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楚博是个假王子之后,我总有些做贼心虚。
也不知道为什么?
来到晋国,叶萧和我进行了数不清次数的刺杀,花瓶里藏着爆雨梅花针,等李泽毓一走近那花瓶,那花便如烟花一般地乍放,我则从隐身之处,一剑刺出。
马鞍上插上了毒针,马儿一跑,针刺进马背,马受惊之时,我再从隐身之处,一剑刺出。
甚至于埋在土里,在他经过之时,一剑刺出。
每一次刺杀,我们都准备充分,但每一次都失败了,幸好的是,每一次,我们都全身而退。
李泽毓防范得完美无缺。
我和叶萧无计可施,正准备放弃,却传来了一个消息,李泽毓和晋王闹翻了,闹翻的原因,是一个女人,一个李泽毓想娶,而晋王不想他娶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青瑰。
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我在煮着粥,在晋国呆的时间长了,我们做的,又是特别惹人注意的事儿,所以,我和叶萧买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民房住着,又不能请侍婢,每天里煮饭洗衣打扫院子的事只好抽签决定,这段时间,别的不说,我的厨艺倒是大进了,时间也充沛,把各种粥的做法研究了个遍,每轮到我煮饭,我总是煮粥,吃得叶萧每一看见粘粘糊糊的东西,就有了心里阴影。
今日我煮的是黄膳粥,把黄膳切成小段,用料酒,盐,胡椒粉腌浸,粥滚之后,再把黄膳倒进去熬煮。
叶萧兴冲冲地走进院子,一进院子,便闻到香味,充满希望,“今儿吃什么?”
我端了两个碗出来,他伸长了脖子直望,我笑道:“你不是说几日没吃荤腥了吗?”
他喜:“今日有肉吃?”
我点了点头,转身把那粥钵端出来,他的脸跨了,“又是粥?”
“里面有肉,”我盛了碗粥给他。
他接过了,用勺子舀了舀,眼底露出了嫌恶,脸上却欢欣鼓舞,“算了,有得吃就好。”
“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他舀了一勺子粥入嘴,含糊不清地道:“晋王给李泽毓下了最后通碟,如果他要娶那个女人,他就会另选世子。”
我一怔,“怎么可能?晋王只有一个儿子!”我再给他舀了一勺子粥。
“说是要从镇亲王的子侄之中挑选一个来承继王位,。”他挡住我的手,示意不想再吃了,“我打听清楚了,李泽毓的身世和楚博有些相似,晋王子嗣全都不得养活,相反的,他的弟弟镇亲王子嗣繁多,李泽毓是晋王还未登基时惹下的风流债,民女所生,晋王后无所出,这才将他领回了王宫抚养的,和楚博不同的是,他进晋王宫,已经十多岁了,所以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可他对晋王后孝顺之极,对晋王也百依百顺,小小年纪就有帝王风范,被晋王派出去领兵打仗,每战必胜,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哪知这样反而遭到了晋王猜忌,他十多岁才回王宫,到底和晋王不太亲近,你也知道,晋王年纪并不大,才三十多岁,他这个王,还想做得长远,不想当太上王,所以,这次立妃之事,算是给李泽毓一个警告了……”他一边说,一边把粥碗放下,“酥油饼,你这粥煮得挺好吃的。”
我道:“再添一碗?”
他摸着肚皮望了一会儿天,“我刚刚在外面吃过了,有点儿撑。”
我望着一大锅粥发愁,“家里没米了,我全煮粥了,你不吃,待会儿没晚饭吃……中饭也没有。”
他皱紧了眉头,眼底全是愁,“酥油饼,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我们做刺客就是做刺客,要做得专业,所以,偷鸡摸狗的事是不会做的。
“不多,咱们再不完成任务,就只要卖房卖屋了。”我也发愁,“多吃点儿,肚皮撑着,还能支撑些时间。”
他接过我递过来的粥,愁眉苦脸地再吃一碗,“酥油饼,咱们该怎么办?银子没了,任务没完成,你瞅瞅我……我吃粥都吃得血都变成白色了。”
我瞪着他的脸半晌,忽地失声:“叶臊,你的血没变成白色……”我吞吞吐吐,“但血好象从皮肤里蹦出来,变成了红色的点子……”
第六十四章 红色点点
他象猴子被烧了屁股般地跳了起来,冲进屋子就找镜子,找到镜子悲痛欲绝,“酥油饼,我真想一口吃了你!”
他的脸连同脖子,那红色的豆子,如惊蛰那天,春雷惊醒,虫子从土里面前仆后继一般的爬了出来,眨眼之间,连眼皮上都长满了红色的点点,他的手上上下下的搔着,嘴里不停,“酥油饼,你这是第几次煮错东西了?说,你这黄膳粥,里面还加了些什么?”
我眨巴着眼睛思索:“也没加什么,我见你越来越不想吃东西了,认为我煮的粥是不是味道不太好,所以厨房里的调料每样加了一点。”
他怒瞪着我,“你自己试吃过么?”
我急速地眨眼,“当然是你吃了,我才能吃!”
他大叫,“酥油饼,我恨你!”
我喃喃,“你以前的胃不是挺好的吗?在街上什么都吃,连狗食都抢过,也没见你整天的这样那样,不是肚子痛,就是脸上花啊?”
他扭着腰直冲进屋子里,“这说明你煮的东西比街边的乞丐食还要毒,不,比苗疆的蛊毒还要毒……”他乒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今夜你自己去打探。”
所以,那天夜晚,我独自一个人去了晋王宫。
那个时侯,李泽毓还没被立为太子,晋王还期望着能生出一儿半女来,李泽毓只是个备用而已,他还住在晋王宫内,是为华宫。
我去的时侯,正值月亮微露光华,华宫殿外,华裳瘦腰,梨花飘飞,白玉台阶下,整整齐齐地跪了五个容貌如新月一般的女子。
白玉台阶上,传旨的老公公唠唠叼叨:“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奴了,她们是王赏赐给您的,您还是收下吧。”
殿内,李泽毓手里转着琉璃水晶杯,杯子里的葡萄酒将他的眼映成了淡淡的红色,他望着那跳跃着的灯火,烛火的一闪,炸出来的灯光碰在了他手里的琉璃盏上,再回弹,在他脸上熄灭,他没有动,只是把视线移开,看着那杯红色的酒。
这便是我刺杀了无数次都不能成功的李泽毓,每次刺杀,我其实都没有看清他的面容的,有的时侯,只看见身上穿着的明黄色的锦袍,有的时侯,看着他的身量,便知道他是我要杀的人了,我很少去看要杀的人的那张脸,只要不看那张脸,他们就不是一个人,这是我的习惯。
人的脸,是最不好看的东西。
今夜,他斜倚在榻上,我在屋顶,首先看到的,却只是脸,他半仰着,头放在西番莲的十方大枕上,有浓黑的眉,淡金的眸子,微皱的眉心,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盯着,神态疲惫而放松,手里的琉璃盏半倾下来,那血红的汁液看似要倾泄下来了,却没有倾泄。
我很少看见他这个模样,当然,我以前也没有趴在屋顶上这么的望过他,他现在的样子,象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别扭着闹脾气,在我的映象之中,连他的身影,都该是冰冷而不近人情的,就象我手里的剑,该刺哪儿就刺哪儿。
他喝下最后一口酒,把酒杯丢到了殿中的龙柱子上,殿里爆裂出的巨大声响,把门外唠叨着的公公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大喝一声:“滚!”
那公公哆嗦着身子弯着腰领着那五名女子退下。
殿内的灯光忽明忽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长袖拖于地面,忽地将长袖扬起,挡住半边脸,袖子旋了起来,扭腰摆胯,嘴里‘傩傩’……我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他舞起了民间秋收冬祭时所舞的傩舞,他把桌上了碟子拿起,遮挡在脸上,当成傩舞时的鬼面,嘴里哦吟,婉转悠长。
他星眸半启,眼波在碟子后边流转,眼底喜悦之色尽显,那倒置的杯碗成了乐鼓,手拍在其上,又急行急走,仿佛有村人在其身后追赶嬉闹,以求邪魅被其赶走。
他真是醉了,醉得把乡里粗俗的舞蹈摆在了这富贵尊严的大堂之上。
他斜倒在椅榻之上,碟碗从手里边滑落,良久都没有出声。
我悄悄地从屋顶钻进了殿里面,一开始的时侯,还以为他又在装模作样,猫着腰走近他的身边,手里拔出了刀子……心底却极为懊恼,为什么要看他的脸呢?搞得我迷茫了起来,一迷茫,刀子就递不下去了。
我头一次的这么犹豫,刀子往哪儿刺了下去,都要把他身上的衣服刺破,他身上的衣服好看啊,刚好衬他的脸。
他微微一动,我忙往柱子后避,默默地想,这怪不得我不努力,只怪他早有准备。
叶萧会相信这话的,这个人,是睡着了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的,而且有的时侯,他明明闭着眼睛了,却是醒着的……也就是说,你摸不准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我此时也摸不太准。
再说了,观察他很容易,刺杀他很难,我已经试过许多次了。
罢了罢了,还是等他换一身不这么衬皮肤的衣裳再来刺杀他吧。
“青瑰,你在哪里?”他嘴里喃喃,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隔了一会儿,又道,“爹爹,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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