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只微微一个动作,这旁的梁东家已是看得分明定是自家娘子,想到什么解决之道。不待他继续追问下去,那旁的掌柜娘子已是笑着颔首,直言道:“卢家那个看院子的,打两月前便不再清扫院落了吧?”见丈夫点头示意。
才接着告诉起,解决之道来:“眼下虽是六月里,但院子有人住就得生火做饭,不是?就那么两个仆役,怕是压根就没人能上山打柴去的,所以或是来镇上采买些去,或雇了樵夫往家送。”说到此处忙是话锋一转,看向丈夫:“索性你亲自送了些去与他们使,再将这桩差事拦下长做,才是咱们最好的出路!”
“啥,那不是不打自招吗?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怕咱们一家子就都得……!”
反驳之言,尚余过半却已被那旁摆手拦道:“你仔细想想,如今咱们是左右为难?”不等梁东家作答,又是一句接踵而至:“收了你那乡党的银子,怕是此刻加倍还了回去,都未必能就此推托干净,更有可能因此吃罪了官家,也是未尝得知的!”
“不能吧,怎么就吃罪官家了?”
“从来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便是常理。你的那位乡党家即便是有那滔天的富贵,又岂敢对卢府这等世代官宦人家,暗中加害?只怕事情远非当家的你,想得那般简单。那位之外还有何人从旁挑起事端也好,还是他家背后另有官府之人,插手其中,我们虽是不得而知真想,却也得好歹防上一防,免得到时候殃及无辜才好!”
话说到这里,这旁的梁东家才算是真正反应过来。娘子所言确实没错,这事还真是大有可能哦!毕竟是多年生意人,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忙是连声答应道:“我明日就亲自驾了车,给他们家送上一大车去,索性再添上些旁日常物件才是。”
却被他家娘子,摇头劝阻下来:“明日不妥,我看就已等两日后往隔壁村中,送货物时顺便路过一下,也就是了。”
‘为何?’二字才刚出口,就听得妻子笑着解惑道:“既然你那乡党家的银子是不好退回去了,好歹也得在明面上敷衍着些,而另一头卢府的主家,也莫要吃罪才是道理。”
点头再继续聆听娘子的分析后,梁东家都不由暗暗佩服起,自家早已亡故的婶母来。到底还是她老人家有眼光,当初还不明白怎么就单单相中,这程姓旁支家的女儿。原来到了关键时刻,才显出缜密心思来的自家娘子,还真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能比上一二的。
这般一来,乡党那头也能有个交待,自己不单是按他的明示请了神婆助阵,更在关键时刻亲自上门探访消息。只不过一切有关卢府的大小事宜,全都不会由自己口中传入其耳中罢了!
而且按妻子之意,那卢府的主家就算再不敏锐,但在自己的几次三番提醒之下,也定是能够获悉一二。留意起外间之事来,必定不用多久后,便会察觉这四合镇中,有人正在企图加害与他们!无论到那时候,是否会询问自己有关之事,皆会因此感谢,自家多次的暗中提醒才是。
“如此一来,便是两头不得罪!本来你那乡党暗中使那下作的手段害人,就铁定不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也因此叫他们失了兴趣,往后也莫要再来往,才是要紧!咱们家本就是小本买卖人,哪里敢与这般阴毒之人有联系,还是像以往一般踏踏实实做这本分生意就成。”
“娘子放心,得了此番教训,定是不敢再起贪念咯!”起身忙是深深给妻子作揖道。
果然在第三天起了个大早,便直接往西南三十里郊外,特意为了路过卢家小院而去。
应门的小丫鬟还在迷惑,一辆大车赫然听在院前,而那打门之人却是自己从未曾识得的。再听明那人的来意后,更是疑惑非常‘这地界怎么还会有,陌生商户送货上门的怪事?’
眼下本就是初到此地,家里除了一个老把式,这外院就再没别的仆役了,哪里敢轻易放人进来。二奶奶更是不厌其烦地再三告诫自己如今可是在外头住着,到底不比府城中安逸,万事警醒着些。
想到那些嘱咐,更是倍觉警惕地侧头,错开那人的身形才车板上望去。好家伙!还真的都是些日常之用,就是那一捆捆收拾妥当的柴火,就远比自己这两日,在后面山脚下捡拾来的强得多!
也正因对此地不熟,那一带还无人走动也怪吓人的,哪里还敢再往山林里去,这会儿送上门来售卖,却是刚好解了燃眉之急!回神唤那货主,在门外稍等上片刻,自己便重新闭了院门,快步向内院给二奶奶说道这事去。
直道小丫鬟扬起笑脸,和和气气的将那卖货之人送走后,才又被二奶奶唤入了内院中说话。
“刚才你们都忙着收货、汇帐却是不好多问其它,那货主又是怎么知道咱们这院子,如今有人暂居的?”
听得二奶奶一句问,对面的小丫鬟麦冬,已是一脸认真的点起头来:“那货主说了句含糊的,但奴婢却是听得真切。其实早在咱们前几日路过那镇子时,就有人已将这消息传开了。他们家就是见咱们没去镇上采买日常用度,想着上门来碰碰运气的,听他说的好似离咱们这不到十里地界,就另有两个小村子,他原本打算往哪里去贩货的。”
☆、第十二章看似寻常
示意麦冬自去忙活后,即刻转身去到对面,暂作书房之用的东厢中:“路过我们院前一说,却是不免有些牵强附会了,只怕是特意上门送货而来的!”
这边放下手中书籍,挨着妻子坐下的卢临渊,也已听出了其中深意。不禁吃惊道:“只乘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小车进镇,不过略作停留就能传得尽人皆知,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据麦冬描述,那赶车送货之人,却不似一般的伙计,反倒更像是真正的货主。”沉吟片刻后,却是话锋一转,好似自语一般:“但最是叫人察觉可疑的,却是那人异常和气的用词!”
又是为之一愣,不自觉也顺着妻子的目光,望向院外摇头附和起来:“这就更是说不通了,以常理说一般赶车送货的人,不是店中车马行的,就是自家店中的伙计。顶多也有些异常小心的东家会随车押运的,但是对个小丫鬟都是和和气气的货主,倒是难得……。”
“正是这点,让人不自觉更加警惕起来!为售卖铺中货物赶车出镇,看似寻常,其实则不然。而且在与小丫鬟的搭话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在透露一个消息,就是咱们这小院的情形,怕是有人在暗中特意留心,才对!”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该不会是自咱们出府城的那一刻起,就被人盯上了吧?可又会是哪一个?”
“说到这桩,倒叫我想起了咱们刚来那会儿的落水事件!”只见身旁原本端坐的妻子,此刻已是起身绕过书案,轻轻放下轩窗:“咱们那两位‘前任’一个是文弱书生,另一个更闺阁女眷,想必本就不识水性,却为何无端落入水中,成了那屈死之人?”
“再则,两人落水分明不是自己戏水所致,一旁岸边有仆从不停喊叫。但施救之人却是迟迟未至,更是疑点重重,由不得人不浮想联翩!当日我们才在镇上驻足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已有如此的关注,怎不叫人犹如芒刺在背,惊心不已?”
应声颔首,卢临渊定了定神,才接口道:“好在离着前次在镇上已经过去三、四天,那方还没动手的迹象,就说明这次应该无事。或者这一路上,咱们低调行事己是将他们忽悠过去;也有可能,自从那次事情败露后,不敢再度放肆了,也是未尝可知的?”
却见边动手给两人都续上茶水的二奶奶,边苦笑着点了点头:“或许你说的正是原因所在,也有可能是他们尚未寻到合适的时机,才没敢再度出手。”
端起茶盏来,吃了两口,才转而正色言道:“如今我们是苦于无力可施,索性不去理会,静观其变更为妥当,二爷以为如何?”
“就这么办。而且就此看来,今天那个赶车上门的货主,一定还会再来!”与身边之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对方,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正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梁东家,听得门扇开启,忙是亲自迎了出来,将自家娘子牵到了内间。未待她放下手中包袱,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那桩可是打听清楚了?”
哂笑着拍开丈夫的阻挡,欠身往床脚处放回包袱,才转身告诉起今日之事来。原来就在梁东家特意送货上门之际,他家娘子程氏也没坐等家中,而是以裁制新衣为由,去了同宗嫡系所开设的成衣铺。
历来打探官宦大户人家的消息,就没有比成衣铺这等所在,更为适合了。茶楼酒肆却是不必说,若是在大一些的府城中,或许还有那专供贵妇闺秀们小憩片刻的雅室、隔间。但在此等样的小地界,却是难觅所踪的。
再则这彩云间,本就是自己娘家本族之人所开,比起外头胡乱打听却是更为妥当。借着量身裁衣之际,有意无意问询一二,压根就不会引得旁人多心。
昨日与丈夫商议停当后,程氏便已拿定了主意,在铺面内选妥衣料就直接会意一旁的女伙计,引了自个儿往内间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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