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瞧了瞧,便见武其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自那日一别,我倒是许久未见到他了,听闻他家中来了贵客,这几日正忙着招待。
“武其。”我停下步子朝他颔首:“许久不见。”
武其朝服干净素洁,身姿挺拔,无论何时见到他,他皆是谦和有礼的模样。
他几步行至我眼前,沉思片刻后道:“我有事同你商量。”
同他相识日子不短,倒也未见过他如此为难的神色。
我随他并肩而行打趣道:“说来听听,何事能教我们武侍郎为难至此?”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前些日子我老家来了几位亲人。”话说到此他顿了顿,侧头瞧了我一眼:“是为我成亲之事而来。你也知我现下并无成亲之意,却也不好拂了家中亲友的好意,是以你能否同我做一出戏,将他们请走便妥了。”
我瞠目结舌,半晌找不到声调。武其见状轻笑一声:“罢了,此事的确有些唐突,是我未考虑周全。”
他如此一说,我倒是觉得我有些失礼了,只是这事有关女子的清誉,虽说这清誉在我瞧来也不是十分重要,毕竟我有很多张面皮,随意换一张定然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只是一想到同他家中亲友会面,心中还是深觉怪异。
武其并未在此事上做多表示,面色也不见异常,只是我在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乃至第十四日瞧见他时,他的面色愈发的憔悴起来,活似几夜未曾合眼,但瞧见我时依旧是淡然一笑。
“武其,他们还未走吗?”后来我委实瞧不下去了,进宫早朝时瞧见他走在我前面,出声唤住了他。
他闻言扯出一抹苦笑:“这次大抵是铁了心了。”
我心一横:“事不宜迟,今日下了朝你在我府中稍坐片刻,我换身衣裳便随你回你府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武其闻言诧异扬眉:“其实也不必如此,他们终是会离开的。”
我扶额:“那便算了。你若是要同他们耗着,他们的确也拿你没有办法。”我作势要走。
武其很是及时的清了清嗓子:“但我以为,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稳妥。”
我有些无语,连武其都被慕容离带坏了,这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回到府上时,如意同那小姑娘在院中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在对峙什么,见我回来了,那小姑娘收起了周身的尖酸刻薄之气,双目含羞朝我一笑,我微微颔首而后将如意请到房中将事情因由同她说了一遍。
“是我年纪大了还是如何,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在怀疑他?现下怎的又作出如此举动。”
我咧了咧嘴:“毕竟他以往待我还是不薄,此番也算是还个人情,如此日后翻脸也比较不会犹豫。”
如意蹙眉:“不送。”
我梳洗过后,如意又替我修饰一番,这才送我出了门。
我不敢贸然着女装自正门出去,只得鬼鬼祟祟朝后门而行,武其此时应当正守在后门外。我手脚并用攀爬上算不得矮的围墙,死死揪着裙摆一跃而下。
武其伸手扶了我一把这才使我未摔倒在地。
我站稳身形时,瞧见他盯着我出神,眼中三分诧异七分笑意:“委屈你了。”他含笑对我道:“只是你的面上为何写满紧张?”
我征愣片刻:“什么紧张?”
武其无奈,自怀中掏出块素洁的帕子在我面上擦了擦,而后那块白帕子登时被墨色覆盖。
我嘴角抽搐,“紧张”二字定是方才如意替我修饰妆容时趁我不备写上去的。
“走吧。”擦拭过后,武其替我将额前洒落的几缕青丝拂至耳后,而后扶着我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去侍郎府的路上,我问武其:“一会我要如何做?”
武其执杯的动作一顿:“你站在我身旁便好,我不会教你为难。”
我这人平生优点不多,偶尔听话也算的上其中一个,是以听了武其的话后,在见到他亲友时便当真只是杵在他身旁。
亲友甲问道:“姑娘何许人也?芳龄几何?”时,我站在武其身旁面无表情盯着亲友甲并不打算开口。亲友甲面色有些难瞧,瞧了瞧武其,眼中有些茫然。
武其笑了笑:“伯父,玉儿她不喜多言,一直便是如此的性子,您莫怪她。”
亲友甲倒是个识时务的,武其给了台阶他便从善如流下来了,整张脸憋的通红,连连道:“无妨无妨,女子性子温婉些是好的。”
其他亲友见状,生怕失了面子,是以便未再上前同我搭话,众人寒暄片刻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城中酒肆而去。瞧这架势是要狠狠奢侈一回。
“我方才是不是失了礼数?”
途中我明知故问。
武其闻言面上扬着笑:“你做的很好。”
我双腿一软,武其当真是学坏了。
“近日城中一直所传之事也不知你听说没有?”
两相无言之际,武其扯出个话头。
我脚步一顿:“你是说那女子回京一事?”
武其点了点头:“你同皇上……”后半句话他并未问出口。
我心中五味杂陈,毕竟被人当了傻子那滋味也不是很舒坦。我半晌未作答。
武其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事也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去思考。”
我有些莫名其妙:“此话怎讲?”
武其但笑不语,片刻后道:“我以往说的话还是奏效的,若是日后你寻不到良人,来找我便可。”
第四十二回
第四十二回
我硬挤出几声干笑而后朝前疾行几步,口中不忘道:“我去瞧瞧他们,初来京城很容易走错路。”
前面一众人步履整齐,身姿挺拔,横瞧竖瞧都似训练有素之人。我脚步顿了片刻,其中一人猛然回首,惹得我头皮一麻,随后朝他笑了笑。
“玉姑娘。”瞧见是我后,那人面色亦有些不自然:“不知玉姑娘可愿替我们引路?”
我急忙应了下来,来的路上武其已同我将今日的行程说了个大概。今日在场的众人都好酒,是以今日特意挑了家以酒为主的饭庄,说来这饭庄从名字到构造皆十分奇特,饭庄里面并不设雅间,只分楼上楼下,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进来了便是同等的。
再说说这饭庄的名字,可谓是言简意赅,“俺家卖酒”四个大字嵌于烫金牌匾之上,乍一瞧见这名字时,我狠狠将额头青筋摁了回去。
众人落座后,我僵着面皮杵在武其身旁,瞧他征求众人意见后轻车熟路的点着菜。
饭庄之内的食客不十分多,但却也算不得少,现下除去我们这二楼最后一张桌子外,便只在入门的大堂处余几张桌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十分投机,但细瞧之下却能瞧出他们面上的拘谨,好似有些顾忌却也不知到底在顾忌什么。他们绝口不提武其成亲一事,也不知是不是我方才那唐突的举动的功劳。
大抵过了一刻的工夫,酒菜皆已上齐,武其举杯敬了众人一杯,而后又捎带上我敬了众人一杯,举杯之时附在我耳畔道:“你抿一口便好。”
我心中不胜感激,润了润唇欲将杯子放下,却不想在中途被武其劫了去,而后便就着我那杯子将杯中酒饮尽,末了朝我笑了笑。
一干亲朋好友登时哄了起来,许是声势过大,惹得周身的食客纷纷朝我们瞧来。一个个目光如炬,面上带着不满。
我偷偷扫了眼楼下,不成想在角落中的那桌子旁瞧见了几日未见的慕容离,他身旁刘玉右手托腮,也从善如流朝楼上瞧来。
我愣怔过后猛然端正身子不敢再随意乱瞧,只是无奈我正对着慕容离二人,是以有些尴尬。好在慕容离一向不喜东张西望,一时半会的倒是瞧不见我。
武其察觉到我的异样,抬眸向楼下瞧了瞧,而后了然扬眉:“要不换个地方?”
我连忙摆手:“无妨无妨。”
我们同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距离不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刘玉转过了身子背对我们而坐,只能瞧见她时不时侧首盯着慕容离瞧,而慕容离则一直目视前方,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面前众亲朋好友的哄声愈发的高亢,这下慕容离亦微蹙眉头抬眼朝二楼瞧来,此时我手中正托着武其递来的杯盏,对上他的视线后,手不自觉抖了几抖,杯中酒水洒了大半,凝重感油然而生。
“当心。”武其拿起帕子很是细心的替我擦拭一番。
我僵着嘴角道谢,瞧见慕容离若无其事将头转了回去,周身的压迫感登时少了不少,本着我自身良好的修养,我也抬手将武其袖口处不经意沾上的脏污擦了去。
当然,我自以为逃过了一劫,但当我再度抬眸时,正见慕容离将视线死死的落在了我身上。我虽不清楚方才自己做了什么惹得他一脸风雨欲来的事,但当下却也有了些悔意,早知如此,我方才必然会选择好生吃饭,不作死自然不会死。我大抵是太过于相信这假面皮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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