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茶,我想起了许多的典故,比如说楚国,廷尉府要拿人了,总是说,请您去某某处喝杯茶,通常这杯茶一喝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有时能够回来,有时一去不返。
比如说师兄的茶,十次喝了,有九次我要狂跑茅厕,还有一次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当然,此等茶一般是在我练偷技找他练手之后他请我喝的。
师傅的茶,更不好喝了,通常喝茶之后,便是他把我身上的骨头摆来摆去之际,喝的时侯通常借着花茶,花蜜茶等等甜滋滋的借口,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我的腿更软了,默默地望着她:“能改日么?我暂时不想喝茶。”
她把手从腰间移开,浅浅地笑:“莫非你想让狼儿们来请你?”
我不想,所以,我只好跟着她们往前走。
虽有灯笼照着,但七弯八拐的往前走,走着走着,我便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直到前边有了些光线透了过来,隔着树林,隐隐约约,待走得近了,便看得清楚了一些,却是大大小小的白色毡帐搭建在山谷之中,中央那个,有金漆描画的帐顶,用红蓝黄三色布料装饰,毡帐四周,还贴绣上了吉祥的文字,账顶更是曾莲花形状,在气死风灯的照射之下,如瓷器一般发着暗光。
我们走着走着,便有零零星星的牧民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弯腰向阿史那梅行礼,还没走到帐前,已有数不清的人向她行礼了,虽然嘴里边唤的是‘夫人’,但依我看来,他们对她,这里的人就象李泽毓的兵士对待李泽毓时一样,眼里全都是崇敬,而她,走在这毡帐之间,就如李泽毓走在他的十里连营,巡视着他的铁骑雄师。
我被推进了中央那个大的毡帐,便觉热气加着熏香的味道迎面扑来,毡帐里铺着厚厚的纳绣地毯,中央有云纹和吉祥图案,毡帐里的家具,从佛龛开始,到被桌、箱子、竖柜、碗架,无不彩绘刀马人物、翎毛花卉、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地毯的尽头,便是黑白条纹的白虎皮铺就的坐椅,帐顶开着,露出外边天际璀灿的星河。
“我们阿史那人喜欢敞开了帐顶睡觉,以天为幕,无论日出和日落,都能和天神离得最近。”阿史那梅坐在当中的白虎皮上,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布巾子擦了擦手,“可不象你们中原人的房子,那么多七弯八拐的楼台亭阁,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她停了停,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就象中原人的心肠一样。”
毡顶吹进了和缓的清风,夹着燃烧的牛马粪的味道,还夹了些肉味,如是,我饿了,诚恳地道:“阿史那夫人,您错了,中原人有许多种,比如象我,我就是个很直接的人!”
她浅浅一笑:“是么?”
“比如说,我不想喝茶,就想吃肉,您能把请我喝茶改为请我吃肉么?”我望着她有些凝固的神色,“如果没有烤熟的,我自己烤也行。”
毡房里声音没了,揭了帐门进门的侍女手里的杯碟啪啪直响。
她没有出声,对我默许了?
毡帐一角有烤架,下面捂着无烟的暗火,一拨开就能烤肉了,我都瞧得明白了,其实我不大想这么直接的,但为了讨好她,不让她看我一个不顺眼,就拿腰间的鞭子把我给勒了脖子,所以,她一谈‘直接’,我就‘直接’了。
看来我的直接还不够直接,不够豪爽……我看了看她阴沉的脸色,再望了望几凳上摆着的几块鲜羊肉,已涂了酱汁,只等着烤了,我直走了过去,走进了木框圈着的灶火旁,想拿起火镰子把灰堆下的灶火捅开,谁知没找到火镰子,为了表示豪爽,我从小腿肚子里拔出了事先放在那儿的小刀,捅开了灶火,转头朝阿史那梅豪爽的招呼:“来,夫人,咱们一起吃。”
第三十二章 豪爽
让我不明白的是,那侍女满脸怒火,拔出了腰间的短刃,阿史阿梅的脸阴得可以滴出水来,我有些慌了,终于明白了,我豪爽没掌握好尺度?
那侍女尖声道:“你尽敢侮辱咱们的火神!”
一边说着,她便瞬息间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我,将我的手扭到背后,扭得我生疼生疼。
阿史那梅声音阴冷:“太阳升起来的时侯,就将她祭了咱们的火神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请喝茶定不会是件好事,但祭火神听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扬声:“阿史那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个直爽的中原人,夫人……”
那侍女拖着我往门口走,她的力气极大,无论我使祥云十八梯踢脚也好,缩骨功想挣脱也好,全不奏效。
我被她拖着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帐门前,忽地,有侍卫在门外报:“夫人,那人请到了。”
阿史那梅笑了笑:“这下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弄得刀兵相见不可?”
说话间,两名粗壮的侍女扶着李泽毓走了进来,他的头半垂着,颈间血迹斑斑,进得账来,半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对不住,我还是骗了你,走也走不动,枉废了你一番心思引狼儿离开。”
月光从洞开的帐顶投射而下,混着帐里的烛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使他脸色一半清冷一半浓烈如火,我心底着急,一着急便对他道:“亏你是那么多人的头领,却分不清轻重缓急!现在好了,咱们两人都要祭火神了……”
阿史那梅在旁边扑哧一笑:“他?我可舍不得,他可是咱们的贵客。”
我吃惊,“夫人,您哪能这么攀高踩底……我我我,我不想被祭火神,太子殿下,您的大军呢,怎么关键时候一点都不抵用……?”
我还没有喊完,就被那两位侍女拖着往帐外走,听得李泽毓和阿史阿梅在后面商量:“夫人的要求,我自是明白……”
“殿下明白就好……”
“燕支山?夫人的胃口太大了。”
“虽是太子殿下的属地,却也是一座寥无人烟的荒山,用来换取太子殿下二十万大军平安到达晋国国都,使殿下地位永固,这生意殿下可是赚了,听闻……晋王后……”
两人全不理我,两名侍女更不理我,把我直拖到了僻静处的一个小帐蓬里,帐蓬里有老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挂得有兽毛,很明显是关野兽的,两人直接把我丢了进去。
我饿得发慌,也没有人送饭菜过来,无论我装死也好,说要上茅厕也好,都没有人理我,直到晚上,那两名侍女又来了,两人把我拖出了笼子,直送到那金帐子里,一揭帘子,我便闻到了里面的酒肉香,听到丝竹乐声隐隐,被拖进去的时侯,便见着主席上坐着阿史阿梅,陪坐上坐着是李泽毓,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颈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了,一只手拿了一杯镶银边的木碗送到嘴边,另一只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堂前,四名就着丝竹声跳舞的舞女彩袖飞扬,小鹿皮靴子在地上跺得咚咚做响。
两名侍女押着我站在门边站了良久,没人理我。
直至舞歇歌停,阿史那梅才神情懒懒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太子殿下,这便是你那随从了。”
两名侍女把我推到两人面前,李泽毓把手里那银边木碗放进嘴边饮着,看了我一眼:“还不过来侍侯?”
我忙走到他身后立着,立了一会儿,他咳了一声,我忙道:“殿下,您喉咙不舒服?”
从我这边望过去,他的脸色不太好,眼角余光也不太友善……我还没弄明白,倒是站在我身边侍侯的另外一名侍女轻声提醒:“你家主子要你倒酒吧?”
我忙提起他手边的银壶给他那银边木碗里斟上了酒。
阿史那梅拿起桌上的小金刀,慢慢地削了一片烤肉放进碗内,微微地笑:“殿下身边的人,当真有趣……我这里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不如殿下便把她留在我这里,陪我十天半个月的,等殿下办好了事,她在这里也厌了,我再送她回去?”
李泽毓放下手里的酒碗,后脑勺上梳得如漆染的发髻散着冷光:“我这不成器的属下,不懂看人眼色,连酒都不会倒,怕惊扰了夫人。”
他的话让我羞愧万分,死死地盯着他的侧脸,生怕再犯刚刚的错误,遗漏了他的暗示,最主要的是,怕他真把我当废物扔在了这到处都是狼的地方。
阿史那梅脾气多变,谁也估计不到她会不会一时性起,把客人给狼当了点心。
所以,我瞧见他的嘴角一扬,就弯腰上前把酒壶拎了起来,可我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咳声,微一抬头,便见着满堂的人皆朝我望着,再看仔细些,我弯腰弯得太殷勤,头发跌进了前面的酱碟子里,所有人的视线原来不是投在我身上,都望着那一碟掺了头发的酱上,我心一慌,忙站起身来,酒壶跟着一扬……我便看见一条白线从壶嘴里直飞出来,左右直晃。
还好帐内的人除了我之外都见多识广,无论是李泽毓也好,他身后侍候的人都好,酒撒在身上,全都当没看见一般,尤其是李泽毓,那酒把他半边袖子都浸湿了,他连胳膊都没移动一下。
我小心地把酒壶放下,直起腰,退到李泽毓身后,摸着那沾了酱汁了发梢愁绪万千,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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