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令人取藤椅来:“外祖母年岁大的人,怎得日头底下站着。”
贾母笑道:“这也没什么,我躺了半日,出来松松筋骨倒也罢了。”
云姨娘道:“我看老太太这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多亏了欧阳大夫的妙方。”
欧阳绝听见夸奖,笑眯眯的正准备谦虚几句,水溶已经淡声道:“这都是他分内的事。”
欧阳绝的话被生生的噎回去,一脸讪讪的道:“王爷道的是。”
这时候,却见雪雁抱着雪儿进来,一脸的担忧。黛玉道:“雪雁,怎么了。”
雪雁纳闷道:“王妃,雪儿又胖了,这是怎么着了,也并没有多吃多少东西,怎就胖的恁快,又懒得动。”
雪雁臂弯里,雪儿翻了个白眼,将自己团成个大大的雪球。
欧阳绝看了一眼:“笨丫头,有什么可纳闷的,带了崽子呗,约着就要抱窝了。”
一句话,令人都怔住。雪雁啊了声:“是这样?”低头:“雪儿,你什么时候有的?”
雪儿根本懒得理,只是眯着眼打瞌睡。
水溶笑了笑:“这也能看出来,欧阳,你果然又进益了。”
欧阳绝忙道:“王爷过奖了。”
水溶摆摆手,话锋一转,近前轻轻的摸摸雪儿的脑袋:“欧阳,雪儿是灵狐,几次三番救了本我和王妃,是吧?”
欧阳绝点头:“是……”
“那让你照顾一下,不过分吧。”
“不……过分……”
“那好,就这么定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啥?
欧阳绝立刻傻眼:“交给……我……”
水溶只是看着欧阳:“为难?还是不愿意领这个差事?”
“属下……愿领……”
“那好,这是--命令。”
“是,这是……命令……”欧阳绝重复着,一脸悲苦,一抬头看到水溶眸中隐隐的笑意,顿时明白了王爷是为了刚才的事在整他。
真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爷。
黛玉也情知如此,笑笑:“也罢了。雪雁,你和欧阳一起。”
雪雁眨眨眼:“奴婢?”
欧阳绝这一下大喜过望:“是是是,就是你。”一面向黛玉道:“请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尽力。”一面拖着雪雁:“走,我现在就给雪儿看看去。”
雪雁懵懵懂懂的跟着走了。这里黛玉小声向水溶道:“王爷真厉害,欧阳又不是兽医,却硬是被你派去办兽医的差事。”
“玉儿更厉害。”水溶也低声笑着回道:“雪雁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卖出去了。”
黛玉啐了声,也不理他,径转回身去看孩子,水溶立刻凑过去。
两人声音都压的低,旁人看着只当是两人打情骂俏说情话,具是好笑。
贾母坐在藤椅上,看着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情投意合的模样,笑的眯起了眼睛。
天边,湛蓝的天空,流云舒卷……
还有什么比的上这样的静好岁月。
东宫。
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宇文恪舒了口气:“楚凇,这一摞马上发尚书省,那边一摞是留中的。”
楚凇闻言,便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道声是,将折子归拢。
大局既定,楚凇护送贾母等到了金陵,宇文恪监国后却并没有立刻升赏他官职,仍旧留他在东宫,帮他处理一些案牍草诏之事。
这也是水溶的建议,所有的亲信,一列赏而不升。毕竟监国离登位还有段距离,所以对自己的亲信不宜升赏过快。眼下宇文恪在观望,那些朝中大元何尝不也是在观望吗,那些嘴那个是省事的,到时候又要传出任人唯亲的话来。
而将楚凇留在身边草诏,虽然官职不高,可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要从这里走,非极心腹而何。那些混迹官场的人,自然寻的出这其中的意味,巴结是免不了的,只是楚凇品格端方,并不吃他们这一套,拒了几次之后,才渐渐的消停了。
宇文恪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琰儿和琬儿明日百岁,你同孤一起去北府凑个热闹,如何。”
楚凇笑了笑:“只怕明日,北府的门槛都要被踩扁了。”
宇文恪嘴角勾了勾:“恐怕灏之不会耐烦。”
正然说着,一个内侍在外道:“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若是得空,便去翊坤宫同用晚膳。”
一句话,令宇文恪脸色有些怪,他手一压楚凇正准备抱走的折子,笑了笑:“回去上覆父皇母后,孤这里还有不少折子没有看完。等看完了,晚些时候再过去请安。”
内侍看着那积累如山的折子也有些无奈,只好答应着去了。
这里宇文恪才移开手,轻描淡写的向楚凇道:“拿下去吧。”
楚凇看着他,却没动:“殿下,你这么躲着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大局才定,孤还无心于此。”宇文恪简短的道:“明日下了朝,去北府,你,先下去……”
“是。”楚凇躬身退去。
殿中的光线渐次的黯了下去,宇文恪却是久久的坐着未动,半晌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向怀里掏出那一枚箭镞来,将线绳勾在手指上。
楚凇说的没错,逃避,不是办法。
苦笑,递到父皇母后手中的小像画轴是越来越多,京中不少亲贵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把自家的女孩儿送到自己身边来。
箭镞在指间轻轻的晃动,提醒着他,该做个决定了。
这日,下朝之后,朝臣们匆匆忙忙的各自回府换下了朝服,便争相赶往北静王府。
今儿这个日子可了不得。
今天是北王王妃一对儿双生爱子爱女--北王世子水琰还有钦封的如懿郡主水琬的……百岁。
原来,北静王的双生爱子爱女,虽然才出生不久,却非常得到皇上皇后以及太子殿下的喜欢,再加上那北静王已经是御前第一人,是太子爷的把兄弟,就冲这个,谁敢怠慢,都是争先恐后的巴结去了。这些人的心里都是另有盘算,讨好了两个小娃娃,就是讨好了王妃,讨好了王妃就是讨好了王爷,王爷一高兴,在皇上,特别是太子殿下面前说两句好话,保荐两句,那可比什么都好使,直接官运亨通。更有甚者,知道北静王和太子殿下交情颇深,而北王妃又甚得皇后娘娘的欢心,便想要通过这些门路给自己家的闺女铺路。太子妃,还有其他东宫嫔妾的位置都空着,这可是个绝好的忌讳。
他们只管在这里小九九拨拉的乱响,到了北王府才知道错大发了。
北静王早有准备,但来的,连人带礼一并挡驾。
门口两尊门神,一个是长史祁寒,一个是抱着剑靠着墙冷冷立着的北静王的贴身领侍卫将宗越。
那祁寒是满面笑容,客客气气的请来的人都回绝了:“王爷诸事繁忙,分身无暇,诸位大人都请回吧。”
“祁长史,拜托给通融通融。”有人犹自不死心的央求。
“哼!”冷冷的一声来自宗越,那黑脸将军令那等文官都浑身打了个颤。
祁寒看一眼宗越,回过头来对着众人笑的更加可掬:“诸位大人,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似乎十分无可奈何的压低声音:“有贵客在。”说着向上指了指:“诸位若真要我进去通报,那……”
太子殿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脸色由白转红。太子监国三个月,大刀阔斧的整顿朝纲,但有结党营私的,一列严惩,这个时候若是被太子知道这番无事献殷勤,那不是自个儿往刀刃上撞么,一时也都不敢再坚持个个都借故离开。
转眼北王府门口便恢复了清净。祁寒大大的出了口气,回头和宗越对了一眼。宗越拿手揉了揉绷的过紧的面皮,这红脸不好唱啊:“祁寒,真有你的,早知道不出来帮你了--扯谎扯的似模似样,得亏这会子不会有人往宫里求见殿下,否则定是穿帮。”
祁寒微微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得拉个人出来镇一镇,若扰了王爷王妃的清净,那不是更糟。”
二人说着便要回府去,听得身后一个声音:“祁寒,你为王爷清净,便拿殿下来顶缸,好大的胆子。”
话是不客气,可是语气却是压不住笑意。
祁寒宗越回头一看,不觉惊了一下:“太……”
宇文恪轻骑简从而至,直接将他们的话截断道:“太什么,是说我来的太迟了?”
祁寒笑道:“不敢,不敢!臣这就去通禀王爷。”
“还通禀什么。”宇文恪笑道:“难道你家王爷还敢不让我进去。”
说着,一敛衣袍,大步而入,楚凇落后一步,和祁寒等打了个招呼,微微颔首,便也随着进去。
身后,祁寒、宗越彼此相觑,眸中都含着一丝笑意,展昶扯扯二人:“笑什么。”
祁寒无奈道:“当真是有贵客在。”
展昶一愕,想明白,便有些挠头了。
房中,黛玉抱着水琬,江皇后便抱着水琰在膝上,喜欢的不得了:“这两个小家伙,几日不见都怪想的--想奶奶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