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打开门,回过头来,只瞧着赵雅南瘫坐在地上,望着他泪眼模糊,梨花带雨,相似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只是换了个人罢了,那回在陆辰儿在陆府桃园被魇住了,正是这副模样,眼中的痴缠不会比赵雅南此刻少半分。
除了痴,还有恨。
是真神鬼附身也罢,是真情流露也罢,但至少,他能清楚地知道,那,才是他所想要的,才是他所求的。
这样就足够他去争取。
纵使是南墙,他也愿意撞上一回。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身扶起赵雅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而坐到挪了把椅子过来,在对面坐下,待赵雅南情绪稳定了些才语重深长地道:“雅南,我比你年长八岁,在我眼里,我一直只把你当作孩子,记得你刚来松林书院时,身高还不到我胸口,不想这才过了两年,猛然发现你都快成大姑娘了,既已成大姑娘了,有些话就不能再乱说,至于喜不喜欢,嫁不嫁的,都不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
这话让赵雅南的心一直往下沉,似沉到了严冬时节的水下,冰寒浸骨,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又听程常棣沉练的劝说声响起,“你明年及笄,京中的少年才俊自然是不计其数,你是赵相最宠爱的女儿,赵相一定能替你选一个才貌门第相当的人……”
“我不要。”赵雅南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断了程常棣的话,手握成拳放在身侧,乌黑的眸子,莹白的面庞,如雨后初晴的天空,放着光芒,让程常棣一阵晕眩,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神情一滞,“映棠,我想和你打个赌,赌这一世你娶不到陆辰儿,赌这一世,陆辰儿都不可能喜欢上你。”
与其说是赌,不如说是咒。
程常棣收回阴晴不定的目光,一只手轻轻抚着另一只手背上凸出来的青筋,许久,“我能不能娶到他,是我的事,她会不会喜欢上我,是她的事,正如我喜欢她是我事,你喜欢我,是你的事,这个赌没必要,我你的话的话,现在已经说清楚了,你走吧。”
声音低沉,抛出来的话却又是轻飘飘的,仿佛是把压在身上的许久的累赘给卸了般,这一刻的疏离和阴冷,赵雅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说错话了。
不知怎么,眼前的程常棣,突然让她想起,上一世,陆辰儿自缢的那个清晨,他赶到藏月轩中,坐在陆辰儿身旁,望着陆辰儿早已冷却的尸体,短暂的沉默后,就有条不紊地安排起了后事。
她当初是逃着一般从藏月轩中跑了出来,如今,她心头同样浮起这样的冲动。
行随意动,吱哑一声,打开了门,外面天色如同屋子里的气氛一般,一样的阴沉,却在瞧见立在台阶下的李皓白和书僮时,身体忽地一僵。瞧着李皓白呆滞地站在那里,似乎有一段时间,想着刚才她和程常棣说的许多话,都提到陆辰儿的名字,说话的声音不可抵制地多了几分哆嗦,“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李皓白似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般,淡淡道:“我只是刚到,没想到你还在。”
“我恰好要走了。”说完这话,赵雅南定了神没有回头。真接出了门,从李皓白身边走过。
目送着赵雅南萧索的背影远去,李皓白转身回了屋子。瞧见程常棣坐在长椅上,两人目光一对上,不可避免地都带上的几分尴尬,不约而同地游移开去。
只这一眼,程常棣就知道李皓白听到后面的话。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屋子里难得地出现了沉默,虽然这两个月以来,李皓白的话很少,但平日里,因程常棣时常找话题。还不至于冷清到这地步。
这一沉默就是一下午,程常棣站在案几上临字帖,李皓白坐在床上看书。只是半天才能翻动一页,不像程常棣,临字临得特别快,到了晚饭前,天黑时分。案头的宣纸已有三四本书高了。
两个书僮敲着门从外进来,战战兢兢地询问他们是不是要去食堂用饭。
“现在就去。”李皓白轻轻说了一声。下了床。
程常棣搁下了笔,这一回他是真的无言,平日里口齿见长,如今却派不上任何用场,若是李皓白质问他几句,或许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辩驳,可偏偏李皓白一个字都没说,这样才让他心头堵得慌。
如今他只能以动制静。
直到晚上入睡,熄了灯,两人都躺到了床榻上,忽然听到李皓白说话了,“辰儿的性子有时候很倔强,但大多数时候心很软,很容易哄,只是她的心结,我打不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男女之情畏如蛇蝎,对夫妇之情退避三舍。”
声音和和绵绵,甚至听不出起伏。
漆黑的屋子,字字入耳,格外清晰,好一会儿,程常棣才发觉,这话,李皓白是说对他说的。
心头极为震惊,也极为困惑,按常理,李皓白对陆辰儿的情还在,这会子李皓白不恼恨他就不错了,但绝不对不会对他说出这种提醒的话,或许是他在误导?
说他小人也罢,但此刻,他不得不作如此想。
“为什么?”沉默良久,程常棣还是把心头的疑问给问出了口。
“她的心结,我打不开,但还是希望有个人能打开她的心结,纵然夫妻缘尽,但总盼着她好。”
顿时,所有的猜测,在这句话面前不堪一击。
然而,程常棣只认为李皓白太过软弱、太过懦弱。
既然,已知问题所在,在情爱未绝之前还能走到和离那一步。
但是,他又不得不感谢他。
只要,陆辰儿不是单单对他退避三舍,就足够了。
在这一刻,他甚至没有再去多想往往陆辰儿对他的种种逃避,他只知道,他既已做了决定,就没有是得不到的。
只是许多年后,他才明白李皓白话里的意思。
——*——*——
“姑娘,我们该起程。”
行囊都已经装上车了,屋子里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在这边雇的人都已经散去,从京中带来的人都在外面候着,等待着出发。
只是唯一的主子,却神情呆滞地坐在屋子里。
青琐望了眼前早已魂飞九天云外的赵雅南,心头暗自叹息了一声,昨日主子从书院回来后,就这样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怎么劝都不管用。
“姑娘,该起程了,如果晚了,今晚就赶不到驿站了。”
这次青琐的声音有意提高了一点,只瞧着赵雅南转头木然地看了她一眼,呢喃了一句,“青琐,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母亲说男人好功名,姨娘说男人好颜色,这些都没错,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比不过她呢,我不甘,我是真的不甘。”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青琐不禁有些失措,有些着急。
她自小陪着赵雅南长大,何曾见到这样颓废的赵雅南,在她眼中,自家姑娘耀如明珠,闪烁夺目,不仅是家里下面其他三个姑娘无法比拟的,连外面的大家嫡女也没法比。
然而,赵雅南没有留意到青琐的情绪变化,又低声含糊念叨的几句,“是了,求而不得,方能可贵,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是我一开始就错了……”若前世,程常棣和陆辰儿是相处起来的感情,那么这一世,到目前为止,最多不过是求而不得,才激起那份斗志。
约莫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倏地一下,整个人又恢复了活力,望向青琐说了一句,“是该起程。”
人下了榻就往外走去。
第二百五十七回:遇袭
雪花纷飞,恍若风起柳絮。
时光匆匆,弹指飞洒而过。
日子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底,李璟的身体好了起来,于是便择日回京,临出行前,陆辰儿派人送了一封信先回京。
这一回回京的同行中多了延平王的车队,李璟更是直接和延平王同车,陆辰儿原是觉得随同延平王的仪队一起进京不妥,李璟也猜到陆辰儿的顾虑,遂道:“只要不和延平王同一天进城,就应该无碍,等到了京师外,我们到时候在驿站住上一晚,隔日再进城就行了。”
李璟都说了这样的话,应该是推拒不了,况且这冰天雪地的时节,雪花落下,就凝成了冰,道路上的积雪全也都已经结成了冰,十分不好走,马车行驶得很慢,常常当晚无法及时赶到驿站,还在露宿在郊外,路上多些人自是好
这样一路行了七八天左右,这一日,又要歇在野外,一行人驻扎在背风的山谷,在空地上生起了几堆篝火,四周围坐满了人,说话声隐隐传来,但不是很大,罗绮在车厢里又换了根蜡烛,陆辰儿半阖眼伏靠在葱绿色的大迎枕上,云锦在一旁用银火钳往木盆里添加炭木。
忽然听陆辰儿睁开眼说道:“你们俩有没有留意到今天晚上太过安静了?”平常在野外,这个时候总能听到夜猫子的叫唤声,或是其他野兽的嚎声,但今晚除了北风的呼啸声,再无其他。
“没有不更好,特别是夜猫子的叫声,听得人心里直发毛。。”罗绮回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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