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师傅听完一笑道:“其实我们做琴行的,也会选用合适的寿材做琴材。比如在天水古琴一条街,就经常有大车刚给棺材铺送完木料就给我们送。另外每年春、秋两季,天气清爽的时候,琴行和棺材铺的采办人员都会一同往卦台山后山跑,这叫赶山子。大家都想圈定长势良好的待伐树木,用最优惠的价格买下来。像百年梧桐、金丝楠木、紫檀香木这般数量稀少的贵重树种,刚长半人高时就被有钱人预定好了,咱们普通老百姓一般也就用个柳木、松木、杉木便可以了,这些产量极大,漫山遍野都是,谁也不用争夺。嗨,就因为死人和活人一起抢,琴行出一把上等梧桐琴才如此困难,有的时候迫不得已还就要去棺材铺淘宝呐。嘶,至于你说崔老板讲的那个故事嘛……估计是他在危言耸听!你想想,一个上等梧桐木做的棺材,定是大户人家,或许还是皇亲国戚,那样的话,怎么会被弃尸在郊外义庄,而不是风水好的大墓里呐?所以,我认为,崔老板在和你逗闷子。”
我说道:“您所言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决定亲自去检验一下,到底那口无主棺材是不是上等桐木,如果是,我便考虑是否可以令棺主人移尊到价值相等的新棺材里入土为安。”
“呵呵,”邝师傅望着我没有再说什么,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啊,其实也想借用那口桐木棺材,只是碍于面子没说出口罢了。
……
我跟李公公悄声说了此事,李公公脸色骇然,说道:“哎呦,梓珊姑娘,可不敢去触那个霉头哦。你可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闲的没事去闯什么义庄,做什么钟馗嘛!”
我坚持自己的想法,问:“李公公,您说要是我非得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吧?”
李公公见我神情坚定,只好搔了搔头,努力想着。
突然,他对我说,要我等上片刻,他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我。
少顷,李公公从自己屋内取出一只锦盒。打开后,我见是一枚黑亮透红的材质做的小牌儿,心知这大概是一块儿稀有的阴沉木把件儿(注1)。又观上面满是咒语铭文,我也看不懂,便问道:
“公公这个牌子是做什么用的?”
李公公答道:“这个啊,叫阴沉木,也叫乌木,用这种木材做的东西可以辟邪。遥想20年前老奴才入宫,就被分到那倒霉的冷宫。那个破地方哦,天天有嫔妃上吊撞墙而死,不弄个辟邪圣物保护自己怎么行?于是有一年藏传密宗大喇嘛进宫传教,老奴花了生平攒的所有积蓄,从他老人家的随从手里买了这块儿乌木护身符。您还真别说,不但老奴晚上执勤时,脖子再也不冒凉气儿,腿也不软了,没过半年,我还被调离了这该死的冷宫,去了广储司,从此日子就好过多了。梓珊姑娘啊,凭心而论,在这后宫之中,要数你最厚道了,所以老奴乐意将自己的护身符借给你一用。”
我忙推脱着说:“那怎么行,人都说护身符是男女分开的,您的借给我就未必灵验了吧?”
李公公一歪头道:“姑娘这是在寒碜老奴么?老奴早就是一个没根儿的废人了,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呐?!”
“哎呦!对不起,李公公。我发誓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自己打自己嘴巴,给您赔罪!”
说着,我就照着自己的脸蛋比划过去。李公公一把拉住我说:“梓珊姑娘住手,老奴相信你啦。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太单纯,说话没过脑子而已。没事儿,我不怪你了,你快将这护身符带在身上,办事去吧,天这就要黑了!”
……
城郊之外,一乘小轿,两名特批的带刀侍卫,和四个苏拉抬着的一口上等楠木棺材,慢慢悠悠地前往西山祠。
夜晚肃穆,古木狼林,乌鸦扑簌。
到了地方后,一派阴邪之气袭来,同行的九个人里,竟没有一个人敢先去探看下情况。
我跨出轿子,带领大家向西山祠后边的义庄走去。
“先别动!”一名带刀侍卫猛地喊道。
我不满地说:“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那侍卫将腰刀微微拔出半寸,对我解释道:“梓珊姑娘,不是我吓唬你!我怎么感觉刚刚那边有个人影飘过啊!”
两个年龄轻些的苏拉马上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我听后也略有寒意,手便不自主的紧紧捂住那枚乌木护身符。
“什么?!”我惊叫一声,又把大伙吓得不轻,皆脸色苍白地看向我。
我颤抖地伸出手对着冷月看去——那只摸过护身符的手指缝儿里,竟然淌着黑色的黏液!
注1阴沉木——乌木(阴沉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有“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之称。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成千上万年炭化过程形成乌木,故又称“炭化木”。历代都把乌木用作辟邪之物,制作的工艺品、佛像、护身符挂件。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
第四十八章 伏羲伏羲(三)
“我出血了么?为什么我的血是黑色的?”我叫着。
大家都傻了,我感到气氛空前压抑,好像这四周有四堵无形的气墙冲我压过来。我心里一阵慌闷,如同一只活螃蟹被人用草绳束得紧紧的,扔进铁锅里,活活挨蒸。
我用力蹭掉手上的黑汤儿,再找出一块儿丝帕拼命擦拭那块儿护身符。
白绢上满是焦黑的痕迹,护身符上面刻着的的铭文浅得几乎削平了,难道这些字符刚才都飞出去降妖去了么?
所有人纷纷拔出刀戟剑叉,但很快,他们的手就不听使唤了,人一个劲儿往后踉跄着摔倒,手中的武器也脱手而出,扎在旁边的草地里。
哎呀!这附近有磁场!
我赶紧从轿子里拿出一圈绳索,拴在每个人的腰间,然后令大家去除身上的铁器,以木棍插在泥地上,缓慢潜行。
终于绕到了西山祠的后方,遥望树林深处,果然有一座破败的院落,敞开半扇摇曳的破门,在招呼我们“进去送死”。
侍卫问:“没有武器,我们怎么进去啊?”
我回答道:“也许不带武器方能进去,我觉得里面有可能什么也没有。走,我们这样牢牢地连着不分散,就不会有事。”
本姑娘一介女流,硬是顶着危险,带着这一票老爷们冲入虎口,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次不成功,邝师傅就会一蹶不振,那吉祥坊也就成了后宫最大的笑柄。
……
走进破院,最后一名年纪最小的苏拉手中抓着的绳索不小心勾在篱笆上,他脸色一白,登时吓得晕了过去,没办法,我们只好解开他的那部分腰绳,将他拖到门外的树下放好。
从院门到院墙的距离并不远,可我们走了一刻钟还要多。我们一步步蹭到义庄门外,透过那破纸呼扇的小窗前,斗胆探头往里看。
义庄里,地方不算太大,七扭八歪地停放着十来口棺材,有的甚至连棺材盖儿也没有,里面的尸骨估计早已腐败了。这些棺材都不约而同地离中间那口最大的木棺八丈远,就好像中间的那位是它们的主上一般,这倒是有趣。
“咱们谁先进去!”我问。
几个苏拉都是孩子,手足无措地往后退着,我目光殷切地看着其他两名侍卫,在他们魁伟的革甲下,身形竟像缩小了一半儿。
“好吧。”我见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只好亲自去打头阵。
我示意大伙儿和我排成一字型,由我第一个先进义庄停尸房。
一进门,我就感到胸口强烈地震动了一下,一股热流顺着脖颈往下淌,我心里害怕极了,心想莫不是那妖魔钻进了我的胸膛,摘走了我的心吧?
我低头一看,李公公送我的那块儿护身符已经完全化成了软泥。原来,这诡异的黑水就是它产生的,而且我们离义庄越近,护身符就腐化得越快越彻底。
一定是义庄中有机关符咒破了我这道护身符,那么现在强攻,我们不会有性命之忧?为了安全起见,我一挥手,勒令全队暂停。
我回头问后边几个大男人,进屋前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们一致回答,确实有点儿头晕眼花,胸口闷,腹部微微烈痛。
我定了定神儿,让大家解开腰间的盘绳,迅速系在门口的大槐树上,再把另一头儿交在我手里。
侍卫问:“梓珊姑娘,你要干什么?”
我回答道:“我去把这一头儿的绳扣拴在那中间的棺材盖子上,然后我们一齐往外拉,直到把盖子打开。这样无论里面冲出什么妖魔鬼怪,我们也有机会逃跑了,你们说行得通不!”
大家一齐赞道:“行得通!太行得通了!你快去吧!”
哎!这些孬包儿。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选上做大内侍卫的。
……
生死攸关的时刻到来了!
我顶着一股莫名的阻力,十分费力地接近中央大棺,这种感觉就像在暴风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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