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冰冷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每数一下,似离死亡又近了一步,陆辰儿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畏惧死亡,忙地又道:“两万两白银如何?”
脖子上的刀刃猛地又刺进了些许,痛得陆辰儿不由惊呼了一声,那人的手劲顿时轻了许多。刀刃只挨着脖子,并未再刺进肉里,连数数的声音都迟缓了许多。
钱财。最易使人心动。
“做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已经收了钱,但小姐可以出两万两白银请我们给小姐报仇……”
话还未说话,声音就嘎然而止了,紧接着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股清苦的药香随风而来,再后来,人已经从车厢顶上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风吹来,凌乱了发丝。
人影动,安定了心神。
陆辰儿望着眼前的李璟,抱住他的胳膊。没有放开,她怕,她这一松开。人就会瘫到地上。
李璟也看了出来,遂轻声道:“我带你去那边坐坐。”
劫后余生,陆辰儿颔首,并未说话。
正要迈开步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咚地一声。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陆辰儿紧扣住李璟的胳膊,回头一看。只瞧着先前劫持她的蒙面人坠落在了地上,瞪大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胸口的伤口正不停往外冒血,很快便又凝固了。
手中的长刀已落在了他的身旁。
人,这样就死了。
鲜活地摆在眼前,陆辰儿圆睁着眼浑身发颤,毛骨悚然,甚至连丁季就在旁边和人动手打斗,刺耳的刀兵相撞声,都浑然未觉。
一个又一个倒下。
“我们走吧。”李璟伸手扳过陆辰儿的头,拉着她走开。
只是才走两步,却没见陆辰儿跟上,突然间,抱着他胳膊的手劲一下松开了,回头,瞧见陆辰儿整个人已昏了过去,李璟忙不迭地伸手接住,人才没掉到地上。
李璟抱着陆辰儿,看了丁季一眼,“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话,人已走远。
场中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惨呼声不绝。
只是一方,已明显占了上风。
另一方,想拼个鱼死网破。
——*——*——
朦胧中只觉得身下的褥子绵暖暖的,不知是什么料子,下次让云锦都垫这样料子的褥子。
只是一想到云锦,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白晃晃的刀刃刺入云锦胸口,快速抽出来时,鲜红的血喷薄而出,顿时心头一阵巨痛,犹如刺在她的胸口。
人立刻便清楚了过来,所有的思绪全部回笼。
罗绮守在旁边,忽然瞧着陆辰儿睁开了眼,忙道:“姑娘醒来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涌过来,刘妈妈、林妈妈、来妈妈,还有红袖绿衫春雨春绸,刘妈妈连着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陆辰儿就着罗绮的手起了身,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云锦呢?”
罗绮忙道:“云锦姐正在歇息,大夫说那一刀刺得不深,并没有刺中要害,养好伤就没事了。”
“姑娘的伤口已上了药,过几日伤口就能愈合,除了脖子外,姑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再让大夫过来瞧瞧。”林妈妈说完这话,便转头望向一旁的绿衫,绿衫忙地退了出去。
陆辰儿摇了摇头,牵动到颈脖上的伤口有些痛,忙地止住了,“我没事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说着挣扎着要起身。
“这是德州城的县衙官邸,昨晚上的事了后,那些毛贼除去当场死掉的,活抓了八人,如今关在县衙大牢里,李公子先带了姑娘进了这德州城,我们是打斗结束后,才跟着大队伍一起进城的,今日清晨的时候才到,我们的护卫死了一大半,那位十爷也挨了一刀,他的护卫死伤了二十余个,受伤的更多。”
罗绮一边絮絮叨叨地和陆辰儿说着昨晚的事,一边和红袖一起服侍着陆辰儿起来穿衣梳洗,“云锦的伤大约要养上几个月,那位十爷伤了胳膊,倒不影响赶路,受伤的护卫却是有许多伤得很重了。怕是暂时都没法赶路。”
说到这,突然听到刘妈妈道:“姑娘,我们死伤严重,只怕要在这德州城养一段日子,要不老奴给京中去封信,免得日子过了,老爷和夫人在京中担心。”
陆辰儿抬头望了刘妈妈一眼,“这封信我来写,妈妈不必再写了,等信写好了。妈妈直接送出去。”昨夜的事,绝不能写信告诉父亲和娘亲,要不哪怕她没受什么伤。父亲和娘亲也会担心得紧,这事,只能回京后,当面和父亲娘亲细说。
那时候人好好站在他们跟前,他们才能安心。
刘妈妈大约听明白了陆辰儿话里面的意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有来妈妈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几味点心进来了,摆到了外间的案几上,陆辰儿这边梳洗完毕,林妈妈就请陆辰儿过去吃点东西。
陆辰儿摆摆手,“我不饿了,带着我去瞧瞧云锦。我瞧过她才能安心。”
“姑娘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过去瞧那丫头吧。”刘妈妈忙劝了一句。
陆辰儿只淡淡道了句,等我回来再吃。就让罗绮在前面领路,带她去瞧云锦。
这是官衙的后院,与普通的三进院落没有什么区别。
因都住在西厢房这一排,没走多远的路,很快就到了。
进门时。却有些意外,余丙秋竟然也在。只听一旁的罗绮小声嘀咕道:“他会些医术,昨夜里云锦受了伤,是他及时给止的血,要不云锦就撑不到回程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上前对余丙秋道了声多谢,余丙秋只憨厚地笑了笑,“是云锦姑娘福大命大,那一剑刺偏了,伤口又不深所以才没事的,如今伤口上了药,脉相已经完全平稳下来了,姑娘不用担心,接下来只需要每日按时上药吃药,将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听了这话,陆辰儿心下暂安,转身进里间去看云锦。
云锦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应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此刻双眼紧闭正昏睡着。
陆辰儿在床榻边坐下,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云锦,就这般守着坐着,过了许久,罗绮和红袖几个也不敢上前打搅。
好一会儿,罗绮上前低语道:“姑娘,李公子来了,人就在外面。”
陆辰儿轻轻哦了一声,他不会无缘无故来云锦这,大约是来找她的,遂起了身,又看了一眼云锦,对着身边的红袖道:“你去和刘妈妈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让她派来妈妈和两个丫头过来照顾云锦。”
红袖应了,飞快地出去了。
陆辰儿出了里间,只瞧着李璟坐在左边的太师椅上,陆辰儿走过去到隔座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瞧着李璟的精神不是很好,遂关心道:“你身体一向不好,昨夜又吹了小半夜的风,怎么还出来。”
“我……无事……”李璟想说我无事,只是话刚出口,就咳嗽起来,忙地侧过头,等缓过劲来,望向陆辰儿,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没想到自己身体这么不争气,当场就给他露底了。
“你的身体原本冬天就吹不得寒风,昨夜吹了风,只怕又得将养半个月才能出门,接下来你就别再出门了,好好在屋子里养了。”
“我自己身体我知道,真的没大碍,德州离京中近,这段距离我还是能撑过去的。”说完看了余丙秋和罗绮一眼,两人带着丫头先退出去,只听李璟又道:“延平王遇刺的消息,过不了几日便会传入京中,因而,陆家的人你让主事的妈妈安排一下,受伤的人就留在德州这边养伤,我们这两天就进京。”
如果消息不日就要传入京中,那么她就不能在德州逗留,要不父亲娘亲得了消息,只怕会急着赶过来。
思及此,陆辰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我这边安排一下。”
抬头,望着眼前的李璟,一身灰色的深衣,眉如卧蚕,眸如星辰,脸色白而透,素唇浅而薄,恰似那沈腰潘鬓销磨,平添了俊逸出尘淡然。
她原是想问:他是不是早知道昨夜里会有人来夜袭?
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
不管知不知道,昨夜里都是他救了她。
忽然听李璟问起,“我原以为你是个胆大的,毕竟当时我从背后靠近那黑衣人时,你竟然还和他在镇定地谈判,正因为当时你分了那人几分心神,我才那么容易得手,所以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你脱险了,就直接晕了过去。”
“哪里是胆大,我都被吓破胆了,只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撑着一个口气。”陆辰儿此刻说起来,想起当时的场景还一阵后怕。
“这么怕死?”李璟似不信,“没让吓得当场晕过去,都还能撑着一口气想主意活命,这已经很不错了。”
陆辰儿想摇头,想到脖子上的伤口遂止住了,只淡淡道:“我是怕,若我死了,我父亲和娘亲怎么办,只怕他们也活不成了。”
李璟听了这话一怔,瞬间沉默了下来,难怪,难怪昨日他抱住陆辰儿时,清晰看到脸上淌着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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