了一遍，随即想到破阵之法，眼看破阵在即，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一旦破了此阵，山上的人会有危险。”
　　难怪杨禄守得住西木堂，原来背后有高人指点。
　　两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转眼便到了青翠的竹林间，在尽头有一人背对着他们，“我只想见破阵的那人。”两人对视一眼，冷墨悄然退下。
　　“我等施主很久了。”那人慢慢转身，白发苍颜，眼里清光矍铄，手持法杖，一身灰色道袍古朴而庄重。
　　刹那，她只觉得胸口窒息沉闷，犹如初次见到倾城之泪的感觉。
　　“你是何人，为何要等我？”
　　“贫僧名号莫言，在这里恭候施主多时，奉劝施主，回头是岸。”
　　“如果我不答应呢？”
　　“爱不得，恨不能。”
　　她胸口如受重击，那六字仿佛预告了他们的未来，可她不相信宿命之说，“不会有那一天，我们绝不会走到那一步。”
　　“造化弄人，谁能预料将来？”
　　“那么，请大师不要断言我们的未来。”
　　她相信素雪会在恰当的时候告诉慕容风澈一切，所以她不相信那句箴言。
　　眼前这位僧人闻所未闻，可对她的一切似乎了然于胸，这似乎不是好兆头，她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她静静打量着莫言，那白发蓝眸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可她记不起何时见过此人。
　　“你无需戒备，贫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竟道出了她的心思，看着那白发蓝眸，她不解道：“大师为何告诉我这些？”
　　莫言苦笑，“贫僧希望施主放弃多年的执念，去实现那个预言！”
　　又是那个定江山的预言，她要的从来不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