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处众臣听得入神,皆默默矗立,静待下文。
夜未央顿了顿又说道:“朕跑上前去问他,请问壮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来日方可报答壮士救命之恩,那壮士微微一笑,高声念了几句四字之词,便又一头飞进涧中,再无影可寻,后来朕就惊醒了。”
夜未央说完后,见殿内鸦雀无声皆低头不语,夜未央淡淡道:“顾爱卿你觉这梦如何?”
顾礼低头捻了一阵手指,高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梦乃大吉之兆,那梦中的蓝衣青年定是皇上的应梦贤臣啊!此人将来必为我南陵建功立业,保一方平安。”
“这可当真?”夜未央来了兴趣,“那朕该如何去寻这位贤臣呢?”
顾礼道:“不知皇上可否还记得那蓝衣青年说过的四字之词?”
第七十三节:解梦
“记得。”夜未央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才说道:“他先说了两句是:门里光照,门外雨飘;一阴一阳,一短一长,一昼一夜,一热一凉。后面又说了两句为:春去秋往,压日无光,雨之霏霏,心之悲悲,侧言为诽,横目有罪。”
一时之间下首处小声耳语之音顿起,站在最前侧的罗修恩歪头捋了捋须上前道:“皇上,这个不难,老臣可为皇上解析。”
夜未央一乐,连罗宰相都参与进来了,看来这事能成,当即挑眉道:“那罗爱卿辛苦。”
罗修恩略一低首道:“门里光照,门外雨飘当属山涧的‘涧”字;那么一阴一阳,一短一长,一昼一夜,一热一凉,月为阴,日为阳;日字短,月字长;日在昼,月在夜;日里热,夜里凉,所以这个字当为‘明’字。”
“好!”夜未央大喝一声,赞许道:“罗爱卿虽近古稀之年,但却风采不减当年,思维敏捷,头脑活络,有此宰相当是我南陵国万民之幸也!”
听闻夜未央夸赞罗修恩,有机灵的大臣便举着朝板上前道:“皇上,臣愿为皇上解其下两句诗。”
“讲。”夜未央一挥手道。
那大臣微一思索道:“春去秋往,压日无光,春压日就是春去掉日,无光就是无火,秋无光就是秋去掉火,合起来乃是百家姓中的‘秦’字。”众人听完连连点头,那大臣又道:“雨之霏霏,心之悲悲,侧言为诽,横目有罪,加雨即念霏,加心即念悲。加言即念诽,加目即念罪,所以此字应为是非的‘非’字。”
“好!”夜未央又是一阵高兴,“我朝能人备出,朕备感欣慰。”说完后略一侧目又说道:“既然四字已解,那这四字的意思究竟是何?”
“皇上。”顾礼上前说道:“离皇城20里之外有一涧明县,此县因一条风景如画的山涧得名,这也正应了皇上梦中情景,所以梦中贤臣应在涧明县,那么秦非二字就应该是此人的姓名了。”
“顾爱卿说得有理。”夜未央说道。
这时大殿内的众臣也开始纷纷表示顾礼推断的正确。
夜未央当即龙心大悦。本以为他说完此梦,一众朝臣们皆会一头雾水,不知云云。所以之前已是和“串通”好的心腹多次备足功课,准备将云里雾里的大臣们皆引入“正题”,实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此时已有朝臣举着象牙朝板络绎不绝地上前发表自己的看法,更有积极主动的大臣已经建议他派人去涧明县寻找此应梦贤臣。找到此人并纳入朝中为官,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出力。
而一向凡事爱抢在别人前头,立功心切的兵部邵大人则自告奋勇,愿当此重任,“皇上。臣愿亲赴涧明县,帮皇上寻找应梦贤臣归来朝中。”
一向喜听他人意见的夜未央自是欣然同意,朗声道:“好!就命兵部的邵大人去办妥此事。邵爱卿辛苦。”
“是皇上,臣定当尽力竭力,不负皇上所托。”邵大人俯首领旨,一派慷慨激昂。
夜未央高声大笑:“好!邵爱卿一向爽快,朕等你的好消息。”
而后大太监张一扯着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声“退朝……”
顿时众臣齐齐跪倒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未央甩了甩龙袍上那宽大的袖子。直身离开龙椅,笑呵呵地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朝臣说道:“众爱卿也累了,都回吧!”说罢一脸笑意地走下了大殿,由张一和一群太监簇拥着回了议证殿。
趁着内监服侍着为夜未央换下龙袍的空,张一满脸笑意地说道:“看着皇上今儿个心情不错,想那邵大人定会把皇上梦中所见的应梦贤臣找到的。”
夜未央抖了抖衣袖,满身畅快地说道:“是啊,朕也没想到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夜未央嘴上说着,眼前却浮现出子衿那娇俏的身影,忍不住嘴角弯出一丝弧度。
“是,那奴才就提前恭喜皇上觅得良将了。”张一弓身在侧,一脸谦卑,待内监服侍着夜未央换上了便服,又有奉茶宫女在几前摆好茶和点心,夜未央这才落座,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吃了一小块燕菜糕,便瞅着张一问道:“今日折子可都放妥当了?”
“是皇上,折子奴才都已放置妥当了。”张一想了想又说道:“皇上为国事操劳,却也要注意身子,还是稍适休息片刻再行过去御书房批阅吧。”
“还是这就去吧,带路。”夜未央淡淡地说着随即起了身。
“是,皇上。”张一弓身行在先,将夜未央一路引到御书房。夜未央刚刚落座,便一眼看到龙案前摆着的几个卷轴,疑道:“张一,这是何物?”
张一回话:“皇上,这是画像馆的肖大人呈上来的,说是他新得的夏川的真迹,以供皇上欣赏。”
夜未央一喜说道:“夏川?就是那位写‘大漠踏歌行’的女诗人,女才子吗?” (吼吼!请允许我得瑟一下哈!)
“没错,正是这位巾帼。”张一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那朕可要看看这女才子又出了什么佳作。”说着夜未央拿起一幅卷轴,满心期待地拆开一看,顿时双眼灿亮,诗文还不待细细品读,就已被这气息淡和空灵、潇洒自然的笔法所吸引,整篇文字用笔遒媚飘逸;手法既平和又奇崛,大小参差。既有精心安排艺术匠心,又没有做作雕琢的痕迹,自然天成。
夜未央心情愉悦大叫了一声:“好!”随后又开始细细品读诗文,只见文中写着这样几句诗:“晓月犹悬夜渐残,经筒一桁转经年,有为影事浑如梦,无念生涯即是禅。香客长头修道果,衲僧梵贝寂身莲,愿奉一柱酥油盏,在我心间久久燃。”
夜未央又细细地品了一遍。喃喃道:“当真是好诗,心思细腻,柔软。又不失执着之美!。”
“那肖大人知道皇上喜欢,所以赶紧着就给皇上送来了。”张一在一旁不时地拍着马屁。
夜未央点了点头说道,“肖大人是个机灵的,会投其所好。”
张一转了转眼珠,弯腰说了声“是”。
夜未央又将这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才意犹未尽地将卷轴放在一测,又去拆第二个,第二个并不是诗词,而是一副画,画上是一女子手执一把团扇,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柳树下。夜未央一愣,怎地这画上女子穿的竟是宫中的秀女服,略一低头仔细去看那面庞。更是怔住,喃喃道:“这不是……子衿吗?”
他将“子衿”二字说得特别轻,但张一还是发现夜未央面上一冷,赶紧过来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这画也是画像馆的肖大人送来的吗?”夜未央敛着笑容。不动声色地问着,心中却不由得思索。子衿的画居然会在御书房出现,是肖大人拿错了,还是有他人所为。若是旁的女子也就罢了,他本不想为这些无聊小事追究,但是偏偏是子衿,他心里实难放下……
张一低头看了画像一眼,先是奇怪地“咦”了一声,又轻声道:“皇上,奴才并未打开这些卷轴看过,但是肖大人来送卷轴的时候并未说有人物画像啊,只说是三卷夏川的真迹,而且奴才接在手里也看了就是三卷,这怎么就多出一卷来呢。”
对于后、宫之中妃嫔争宠,或是哪宫的宫女想攀龙附凤之事,张一也是见得多了,所以对于这等耍一下小心机之事也是见怪不怪,在夜未央面前也是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最多旁敲侧击几句,在他眼中皇上何等睿智,岂用旁人多言。
夜未央随即低头瞄了一眼,桌上确是放着四个卷轴。若说子衿的画像既不是肖大人有意为之,也不是无意为之,那只能说是其它人有意为之,难道是……
他有些无力地向龙椅上轻轻一靠,脸上挂着一抹倦意,淡淡说道:“这儿不用侍候着了,你们都下去吧。”
张一称了声“是”,弓身退至门口,又朝其它内监摆摆手,一众人便悄声退了出去。随即张一即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喃喃道:“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地皇上和以往的表现竟这般相差悬殊?”
御书房内,夜未央缓了口气,又欠身将那人物画像拿起,摊在龙案上细细看来,看着看着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心中暗自思付:难道子衿也如其它宫中女子一般,不但巴望着飞上枝头做凤凰,为了得到皇上的注意,还处心积滤的卖弄各种心机?他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这画像又真真切切地摆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