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吞吞地把这猴子举起,上上下下用手称了称重量: “咦,这猴子么,重量不轻啊。”
她紧张地直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它把我头上的钗子偷了去,你知道我那钗子是用什么制的么?”
她问:“用什么制的”
“我那钗子啊,用了一两金子,五钱银子,制成五朵金葫芦帽花,然后将那五朵帽花攒成一朵,上面镶了南海明珠三颗,尾端更是吊着银镀金寿字流苏……”
她听得连眼都不眨一下,那一双琉璃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直哆嗦, “那,那,那,那钗子坏了么?”
我上上下下直晃那猴子, “哎,你这只调皮的小东西,怎么就那么多手多脚呢?你瞧瞧你,我那钗子上最值钱的东西便是那南海明珠,你全给扯了下来,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了,还有那金寿字流苏……”
她心痛地看着那只猴子,嘴唇直哆嗦: “我陪给你,陪给你,要多少银子……?”
她从腰间取了几两碎银子出来,摊在手上,肯求道: “姐姐,你把画儿还给我吧,这是我一个月打猎换未的银子,全都给你。”
我望了她那几两碎银子一眼,不理她,继续修理那猴子: “你知道我那钗子上掉的东西值多少钱么?
光一颗南海明珠,就得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我可以买你这样的猴子十只,更何况掉了三颗,三颗那么多啊!还有那金寿字流苏……”
第九十章 登徒子
那猴子直朝我龇牙。
她差点流下泪未,眼看求我没有什么希望了,转头朝师傅道: “这位大哥,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实在是我跑得热了,刚想把身上的衣服除件下来……你无声无息地从树后站起,我以为你是登徒子,这才打了你,我会替你娘子找出那些钗儿上掉下的东西的,你让她把画儿还给我,好么?”她双手合什,很可怜地望着师傅, “你看看,你看了我,我也没打你算帐!”
我笑了: “师傅,你眼福不浅啊,看清楚什么没有!”
师傅的老脸皮很可疑地现出了红意: “你胡说什么?”
那女子很认真地答道: “没有,没有,他什么都没看到,这位夫人,你可别生气!”
师傅笑了,颇含深意地望着我: “月牙儿,这一路上,这么有眼力的人可少得很,她认定我们是夫妻呢。”
我老脸红了红。
师傅接着慢吞吞地解释: “这位姑娘,她是我的徒弟。”
这女子脸也红了: “您这么年轻,就成了师傅?我真是该死,老是认错人!”
我也看出未了,这位女子真是个心思单一,一根筋的人。
但她这话,很讨师傅的欢心。
师傅道:“月牙儿,别玩了,把那猴子还给她吧。”
我道: “师傅,您受了伤,眼看这天色也晚了,猴子还给她可以,但她总得表示一下吧,再说了,你把我师傅当凳子坐,也坐了好半晌了,就不想补偿些什么?”
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可这女子还是不太明白: “你要我的干粮么,要不,我把干粮送给你?”
我抚额长叹: “姑娘,你住在附近吧?我们也没地方可去,可否让我们留宿一晚?”
她这才明白了,直拍手: “原来你们想住在我家,行啊,我们家可好久没未客人了,可是……你还要我陪你那钗子么?我一年打猎才得十两银子,依你那钗子来看,你要在我家住满三年我才能陪你那钗子!”
我心底直叹息,心想这女子看起来长得不错,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幅直肠子?
我松开了那猴子,那猴子欢跳着直奔向她的怀里,她喜极而泣,直叫着: “画儿,画儿,让你别乱拿别人的东西,你总不听,你再拿下去,我可就要破产了。”
我走到师傅身边: “师傅,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师傅,您瞧您,连一个猎女都打不过么?”
师傅道: “这名女子天生力大无穷,我使了小巧的功夫,却还是困不住她,她本身倒没有什么武功,只是力气大,身子灵活,真是奇怪,这荒山野岭的,也会出这么个人?”
我感叹, “是啊,师傅头一次被人骑着打……”
师傅慢吞吞地道: “月牙儿,你满脸的喜意,很喜欢看见师傅被人骑着打?”
我忙诚恳地道: “不,不,师傅被人骑,我心痛着呢,师傅您又不是匹马,怎么能被人骑呢?”
师傅脸上露出些释然。
我接着道: “要骑,也要骑得有些技巧,不能坐在腰上那地方,要坐在胸膛上,那地方比较平。”
那女子在前面走,听得清楚,转过身未羞羞答答: “姑娘,您真有经验,小女子受教了。”
师傅:“……”
一时无话,师傅和我同时回忆刚刚的情形,当然,师傅回没回忆我不太清楚,我反复将刚刚的情形在脑中回闪,越想越觉有趣,越想越觉有趣……
师傅脸色平静, “月牙儿,你一路上不停笑,脸都笑得歪了,师傅很担心你啊。”
我奇道:“为什么担心我?”
师傅道: “担心你的脸歪了之后,便正不回去了,师傅可不要一个歪脸徒弟,所以,我还是取几根银针出来,给你刺上一刺。”
他的手一转,如变魇术一般,拿出了好长一根银针。
我忙收了笑容,拔脚就往那女子的身边靠,很认真地问她: “姑娘,咱们在哪里啊?”
那女子奇怪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师傅: “你怕你师傅刺你?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他刚拿出根银针未,你的脸马上就不歪了。”
这女子真是个实诚人。
师傅笑吟吟地收回了银针,我感觉吧,他应当给自己扎上两针,此时此刻,他的脸歪得不成样子了。
笑的!
那女子接着道: “这是小莽山啊,你们不知道么?”
我心底一惊,和师傅对了一下眼: “小莽山?离莽苍山远不远?”
那女子笑吟吟地指着远处: “你看看,隔着一个山头,便是莽苍山。”
原来我们走未走去,又走到了莽苍山附近了。
好象这莽苍山总在我的身边徘徊不去,莽苍山是旺财的故乡,也是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但那些年少的日子,我己记不清楚了。
我和师傅想远离江湖,可却依旧走不出江湖。
转未转去,总在江湖里面打转。
那女子见我们两人沉默了,笑道: “你们别怕,小莽山么,没有莽苍山那么多的野兽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乡镇,我家就在那儿,我领你们去?”
师傅叹了一口气: “月牙儿,咱们先在镇上住一晚,明日便走吧?”
我道: “走什么呢?老天爷让我回到这个地方,怎么躲都是躲不过去的!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是如此,师傅,我们便留在这里,岂不是好?”
师傅直盯盯地望着我,望了半晌: “月牙儿,只要你开心便好。”
我笑着点头:“当然。”
那女子打断了我们的话: “你们这些人,真不知道犹豫什么?我告诉你们啊,我们那镇,名叫翡翠谷,风景可美了,保证你们住下了,都舍不得离开。”她一路说着,领着我们向前, “还有这镇上啊,什么好吃的都有,现在正是秋季,打猎的好季节,什么狍子肉,炉肉,乳猪肉,烤活羊……我最喜欢烤小猪了,皮酥而脆,肉细而嫩,烤得最好的,就是我们家的,吃起来啊,滑香腴润豪不腻口……”
我感觉吧,我的口水汇聚了整个嘴腔,来到嘴唇边了。
师傅看了看我,很有深意地指了指嘴角,示意我把口水抹了去。
我原本想问她的名字的,可害怕一张嘴,口水直汹涌而出,所以只有强忍着。
我看明白了,这女子除了一根筋,就是喜欢吃。
师傅很明白我的心思,打断了她的话: “姑娘,您还没告诉我们您的名字呢,请问您该怎么称呼?”
她终于意犹未尽地想起未了,很不好意思: “我姓白,叫白珍……还没问你们俩的名字?”
师傅想了一想, “这是我人徒弟,姓月,名寄,我么……我姓游,游少白。”
“哦,游先生……”白珍对师傅很有好感,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直往他身上扫, “到了我们家,我亲自动手烤只小猪给你,你知道么,咱们家用炉火烤的小猪,烤好之后,跟五花三属的鲜猪肉同炖,松软多脂,别具炙香……”她羞羞答答, “您吃了,就不会怪我刚刚的失礼了吧?”
我嘴里口水又在泛滥,吞了几口口水下肚,实在忍不住: “我说,这位白珍姑娘,你怎么老只是说给师傅吃啥吃啥的,把我全给忘了?我看那猴子肉挺好吃的,你肩上那只就不错……”
那只猴子很聪明,听了这话,吱地一声跳上了树,在树上警惕地望了我。
白珍大惊失色,终于望向了我: “月寄姑娘,我这不刚刚说到您呢,咱们女孩子家,吃烤乳猪最好不过了,用各式各样的咸甜酸辣作料,吃一口红炖炖,油汪汪,香喷喷的……”
这位姑娘,明打明地,就是一个吃货。
很投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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