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痛,你放开我!什么剑谱,我不知道!放开我……好痛。”被他突然的转变吓到了,眼睛闪出泪光。
辰霄打量了一下她,略一迟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我是说这个,”将手中的两块白绸拿到她的面前,“《逐日剑法》还有《羲和剑诀》,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晓星伸手要抢回两块白绸,辰霄制住她的手,将手里的白绸移的更远些。“那是袁公公临终的时候留给我的,你还给我!”
“你说的袁公公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我师门的失传剑谱?”见她不停挣扎,他抓住她的两只手叠按在她胸口。
“什么?你师门的剑谱?这……是袁公公临终时交给我,说让我好好研读,他们不在了,我可以此防身自保。”晓星见挣扎无效,反倒安静下来。“袁公公与袁婆婆在这里避世隐居已经五十多年了,从来不与外人来往,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这不可能是你们师门的剑谱。”
辰霄狐疑地看了看晓星,又看着手里的白绸。之前听她与辰汐聊天的时候说过,那袁氏夫妇在此隐居五十余载不问世事,难道他们就是五十年前屠杀师门的人?为的就是强取本门剑谱?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如今他二人皆以入土,无法查证,只好他日回庄时,再顺路问一问师公他老人家,也许就能弄清其中原委了。
放开晓星的双手,将两块白绸递还,“多有得罪,还请晓星姑娘见谅。这两份剑谱对我师门意义重大,还望仔细保管。”
接过白绸,细细叠好,“这两块白绸上所载内容我已经烂熟于胸,你若说这是你门上失传的剑谱,可以先拿去查对,若真的是你门上的东西,全做物归原主,若是弄错了,你再还我。”将白绸复又递到辰霄手中,“只是你千万别弄坏了,现在除了这里的几十坛酒,袁公公他们二老留给我的恐怕就只剩这个了。”
辰霄有些意外,呆楞地看着塞进手中的白绸,稍顷抬头道:“你居然放心把剑谱交给我?难道不怕被我骗了?”
被他这样一问,晓星也愣了一下,“我觉得你不会骗我。”旋即侧头皱眉,“你应该不会骗我吧?”
噗!被他单纯而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与她一起靠墙坐下,手肘搭在膝盖上,也学着她的样子,侧着头看着她,嘴角勾起邪魅的笑,“你说呢?”见她面色一紧,哈哈大笑起来,“这剑谱你自己保管就好,若放心在下,就借在下翻阅个把时辰如何。”
晓星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石门旁边向上看了看,转过身道:“天估计快亮了,外面的火看样子还要等些时辰才会熄灭。你若不累只管看好了,我是要睡一会儿了。”说着伸了个懒腰,走到对面墙角,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休息了。
辰霄看着她躺下,笑了笑,将手中的白绸摊开。
许久,听到旁边有些声响,抬眼看去,辰汐正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唔……这一夜怎么睡得腰酸背痛的。”攥着拳头在脖颈后面砸了几下,“咦,大哥你怎么在这?唔……这是哪里?”
晓星似被她吵醒,揉揉眼睛,“你醒啦?昨夜失火了,咱们现在是躲在地窖里。你还真的很会睡啊,你大哥抱着你跑来跑去都醒不了。”
“你们醒了?我出去看看。”辰霄站起身走到晓星身边,将叠好的白绸递给她,低声嘱咐:“仔细收好,不要让第三人看见。”转身步出地窖。
地窖外火势已然熄了,只零星残木仍有余火,木屋已被烧得只余几根残架,歪斜地支在那里。满目所及处无不化作一片焦黑木炭。
辰霄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辰汐捂着嘴巴,面露惊恐之色。她旁边站着的晓星,似乎太过单薄,被风一吹竟然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紧咬的下唇泛出青白,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双脚木然地向前挪动。辰霄兄妹见她如此形状,都屏气相望,不敢出声惊扰。
只见她缓缓走到那棵相思树前,颤抖地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被烧得焦黑的树干。一遍又一遍,像是摸着一位刚刚离世的亲人,两只小手被染得乌黑。她闭上眼,泪水从浓密的睫毛间溢出,凝在一起,越聚越大,终于,睫毛不堪重负,泪珠掉了下来,砸在黑漆漆的地面,瞬间钻入土里,不见了。她攥紧双拳,缓缓滑跪在树前低声啜泣。
突然她用双手拼命地刨挖树根下的泥土。辰霄见状,扑上前抱住抖若枯叶的她,抓住她拼命挖刨的双手,“晓星,你在干什么?冷静点,冷静点!”
“放开我,放开我!”晓星嘶吼着:“袁公公!袁婆婆!”
辰霄将她紧紧按在怀中,“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说!我来帮你!”辰汐也蹲跪到她身旁,轻轻抓起她手,泣声道:“晓星,你这是干什么?你看你指甲都挖掀了,已经流血了。”
晓星看了看辰汐,又看了看辰霄,颓然倚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袁公公和袁婆婆就葬在这棵相思树下面。袁奶奶说这棵相思树就是他们俩的心化成的。树被烧死了,怎么办?树死掉了,呜呜呜……”
“你别哭,他们的骨灰埋在树下么?你别急,我帮你挖,我们帮你再种一棵相思树。”辰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到。
待她略平静些,辰霄兄妹将她扶到旁边休息,辰汐着了些清水帮她清洗伤指和淤泥。辰霄找了些勉强可用的东西在树下挖找两位老人的骨灰。
“是这个么?只挖到了一个,你别急,我再找找。”辰霄将挖到的坛子拿到晓星面前。
“不用找了,就这一个,袁婆婆是抱着袁公公的骨灰坛走的,她要我把她们烧在一起,装在一个坛子,她说那样她跟袁公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晓星轻柔地摸着怀中的坛子,如同摸着无价的珍宝。
“我们重新替他们立一块墓吧。”辰霄听着她的讲述,心中也有些感动。这是一对致死相随的爱侣,那棵繁茂的相思树曾是他们彼此的鉴证,如今树不在了,他们依然在一起,彼此相融,即使吹散在风中,只怕也不会将他们分开,这正是:
红豆种相思,结发凝红烛。
月影浮沉花影斜,春去几寒暑。
落红不相弃,随君逐何处!
销骨融魂化埃尘,生死亦同墓。
晓星点点头,三人寻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葬在原处最为合适,即使“相思”成灰,情根依旧在原地深植。找了块略平整的大石做墓碑,辰霄问:“要如何刻?”晓星仰头看着旁边的残木,她不知道袁公公的名字,甚至连袁婆婆是什么姓氏都不知道,心中暗暗难过,这墓碑该刻什么?几十年来他二人早已将名姓淡忘,只这个袁字也权仅为她方便称呼罢了。“就刻……相思冢吧。”
第十章
晓星轻抚着石碑上“相思冢”三个字,从衣领内掏出一串相思豆穿成的项链,这是当年袁婆婆用旁边这棵相思树上的豆子串给她的,如今这些豆子已经不能再发芽了,只好等他日寻些种子再在墓旁重新种一棵相思树了。
跪伏在墓前磕了几个头,被辰霄兄妹扶起。辰汐说:“晓星,如今你的木屋被烧掉了,还是跟我们走吧。”
“是啊,如今木屋被毁,又没了障云阵庇护,这里已无法安身,不如就先跟我们一起走,他日这山林重新长出来,你若想回来再说。”
晓星欲要开口,却如鲠在喉,不能言语,只好微微点了点头,跪在墓前又拜了几拜。
“大哥!汐汐!”只见远处几丛人影奔来,跑在最前那个,一身白衣似雪,手持一柄赤红炫日长剑左右挥扫,将挡在前方尚有余焰的焦木劈倒,硬生生辟出一条路来。约三四丈开外,足尖轻点,一个飞身已至三人面前。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白衣之人正是昨日去雇车马的居辰昀。只见他他满面汗水,大口喘着气,一到近前就抓着辰霄与辰汐上下打看。
辰霄拍着紧紧抓住他臂膀的辰昀说道:“我们没事,幸好在地窖中躲过大火,不然你们此番寻来只怕见到的就是三具焦炭了。”
“今日一早起身前来,谁知赶到据此几里外就见火光冲天,果然起了山火。火势太猛无法进入,幸好你们都没事。”又将手中赤红长剑递给辰霄,“全仗上次遇劫大哥给我防身防身的羲和剑,否则断无法辟出路进来。”
“是啊,少庄主,二少主见这里起了大火,急得当时就要冲进来救人,我等极力劝阻才拦下来,否则这样大的山火恐怕也已葬身火海了。”“是啊,是啊,幸好少庄主和小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众随从七嘴八舌的说着。
“好了,大家辛苦了,先在此休息一下吧。”辰霄接过羲和剑,已有人递上水袋,他将水袋递给晓星,“喝点水吧。”又转头对辰昀说:“此次不知何因起了山火,晓星姑娘的家也因此被毁,我决定邀她与我们同去杭州陆师伯家做客。”
辰昀看向晓星,点头一笑道:“这是自然,之前大哥与小妹多亏晓星姑娘照顾,原也该邀请同去杭州走走,何况陆叔伯个性爽朗,也是个好客之人。晓星姑娘不必有何担心。”晓星闻言也只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