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妃想了想又问:“对了,上次我见丽嫔穿了一件表面蒙着一层浅紫纱的白缎子旗袍,显得脸白又贵气,那是什么质地的面料啊?”
我答道:“那个啊,是按照丽嫔娘娘的要求特制的。不瞒您说,丽嫔说自己肤色暗沉,想靠衣服修正一下,后来我问苏州锦歌行绸缎庄的秦师傅,他说南方的女孩子虽然各个儿水灵,可也有不是天生白皙,靠后天修炼的。比如粉霜、衣服、甚至首饰都可以协调肤色之不美。他们那里卖的最好的就是藕荷色、荧粉色和芽绿色布料了,这几种颜色皆可以润美肤色。至于您说的罩着浅紫色纱的白缎子旗袍,其实是秦师傅他们今年新研制出的一款花纹雾缎。这种缎子底色都是白色或月色,只是上面用特殊方法混织了彩色纱线,并结成美纹状,所以离远了看就像是外面套纱般,产生一种朦胧美。”
淳妃好奇地问:“这种雾缎很珍贵么?”
我回答:“贵不贵我倒是不知道,但秦师傅说以前从来没卖过,那天才织成了一匹做样品披在架子上,就让丽嫔看见了,非要用双倍价钱买走不可。秦师傅碍于她是个嫔妃,就没好意思拒绝。”
淳妃不悦地皱眉道:“这个丽嫔啊,什么都要抢头筹,一点也不问问皇后和贵妃需不需要!真该打!”
我知道淳妃是生气自己没有先得到雾缎,赶紧补充道:“淳妃娘娘,您要是对这种缎子感兴趣,我可以替您向锦歌行预订下一批次的,反正他们马上就要投入生产了。嗯,对了,就要他们做一匹描画着百子千孙图的,玫粉色或是烟波绿色的雾缎好了,您肤色白皙,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嗯,那最好了,就要玫粉色吧,显得喜庆。”
“我再让千禧阁的师傅给娘娘打造两套小金锁和两对儿小金镯子,也分成龙凤式的,然后让意祥坊做一套男孩儿穿的虎头帽、虎头靴和女孩儿穿的兔头帽、兔耳靴。”
淳妃疑惑地问:“这虎头帽、虎头靴和兔头帽、兔耳靴不是平民百姓穿戴的么,给本宫的孩子穿会不会太……”
“淳妃娘娘放心吧,皇子皇女所穿的衣物用料要考究许多,还会绣上龙凤标志,这可是普通百姓断然不敢采用的啊。”
“那好,可别做差了,让本宫颜面无光。”
“不会的,他们在御制货源紧张时,也给皇家供过货,知道怎么做才符合皇家之礼。”
淳妃会心一笑,不再说什么。
……
天气开始闷热了,大多数工匠都对号入座,按照订单生产开了。我等的卦台山老道还是没有到来,掐指一算,已经逾期一个月了。我开始失望,想那日他说缘分的事情也许就是暗示他不会再来了吧。
谁知我正慢慢忘却,打算重新招募一些乐师琴师充盈吉祥坊顶层的时候,侍卫却来报有一老头儿背着古琴,骑着白猪等在宫外,让他把猪留下,自己进去,他却说要不让带着这头白猪,他也不进去了,好倔强的老头。
我一听就知道是卦台山老道,只有他才会想出如此整蛊的方法。不管他是用缘分搪塞我,还是用白猪刁难我,为了让他献出自己的真正本领,我且硬着头皮,会他一会。
第四十五章 老头白猪
我来到宫门口,见果然是那个如假包换的卦台山道长,胯下也当真骑了一头锃白的三百来斤大肥猪。
“道长,您终于来了。”我施礼道。
老道从白猪上跳下来,眼睛眯着打量着这座皇宫和四周情景,捋着胡须说:“烦扰人世间,亭台殿宇,皆是蜃楼。真实的只有这些苦苦站立的兵士,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你而已。”
我一撅嘴道:“道长这话说的,墙是泥水砖石砌的墙,拍上去‘啪啪’手疼;楼是真金实木盖得楼,跺几脚‘咚咚’直响。道长怎么说全是虚的呐?”
“姑娘此言差矣!我说蜃楼并非就是指虚无缥缈,我说的是人心中的情感。你看这宫里的人,他们有真实的喜怒哀乐么?他们即便哭了、笑了,也不是发自内心的。你站在他们面前,却摸不到他的心灵,这能算是真实存在的人么?”
我知道老道又想和人辩论,卖弄他那玄而又玄的学问了,便也学着他的口吻回答道:“那您既然十分不情愿,为何还要来皇宫赴约?既然来皇宫赴约,为何还要带着这么一头大肥猪?难道您认为猪站在您面前,您可以走进这畜生的心里,故它在您心中也就真实存在了么?”
老道歪头看着我,说:“你这妮子嘴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有趣了。所谓音乐,都应该做到雅俗共赏。如果只能给阳春白雪们听,那就不叫好的音乐,那叫神曲。一个人弹奏的音乐,天下所有生灵听见了,都会停下来侧目倾听,这才是真正的好音乐。所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就是这个道理。不信你等着,我就在这里给你弹一曲,你看看什么效果。”
说完,老道取下背后的古琴,对着白猪“嘣嘣”地演奏起来。琴音依然空静飘远,那白猪突然忘却了旅途劳顿,四脚八叉地翻过肚皮打滚,眼睛还带着些许笑意。
老道一曲弹毕,转身看向我,我呵呵一笑道:“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在我小的时候也曾见过。那时候巷子里经常来耍猴、训鹦鹉的,大凡动物表演完毕,人都会给点好吃的以示鼓励,日久天长,这些小家伙就记住了,也就形成了‘给个甜枣露一手’的习惯。”
老道说:“可我没有给它什么好吃的啊,你又怎么讲?”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只有这首固定的曲子,那头猪听了才会躺下?
老道不等我发话,他竹节般的长指在琴弦上随便拨弄了几段不成调的曲子,白猪又躺下了。我还是难以相信,亲自走过去指着几根琴弦,让老道按照我的意思去弹奏,结果白猪依然是听话地倒下打滚。
旁边的六个门卫一同叫好,彻底被这老道的琴艺给折服了,我却还沉醉于拆解他为何可以控制这头白猪的奥妙。
突然,我发现老道每次弹琴时,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都会分别动上几动。起先我以为这是一种弹奏的优雅姿态,显出一种陶醉的感觉,后来我发现它们动得非常有规律:
当一曲弹奏初期的时候,一般只有小指微微翘起;弹奏中期,是无名指和小指一同翘起,快要结束时,有时候是无名指、小指,有时候是无名指、小指和中指一起翘起。
这个奇怪的动作组合不禁令我想起以前在古玩城砍价时买卖双方常用的“袖里吞金”。
都说“袖里吞金妙如仙,灵指一动数目全,无价之宝学到手,不遇知音不与传。”老道手指来回动,莫不是在和大白猪讨价还价——待一会儿打完滚给几块儿豆饼?
凡事不能空想,我打算去验证一下这个古怪的想法。于是我主动请缨上去弹奏,老道大大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不以为然。
我用笨拙的手在琴盘上胡乱扒拉开,并把右手一下子翘起来四根手指,那只白猪面露惊喜,马上在地上更卖力的打起滚,还差点倒立起来。卫兵吓得各个儿目瞪口呆,老道的脸色也由绿变紫。
“怎么样,我这琴技也不错吧。”我问卦台山老道。
老道不语。
我哈哈一笑,对他说:“道长快把您的猪带到一旁喂食吧,这么会子功夫,我们都欠了它十几块儿豆饼了。再不给人家,下回它定要罢工啦!”
老道面色窘迫,只好从褡裢中取出一包豆饼,抛给大白猪,那家伙很欢实地嚼起来。
猪吃完饭后,老道转身骑猪要走,我赶紧抓住猪尾巴,对他喊道:“道长不是要进宫么?此时却要去哪里?”
老道回过半个头说:“不是我会的你全会了么,那我进宫还有什么看头?我不去了!”
我转到肥猪侧面,拽住老道的衣袖笑着说:“道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虽然我实在不清楚您到底是算卦的,还是弹琴的,还是玩杂耍的,但我敢肯定的是,您非常与众不同,就是我们想要邀请的对象,请进宫吧!”
老道还是没动,我威胁他道:“您再不下来,我可要伸手指头啦!”
老道知道,手指一伸,小猪打滚,他怕自己摔到,只好从白猪上跳下来,双手一抱肩,故作清高状。
我笑然:“道长不必对我隐瞒,我知您自恃伯牙后人,也是琴痴一个,背的是一把高仿伏羲琴的玉瑶琴。您隐在卦台山以道家算命的姿态展现给别人,其实只是为了靠那些丰厚的香火钱来养身后这把‘再世伏羲琴’吧。其实其实其实,你真正的身份是一个造琴奇才!”
老道面色发白,我感觉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沸腾了,只是苦于脚下没有台阶下。
我打算造个台阶给他,便指了指那头猪道:“您可以带着这头白猪进宫,但是它要进的是御膳房;您亦可以继续作为琴师入宫,但须在一个月内完成这把伏羲琴,物料由吉祥坊供给。如何?”
老道脸色阴转晴,长叹道:“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其实匠才也难为无料之造啊。自从家传的天水第一琴行被奸人陷害倒闭后,全部家当都用来抵了债。我千般隐藏万般保护,才将这把未完成的仿伏羲琴保留了下来。后来我因过于潦倒,无法买得起物料来锻造和测试这把玉瑶琴,便想出伪装成卦台山老道在那传道说法,甚至还胡乱给人解签儿,用百姓们上的香火钱苟活于世。我省吃俭用,只要攒够了钱就去买物料,就这样努力着,还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了,怎么也出不了传说中伏羲琴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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