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季重莲也不敢大意了,又在马车上叮嘱了季崇宇几句,让他万事小心,不认识的人千万别跟着乱走,这才搁下帘子先行坐车回去了。
季紫薇坐在一旁噘着唇角,间或瞄上季重莲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只是眼下就算她有许多疑问,也没地方问了。
那两个小丫环早已经被季月娥远远地打发了,就是不想让别人有迹可寻。
可是谁救了季重莲呢,她又知道不知道是谁害了她呢?
想到这里,季紫薇不由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分,低声试探道:“五姐姐,你那时是去哪里了,三姐姐遍寻不着,这才走到了湖边不小心失了足……”
季紫薇觉得自己有必要交待一下,以免季重莲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季重莲淡淡地瞥了季紫薇一眼,眸中蕴过一抹深思,季紫薇可不像是会关心姐妹的人,她这人自私自利惯了,这一番问话也像是别有所图。
想到这里,季重莲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些闹肚子,去了一趟净房,谁知道出来便见不到那带路的小丫环,迷了路,所以才回来得晚了。”
“喔?”
季紫薇拖长了尾音,看那眼神便是不相信季重莲所说的话。
三太太淡淡地扫了俩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触及季幽兰时微微凝了凝,心中轻声一叹,出了这事,曾姨娘指不定要和她怎么闹腾了,回去后她又该头疼了。
☆、第【39】章 太太姨娘
回到季家老宅,又是一阵忙碌,季重莲也一直守在清秋阁,直到大夫确认季幽兰并无大碍,又开了治病调理的方子,她这才放下心来。
季芙蓉在一旁与季海棠说着什么,偏头瞧了季重莲一眼,不由走了过来低声道:“五妹妹,起初我是性急了,话说得太重,你别往心里去。”
季重莲微微红了眼眶,低了头,“大姐姐,本就是我不对,你说我是应当的。”
“好妹妹,你难道当真与我置气了?”
季芙蓉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在丹阳是第一次和姐妹们出去做客,竟然就发生这样的事,她这个做大姐的也有看顾不当之责,那时是气急了话才说得重了。
想到这里,季芙蓉也有些后悔,不由拉起季重莲的手摇了摇,她这才抬起目光,摇头道:“大姐姐别这样想,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错在她不应该关心则乱,错在她不应该轻信人言,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
“罢了,眼下三妹妹也没有大碍,等她服了药好好睡上一觉,咱们明日再来看她。”
季芙蓉拍了拍季重莲的手背,回身便瞧见曾姨娘正坐在床榻边拿着软棉布为季幽兰抹着额头,间或转头瞥一眼三太太姚氏,目光中一种说不出的忿忿之情,想来是顾忌着眼下人多不好发作。
而三太太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站着,从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大太太本也在这里呆着,只族长家的二太太又打发人来探问这边的情景,她便又出去了。
季老太太让宋妈妈来看看情况,如今知道季幽兰无碍,宋妈妈也回宣宜堂回话了。
一时之间,清秋阁里走的走,散的散,只余下三太太、曾姨娘,还有躺在床上暂时不醒人事的季幽兰。
曾姨娘左右看了一眼,这才站了起来,抿紧了唇,一把将手中的软棉布扔在盛了清水的黄铜盆里,转身怒瞪向三太太,话语里丝毫不客气,“太太,你若不想带三姑娘出门便明说,这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是被抬了回来,你这做嫡母的不心疼,我这做姨娘的可是痛到了心窝子里!”
三太太抿了抿唇,始终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迎接着曾姨娘的怒火,“这事谁也不想,只是意外。”
“意外?”
曾姨娘冷笑一声,“怎么不见别家姑娘也有这样的意外,偏偏是三姑娘?若是我在那里,定不会……”
曾姨娘咬了咬唇,满心的不忿与不甘,她亏就亏在这姨娘的身份上,若非不然,她早便凌驾在三太太姚氏之上了。
要说气度、样貌、身家,她哪样比不过三太太,只是这正妻的名头,始终是梗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儿女双全,女儿貌美乖巧,儿子也聪明机警。
季崇泽虽然是季家长孙,但那性子却是随了三太太,安静地仿若不存在一般,哪有季崇亮这般讨人喜欢,就连三老爷季明忠也是偏爱次子多一些。
曾姨娘样样都占了头,可偏偏这姨娘的身份……让她只能守在老宅里,半点迈不出去步子,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季幽兰身上,只望这个女儿今后做个正妻,再也别像她一般。
三太太这时才牵了牵嘴角,目光一亮,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惜你却不在!”
“你……”
曾姨娘咬了咬牙,一方绫帕捏在手中都要绞成了结,她看着三太太那张淡然的面孔,终究是冷哼了一声,“老爷最是疼爱三姑娘,若是他回来知道这等事,定也不会轻饶了你。”
“那我就等着他。”
三太太搁下这一句话来,转身便离去了,她不是怕曾姨娘,只是懒得和她斗嘴。
而季明忠……这个男人除了给了她一个还算听话的儿子,哪里有过丈夫的半点温情,既然无情,索性便无心吧,这也是她能在深宅里过活的唯一坚持了。
看着三太太淡然离开的身影,曾姨娘黑着脸“呸”了一声,又转身坐回床榻上,面带忧伤地抚过季幽兰依然有些苍白的面色,低声喃喃道:“兰儿,都是娘不好……”
天下慈母心,曾姨娘护女心切没有错,当然也不能过多地苛责三太太,她本就是淡然的性子,再说季幽兰又非她亲生,如今能够做到不闻不问已是难得,若是真要管束责难起来,怕曾姨娘又会跳脚了。
*
翡翠潭,正屋里点着烛光,窗户纸上映出两个窈窕纤细的身影。
碧元正就着烛火小心翼翼地给季重莲挑着扎进掌心里的木刺,一边心疼地吹了口热气,“姑娘怎的这般不小心,还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有了,其他还好。”
季重莲摇了摇头,看着碧元小心翼翼地给她上着药水,目光移向了烛火的光圈,微微有些怔神。
今天的一切就好似做梦一般,但又像有个结纠在了心间,让她忐忑难安。
谁要害她?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回到季家老宅后,她让红英去季崇宇那里查探过,他的袍角果然被割了一条口子,听说是走路踉跄了一步,不小勾了树枝。
听着是个意外,可这种种的意外加在一起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就连季幽兰坠湖也是,虽然这个三姐姐有些粗线条,可却不是个笨人,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水,她又怎么会靠近湖边以至失足呢?
不过三姐姐发了高热,这一晚定是清醒不过来,若是有什么疑问,也只有待明日去看她时再提。
但更让季重莲感到诧异的却是季紫薇前后的态度,明明不是关心,更像是在试探着什么,尤其是看到季紫薇与季月娥站在一处,那眉宇间交流的姿态……
季重莲重重地握了握拳头,她们俩人之间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哟,我的姑娘,快别捏拳头了,仔细手疼!”
碧元刚刚收拾妥当药水和纱布,转头便见着季重莲握紧了拳头,不由惊呼一声,奔了过来便要将她拳头给碾开。
季重莲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神情更见凝重,握拳的掌心虽然有些刺痛,但却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她已经觉得自己脑中仿佛要抓住了什么似的。
☆、第【40】章 诵经祈福
“姑娘!”
碧元嗔怪地瞪了季重莲一眼,这才不管不顾地拉过她的手掌,一根根指头地给她扳了开来,嘴上却低声念道:“姑娘这到底是在哪里摔的跤子?手掌破了,连腰封上挂的络子也不见了……”
“络子?”
季重莲回过神来,想起了裴衍,不由瘪了瘪唇。
这人离了上京,虽然没有了那些世家贵公子的纨绔样,却好似更……更痞了些?
季重莲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套在裴衍的身上,虽然他外表冷峻,貌似不苟言笑,可季重莲却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个腹黑狼!
哪有人动不动就提姑娘的衣襟,即使她才是个七八岁的小不点,这也应该有避讳的好不好?
再说了不问自拿是为贼也,他也就只能拿着那个络子来要挟她了。
季重莲微微蹙眉,再细细回想裴衍所说的话,难道当年裴良英一案有冤情,不然裴衍干嘛有那么大的怨愤?
不过哪朝哪代没有一些错假冤案,皇帝也不是神明,再说就算是神,也有犯错误的时候,只是要看他有没有勇气纠正过来。
若是裴家一日不平反,那么裴衍这身份到了哪里都有些尴尬啊!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这次不过是偶然,想来今后轻易也是没有机会再见面的。
“是啊,络子!”
季重莲正在走神的当下,碧元又在自说自话了,“那络子可不好打,红英姐姐可是熬了几宿,这下她该心疼了……”
夜渐渐深了,各房都歇了烛火,只这一晚的清秋阁却是不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