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此刻只怕裴衍在燕王面前会难做人。
“麻烦倒是有一点,但你不用挂心。”
裴衍想了想,便对季重莲摇头笑道:“简云绮生性跋扈,燕王也不待见她,若不是王妃护着,只怕早已经将她嫁出了王府……至于王妃,武陵周家虽然是勋贵,但却并没有握以实权,再加上王妃没有诞下嫡子,四位侧妃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咱们得罪了王妃,正好借此机会亲近石侧妃,她生下的儿子可是燕王的庶长子,将来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还是两说……”
燕王有四位侧妃,石侧妃的父亲正是燕王麾下的大将军石重光,能征善战屡立战功,是燕王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极受重用。
樊侧妃是西凉王的爱女,听说此女美艳多姿,又兼具异域风情,甚得燕王喜爱,如今膝下已是育有一女。
剩下两位侧妃兰氏与古氏也各有一子傍身,就眼前的形势来讲,他们与王妃可是两不相让势成水火。
今日的宴会上季重莲便见着了兰氏与古氏,石侧妃与樊侧妃却没有出现。
季重莲握紧了裴衍的手,知道他这是在安自己的心,让她心中的内疚少上一分。
叶瑾瑜却是十分愧疚地低下了头,“姐夫,都是我做错了事,给你们惹了麻烦。”
“休要这样说!”
裴衍摆了摆手,面色一凛,“燕王是明理之人,难不成别人要杀你,你还坐以待毙不成?你姐夫也不是这般没用,既然能护得了你姐姐,也定能护得了你!”
东方透看了一眼叶瑾瑜,脸色凝重地上前,“阿衍,那现在咱们……”
裴衍对东方透点了点头,又转向季重莲道:“既然事情的经过是如此,我这就去向燕王禀报一声,也算是代瑾瑜请罪,以免王妃那里先递了话过去,反倒给咱们这边安上了罪名!”
请罪只是一种说辞,摆明了他们的低姿态,至于是非曲直如何,相信燕王那里自有论断!
“好,我立马让采秋准备十二色的礼盒,你待会便一起带上!”
季重莲说着便转头对采秋吩咐了一声,采秋还跪在那里,闻言怔了怔,接着立马便起身下去准备了,这事耽搁不得,至于给她的惩罚,她待会再单独到季重莲跟前领受就是,事情的轻重缓急采秋还是分得轻的。
“阿衍,我也陪你一起去,毕竟这事因我而起……”
东方透话说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叶瑾瑜,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瑾瑜就像是我的妹妹,她受了这般委屈,我不为她出头,将来回到上京城里与叶家两老也不好交待。”
“去吧,你们早去早回,我在家中备好晚膳等你们回来!”
季重莲点了点头,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因为她并不知道燕王的脾性如何,裴衍虽然说得轻松,但若这关节把握不好,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她又想起了司徒耿,做为燕王府中的长史,司徒耿说的话想必燕王还能听进去几分。
等着裴衍他们一走,季重莲立马让林桃翻了箱笼,找出了她来梁城时随身带着的两瓶经年的虎骨药酒,这药酒对治疗风湿最有效用。
上一次司徒耿带着燕王的赏赐来到裴府,言谈之间偶尔提及了他这风湿的老毛病,她当时是记住了,回头本想将这药酒找出来差人给他送去,但跟着裴衍就回了府,她忙来忙去便将这事给忘记了,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季重莲不指望着司徒耿能够帮裴衍说几句好话,只要在燕王论及这事时没有人跟着附和,或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那她就谢天谢地了。
叶瑾瑜看着季重莲忙上忙下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等着她忙妥当了一切,这才含着一双泪眼走到了跟前,也不敢拉季重莲的手,只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我是真地知道错了,当时就不该这般冲动,应该先回来与你商量的,眼下还要你和姐夫为我收拾这烂摊子,我心里难受……”
“傻丫头!”
季重莲呼出一口气来,心疼地揉了揉叶瑾瑜的额发,“若是只让你受欺负还不许你自我保护和反击,那我这个姐姐成什么了?放心,一切有你姐夫在,没事的!”
季重莲虽然这样安慰着叶瑾瑜,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一切只有看裴衍他们回来怎么说。
出了这事,叶瑾瑜也不急着走了,她要等这事有个定论再离开,不然自己犯下的错事反而连累了季重莲夫妻,她怎么样也不会心安的。
晚膳裴衍没有回来用,却是派了小厮来传话,说是在燕王那边喝得正高兴,就不回来与季重莲一起用膳了,让她们用了后各自好生歇息。
等到月上柳梢,叶瑾瑜也不好在正屋里多呆,辞别了季重莲便回了自个苑子里。
季重莲半卧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林桃上前拨亮了灯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季重莲哪能不知,遂搁下的手中的书,看向她,“有什么事就说吧。”
“太太,”林桃猝不及防惊了一吓,红了脸道:“采秋姐今儿个晚上没有用饭,一个劲儿地在屋里做针线呢!”
季重莲抿了抿唇,半晌,才叹声道:“你回去告诉采秋,别把自己给累趴下了,若是落得我无人可用,她才是真正地给我添了麻烦。”
林桃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应声道:“婢子一会儿就回去告诉她。”
“好了,今儿个也不用你值夜了,回去陪陪采秋,让梁芬在耳房里候着吧,我有事会唤她的。”
季重莲挥了挥手,目光又垂在了手中的书本上,却觉得心中有些烦躁,竟然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林桃道了谢后欢喜地离去,屋外的灯笼在风中飘摇不定,映在透明的高丽纸上,就像多了几个泯灭不定的光点,季得莲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怔怔的。
案上的沙漏一直不停,过了子时,裴衍总算是回了府,他本打算在外院洗梳了就歇下,免得吵醒了季重莲,又知道她素来是个心细的,只怕还在念着他,果然往正屋一去便见着了那还未吹灭的灯火,他的步伐不由就快了起来。
裴衍轻手轻脚地撩帘进了屋,这才发现季重莲已是趴在了临穿的大炕上,身上盖着一层绒毯子,梁芬正收拾着炕上的东西,见着裴衍到来,忙不迭地曲膝行了一礼。
“你下去吧,我来!”
裴衍对梁芬挥了挥手,自己便坐在了炕边上。
此时的季重莲即使在睡梦中也有些不安,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就像镀了成光润的釉,裴衍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唇角不觉间便溢满了笑意。
就着绒毯子将季重莲裹了一圈,裴衍抱着她往内室的床榻而去,恰好的颠簸不仅没有让季重莲醒过来,反倒睡得更踏实,脑袋还向裴衍的胸口拱了拱,似乎寻到了满意的位置,连眉毛都舒展了开来。
裴衍看着怀中的人儿,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的小妻子大多数时候都让人感到成熟干练,冷静自制,鲜少有这种小女人的娇媚模样,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忍不住落下爱怜的一吻。
从额头到眉心,滑过她挺俏圆润的小鼻头,终究是轻轻地触上了她的红唇。
裴衍本打算一触即分,没想到要吵醒季重莲,可当双唇碰触在一起时,他的身体便有热了起来,一只手已是不自觉地探进了绒毯里,挑开了她的衣襟。
原本是自制的亲吻渐渐变成了热情地索取,季重莲嘤咛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眼前的男人已是覆在了她的身上。
“阿衍……”
季重莲唤了一声,已觉得四脚百骸像过电一般地酥麻了起来,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了起来,她紧咬着唇,脸色渐渐变得绯红。
原本她是想等着裴衍归来,想要问一问燕王到底是做何反应,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此揭过,就算是顾及着叶家的名头,王妃也会既往不咎吧?
再说,这错的人本来就是简云绮。
他们要的不过就是王妃表面的妥协,以及燕王的态度。
这一切,季重莲都想要知道,可此刻裴衍在她身上作乱,她完全集中不了思绪,原本早已在脑海中徘徊了无数次的问题此刻却已经支离破碎,凑不成一段完整的话来。
季重莲的眸光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漆黑的瞳仁里只能倒映出身上那个男人的影子,由着他带她一路又一路地攀上令人迷醉的高峰。
激情过后,季重莲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全身却软软地无力,任由裴衍将她拥在怀里,爱怜地一遍遍抚过她的身体,平复着房事后的余韵。
“燕王怎么说?”
季重莲依在裴衍的胸口,深秋的夜里有些凉,好在裴衍像个火炉,有他在的夜里总是暖暖的。
“还能怎么说?”裴衍勾了勾唇角,漆黑的双眸在夜里亮如繁星,“有东方透帮着说项,再亮出瑾瑜的背景,燕王犯不着为一个没落的表亲得罪金吾卫的上将军,再说这事本就是简云绮理亏。”
听裴衍这一说,季重莲才松了口气,遂又问道:“那王妃呢?”
“王妃自然是以燕王马首是瞻。”
裴衍笑了笑,轻哼一声,“就算王妃心里有怨,也不会表现在脸上,粉饰太平这种事情谁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