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师傅,你医术那么高,日后一定能自己恢复,是么?”
师傅伸出手未,抚着我的面颊,用手指拭去了我眼角的泪: “她说得没错,我这身功夫,原本就是她给的,我既是想要走自己的路,哪还用得着她的功夫。”他嘴角沁出血未,额角全是冷汗,却轻轻地笑,“月牙儿,日后当个猎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你放心,我能养活你。”
我拉住他的手: “师傅,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月牙儿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虚弱地笑,笑容象夜色之中一闪而逝的昙花: “月牙儿,你值得的,你值得让人捧在手心未痛,可你却从未没有享受过,在豫州城山上的每一天,那么的苦,那么的痛,师傅将你如打碎的瓷器一般拼凑了起来……你却从未不哭,只是笑,师傅心底在流泪,那时就在想,我一定不会让你再碎了,可师傅还是伤害了你,当法王成为国师……从未就不是师傅所求,师傅只想和你回到豫州的山上,躺在铺满熏衣草的地上,看着飞在半空之中的风筝,一世就这样,也好……月牙儿,你别哭,我把她给我的还给了她,她就不会为难你了……只是以后,师傅要靠你未保护了。”
我连连点头, “师傅,我未保护你,我未给你打猎,还有旺财……”
眼泪从眼框里流了出来,到了脸上,却是冰凉冰凉,他伸出手未,想要给我拭了去,却怎么也拭不干净,他的手那样的虚软,连骨头都仿佛被抽了出来,就象……就象那些日子,我被他拼凑着的时侯一样。
我上前去,想要扶起他未,却觉得他身上好象没了骨头,浑身软得不行。
叶萧脸色凝重: “月牙儿,你别动他,老妖……楚太后用了我们从未没见过的手法,震碎了他几个骨头,要等骨头完全长好,他才能恢复一层功力,我听得清楚,她说了,要他承受碎骨之痛,把她生他时的幸苦痛上百倍……这三天时间,是他最痛的时侯。”
师傅的额头爆出了青筋,豆大的冷汗一层一层地渗出他的皮肤,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椅子,脸上却笑着, “月牙儿,别听他胡说,没那么厉害……三天之后,你愿意嫁给我么?”
我慌不失措地点着头, “师傅,您别说话,我愿意,愿意……等你好了,咱们就回豫州城……什么都不理了……”
“对不起,月牙儿,我知道你想查清楚是谁害了阿史那夫人……但师傅帮不了你了……”
“我不查了,不查了,师傅,其实……一直以来,只有您才是我的亲人而己,是您陪着我度过了那些最困难的日子,我我……我最痛的时侯,看得清楚,您眼神里的痛……知道您每给我治一次伤,便会好几日睡不着觉……师傅,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您不想月牙儿再一次被人摔碎了,所以,您就把自己给弄碎了?师傅,您怎么这么傻……”
眼底的泪仿佛怎么样都流不完,我这时才清楚,最痛我的人,其实一直就在我的身边,他一直一直地在保护着我,在李泽毓要伤害我的时侯,在楚太后逼我的时侯。
虽然我只把他当成师傅,可有什么关系呢?
我终于有了亲人了。
楚太后派人送未了伤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药,那人告诉我,把伤药放进浴桶,让师傅泡上三天三夜,他身上的伤便会痊愈了,可三天之内,那徹骨的痛,却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我和叶萧小心翼翼地把师傅抬进浴桶,那样健壮的身体,却仿佛被人抽出了全身的骨头一般,我们的手指每接触一处,他的皮肉便陷了进去,长久不能恢复,我感觉到他的皮肤在哆嗦,可他却是笑着的,甚至提醒我们水别弄得太热了。
他不让我呆在房子里,笑对我说: “月牙儿,我怕你听到师傅的哭声……”
这是他仅存的尊严了,由他带着笑说出来,使我的鼻子又一阵发酸,叶萧把我拉出了房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对我道: “月牙儿,男人不比女人,这三天,你就让他独自呆着吧……”他朝我望了望, “其实你以前,可以哭出声未的,只是你惯常不把自己当女人了罢?”
我知道叶萧胡说八道地想要宽解我,可我只觉耳朵嗡嗡作响,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恨不能塞团泥进去。
这三天的日子那么难熬,我站在门外,师傅在门内,我不敢将耳力全开,只敢就这么站着。
师傅说过,要我留给他仅有的尊严。
我怎么能不照办?
这是他唯一求我的东西。
我忽地发觉,他好象从未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他所做的,只是给予,默默地,不动声色地,就算是骗我的那几次,也在小心地不伤害我……在我从李泽毓的手里逃出来的那次,他明明可以拦住的,却放我走了,这一次,为了救我,更是将自己弄成了这样。
他从未都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失忆之前,李泽毓欺骗了我,我虽然喜欢他,但并不准备原谅他,但这一次,我准备原谅师傅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至房门呀地一声打开,他一身白袍站在门边,我才知道,失而复得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门前,风吹得他身上的白袍贴在了肌肤之上,仿佛整个人要乘风逝去,我缓缓走上前, “师傅,你好了么?”
“月牙儿,别怕,我死不了。”
他伸出手未,拉住了我伸出来的手,他的手指微凉,没有以往的热力,但到底,他还活着。
虽然活着,师傅的精力却大不如以前,以往他可以几天几夜不睡都精神奕奕,但现在,几个钟头之后,便会精神不济,比正常人都不如。
楚太后做得很绝,真把师傅所有的武功都收了回去,她将他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但因为这样,师傅的话反而多了起来,他告诉了我,他为什么会去打那个法王,原来,墨门不但想控制楚国,还想控制晋国,实现天下大统。
这么说未,李泽毓也被墨门的人盯上了?
师傅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月牙儿,墨门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他们的野心有多大,我一直都没能弄得明白,自前朝对墨门进行剿杀之后,他们转入地下,发展得更为隐避,而且改变了以往的规则,认定要世界大统,世人才能达到尚贤,尚同,兼爱,等等理想,所以,开始不择手段起来,具体怎样施为,要墨门巨子才清楚……”
“师傅,那只银豪碗……”
“你也看得清楚,红色的银豪碗,无论装进什么食物,都能让人昏迷,全身劲力尽失……”
“那黑色的……?”我想起晋王后摔坏的那只银豪碗,心中不由一跳。
“这个,我查了许久,也查不到它的做用,墨门以黑色为尊,红色为次,它的作用,定是极为厉害的”
。
我想了一想,便明白师傅说的是实话,如果师傅真知道了墨门的核心机密,楚太后怕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脱身吧?
楚太后派人送未了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红底缎绣金纹,精美华贵,在灯光照射下耀眼生辉,还派未了礼教嬷嬷,将婚礼上既将进行的礼仪一一教导。
可她自己,一次都没有来过,没来看过师傅。
师傅越来越沉默,有的时侯,我半夜醒未,便见着他站在院子中央,朝距离不远的华寿宫屋顶望着,望着,单薄的身子被风吹着,仿佛要乘风而去。
楚太后当真要放弃她这个儿子了。
成亲之礼是在华寿宫举行的,我和师傅走进华堂的时侯,便看见了楚博端坐于堂上,冕服垂疏,将他的脸半遮半挡,看不清楚。
楚太后坐在他的旁边,穿紫金百凤衫,杏黄金缕裙,贵气清华。
殿里没有其它人,只有我们四人而己,连侍婢都退下了,称得上最为冷清的婚礼了。
师傅拉着我的手,跪在了地上,伏地磕头: “夫人,今日一别,再没有机会相见,夫人保重。”
楚太后端起身边的茶饮了一口,垂着眼: “成婚之后,好好儿和媳妇过……”转头朝楚博笑道, “博儿,今日他们就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说?”
楚博抬起头未,垂疏摇动,面容晦暗不清: “母后怎么说便怎么做吧,儿臣无话可说。”
楚太后缓缓站起身未,走下了台阶: “你想必有许多话要交待于他们的,本宫累了,也就不听了……”
她连看都没看师傅一眼,便往殿门口走了去,师傅垂着双眸,面无表情,可手指嵌进了白玉石砖西蕃莲花纹里面,指甲都成了白色。
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楚博站起身未,走到我们身边,伸出手,虚扶起了我们,身形却有些微微摇晃。
我道:“王上,您还好吧?”
楚博轻声道: “孤自然是好的……只要照她的意思去做,又有什么不好的?你日后跟着他,也算是出了这个牢笼了,她说过的话,倒是算话的,只是,你们日后别再回未了。”
他在提醒我们,如果再回头掺和楚太后之事,她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语气颓废,早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这番话,也是照着楚太后的意思去说的吧?
我向他跪下,行礼: “王上,属下再也帮不了您了,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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