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打你,又如何!我怎么说也是公主,你说这件事就算皇上知道了,会站在谁那边。”赫连冰握着金鞭,冷冷的看着她:“我今日就是替溶哥哥打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替玉姐姐报仇!”
鞭子继续如雨而下,打的司徒娬儿只有呼救,却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只能拿袖子挡着脸,可是赫连冰本着打贱人就要打脸的原则,每一鞭子都是对着司徒娬儿的脸招呼过去的,例无虚发。
这番动静,终于把该惊动的,不该惊动的都惊动了来。
宇文祯、赫连冲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后面还优哉游哉的跟着吊着半边手臂的宇文恪。赫连冲见此,连忙喝止,夺去鞭子:“冰儿,怎如此无礼!”
宇文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完整皮肤的司徒娬儿,倒是悠闲镇定的很:“这是怎么了,北王侧妃,司徒郡主,你怎么惹了小公主,这么生气。”
司徒娬儿不能开口辩解,那赫连冰却忽然哭道:“哥,你怎么不分好歹就埋怨我,我虽然是小邦来的,可也是父汗的女儿,却让一个奴骑在头上,指着鼻子骂,我咽不下这口气!”
赫连冰说着,大眼睛里,可怜巴巴的掉下泪来:“我就是来看看溶哥哥么,她不让我看就算了,凭什么羞辱我,我不干,我不干!”
小女孩撒娇态度做了个十足,这下,事关部族荣誉,便是赫连冲也不忍过于苛责,转向宇文祯道:“皇上,这……”
宇文祯今日正在和赫连冲商议,令达斡自北面钳制如今日益膨胀的西羌势力,也并 不想和达斡的关系闹僵,更何况这次南王办差不利,找来的熊罴差点要了自己命,心中也生出怀疑:“不像话,不像话,司徒娬儿,是北王平日太纵容你了,你居然这么对小公主不敬。”
“我看根本是她嫉妒我和玉姐姐、溶哥哥走的近。”赫连冰说着又瘪嘴要哭。
宇文祯只好道:“好了,小公主不要哭。我让她给你赔不是。”厉声道:“司徒娬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小公主道歉。”
司徒娬儿艰难狼狈的爬起来,跪在地上,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却是吐出半口血和碎了的牙齿。
宇文恪低了低头,嘴角勾起一丝笑,这个小公主,真有些意思,戏一点也不含糊。
赫连冰哼道:“我才不要她道歉,我就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宇文祯冷冷瞥了司徒娬儿一眼,下颔一扬,哼了声,那意思是,滚。
司徒娬儿带着一身屈辱和狼狈,含混不清的磕头,然后晃晃悠悠的离开,转过身时,眸中全是深恨。
这精彩的一幕,黛玉并未亲见,可是赫连冰早就过来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雪雁和紫鹃先就笑倒了:“公主好厉害!”
赫连冰得意的摸着雪儿的小脑袋:“那是自然,敢欺负玉姐姐,她以为她是谁,不是要装模作样么,那就装嘛!”
黛玉淡淡的笑了笑:“你呀,也太过了。”
赫连冰瞪着大大的眼睛:“过么,我才不觉得过。”她偏头看着黛玉:“姐姐现在知道了?根本就是个误会,我就说,如果是溶哥哥才不会这样对你呢,所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黛玉神情一僵,摇了摇头:“算了,不去了,何必自取其辱。”
想起那老嬷嬷轻蔑的眼神,苦笑,但嫁给他,不知,又会面对怎样的局面,想着不禁又蹙起了眉。
他又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这又是一桩担忧。
一样的月夜,转过窗棂,风斜斜而入,微凉。
砰的一声,欧阳绝的脑袋砸到了桌上,他一个激灵,睡意彻底醒了,下意识的歪头去看水溶。
水溶静静的平卧榻上,灯火映着他苍白的面容,密长的睫毛忽而轻轻的颤动了两下,然后便睁开了眼睛。
欧阳绝好生惊喜,立刻扑了上去:“王爷你醒了!”
水溶仍然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眸,眸中仍是沉沉的疲惫,皱了皱眉,让意识缓缓回归,然后沙哑着声音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怎样……”
欧阳绝故作不解:“她?谁?王爷说的是司徒侧妃么,你要见她,我马上叫她来……”
水溶咬了咬牙,迸出一个字:“滚!”
能令他毫无风度的骂出个滚字,估计也就是这只钻天的妖孽,跳踉的猴子了。
欧阳绝哈哈的笑了起来,十分轻松,他很清楚,水溶的伤只要能醒过来,便是过了生死关,剩下的就是养了,所以上来就不痛不痒的揶揄一句,见水溶生怒也不敢多招惹他:“别,别,别,王爷您可千万别动怒,昏迷了三天三夜,才好了一丁点。”见水溶想要顺手摸个什么丢过来,惊出一身汗,连忙改口:“王爷,求你了,别再乱动了。放心,放心,林郡主好的很,一点事都没有。”
水溶缓缓的阖眸,点了点头:“这……就好。”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欧阳绝看着他在房中寻找,实在不忍他失望,忙道:“王爷,郡主来过,又走了,你就放心吧。”
水溶嗯了声,闭上眼睛,不再做声了。
还能要求什么呢,只要她能来看他一眼,便是满足了吧。他的手轻轻的往衣服里面贴身的一层摸了摸,毫不费力的将一个玲珑精致的荷包握在了手里,嘴角缓缓的勾起一笑,它还在。
这只她亲手绣的小荷包陪伴了他三年,他贴身带着,放在最靠近胸口的位置,从不露在外面,是珍重,想念,也是要她离自己的心更近一点,呼吸相连,心意相通。
那天一时生气,居然对她说,丢了。
真是可笑。
丢了什么,也不会丢了这件东西,等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她。
明日,知道自己醒过来,她会来的吧。
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月移西楼。
她终归是没来。
心,随着夜色一寸寸的冷了下来,水溶望着清长深寂的夜,长长的叹了口气,欧阳绝说她来过,可是,他今日随口问过一个进来送水的婢女,答案是,没有。
一次,也没有。
苦笑,玉儿,原来,你是还在生我的气。
再听着赫连冰满是愁容的向他道:“玉姐姐说,大婚之前,再见面,于礼不合,所以,不来了……”
深邃的眸中,黯然,如夜,寂灭。
接着,气,就都招呼在了欧阳绝身上:“欧阳绝,你好大的胆子。”
欧阳绝一头雾水,诚恳的道:“王爷,属下在王爷面前,从来胆小如鼠。”
“哼。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欧阳绝想了想,终于明白气从何来:“王爷,属下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郡主真的是来过,可是都没进来,就走了。”
水溶眉峰一凛,猛的欠身要起,慌的欧阳绝忙道:“别,别王爷,郡主真的是来过,可是一次,看见司徒侧妃在,就走了,一次,被安嬷嬷给挡走了,这个,小公主都说了,你也都是知道了的。”
水溶一怔,了然:“原来如此!”
当次日一早,哭哭滴滴脸上缠着绷带的司徒娬儿由安嬷嬷随着来请安兼哭诉的时候,却被挡在了门外。
祁寒一脸笑容的道:“侧妃娘娘,王爷有话,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得罪了赫连公主,令你即刻回府,闭门思过,还有,王爷说了,大婚之前,你还是不出现在他面前的好,护送的人,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这就请吧。”
司徒娬儿神情一僵,安嬷嬷就要开口替她说话,祁寒仍笑笑:“嬷嬷,王爷也有话告诉您,您也有年岁的人了,一向辛苦,最要紧的是保重身体,其他的,都是末事。”
安嬷嬷一怔,顿时明白了水溶的意思,笑了一下,心中终归是不痛快:“是,请祁总管告诉王爷,老奴遵命。”
第十一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王爷……”司徒娬儿还欲辩解。
“记清楚你的身份!”水溶带着十分的不耐烦以及少有的阴沉戾气:“滚出去!”
司徒娬儿灰溜溜的出去,这时赫连冰才忍着笑走出来:“终于把害人精给赶走了!不过溶哥哥,这个女人不安分,若是玉姐姐嫁过去,少不得又有事情。”
“这个,我自有打算。”水溶想起那倔强执拗的小丫头,嘴角多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一面思忖着,看了眼赫连冰:“冰儿,恐怕,你还要给我帮个忙……”
春日极短,转眼便是春暮,落花纷然,入目都是凋零景象,这是在行宫的最后一日,明日一早,便要起行回。在沈太后处闲话了一会,出来时,黛玉心里却又多了另外一桩事。
沈太后在提醒她,亲戚就是亲戚,不必过分在意,话中的意思,黛玉明白。她在京中的亲戚,也只是宁荣二府,大抵是要有些变故了。
黛玉徘徊庭树之下,望着花谢花飞,有些伤感,难道,真的到了曲终人散之时,她摊开手掌,令落花堕于掌间,不觉曼声道:“杨花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