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水溶和宗越一左一右,挟着隆安帝,翻身跃出。
他们的身后,好好的一楹精舍在火光中顿做灰飞烟灭,而不及跑出的人也都葬身其中,而宇文景和宇文祐都不见了踪影!
宗越吃惊的擦了把汗:“好险,幸亏王爷机敏--都是青砖,怎么会炸!”
水溶道:“他们将硝石藏在了地砖的缝隙之中,一旦经火便炸,看来他们一开始就准备要弑君!”
隆安帝咬牙切齿:“真没想到,朕居然日日都是枕在硫磺火硝之上--水溶,多亏了你机警,否则,朕还真的被他们害死了。”
“此还必是障眼法!臣闻报蜀军和荆州逆贼屡有勾结,既然逃窜,定是奔西城门去”水溶沉吟道:“还请皇上移步安全之处,容臣将残余肃清!”
“正该如此!”隆安帝皱眉道:“不过,你手下有几何兵马,蜀军若和荆州兵马联手,也不是个小数目!”
水溶微微一笑:“请陛下放心!纵然臣手下兵马无多,但是臣已经将陛下现在荆州的消息传给了吴王殿下,吴王殿下才得靳县大捷,闻报已经赶来!”
隆安帝一愕:“恪儿要来荆州?他若在靳县却为何不直接向东,直取金陵!”
水溶叹口气,并没有答这句话,隆安帝也并未要他的答案,只是重重的一叹:“这孩子!”
“皇上,事不宜迟,臣先去了!”
隆安帝点头:“万事小心!”
“谢陛下!告退!”
水溶匆匆而去,白衣掠起,若一剪寒冰。
隆安帝捋冉望着,嘴角勾起一笑,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水溶心思极缜密,若得他辅佐恪儿,四海承平,当可望也!
可是,若是……
眸中微微一锐,也罢,且看看再说。
水溶乍一出门,魏子谦全服铠甲提着剑匆匆而至:“王爷,守军已经退至城西!”
水溶冷笑一下:“由他们,本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安排人进攻,有个声音就是,到时候,等本王的讯号行事!”
魏子谦垂眸微笑:“属下记得了!”顿了顿又道:“王爷真是算无遗策,这次荆王可算载了!”
水溶一面跨马,瞥他一眼:“不要以为拍几句马屁,本王就会饶过你,你的帐,本王还记得呢。”
说着,猛夹一下马腹,白衣白马,掠去。
宗越看了一眼一脸凄苦的魏子谦,忍住笑,跟着水溶一起离开。
荆州,虽为兵家必争之地,却极少有眼下如此混乱的情况。激战之后,马蹄踏过,鲜血浸透,满目疮痍。守军节节败退,不得不固守在西城。
他已经接到了蜀军主将的来信,只要在坚守四个时辰,到时候,这手底下的余部加上蜀军新锐的力量,反攻自然不成问题。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抵住魏子谦这帮子人的进攻势头,拖住时间!
却说宇文景脱身之时,倒也不忘将宇文祐一并救出,但因诸事繁杂,却也一时顾不上他,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手下告诉他,宇文祐不见了,顿觉头大:“但愿这小子不要在给我惹麻烦!”
夜幕降下的时候,宇文景终于等来了他期盼已久的消息,蜀军到了。
“池将军请王爷至营中主持军务!”
池彬,乃是宇文景秘密安插在蜀军的心腹!一直以来,便是宇文祯也没有怀疑过!
宇文景犹豫了一下便也就答应了下来,立刻带着几个亲随,离开了荆州,往蜀军的驻地去。
蜀军营中一片整肃,宇文景看在眼中,暗暗称赞,若有这样一只兵马,何愁压不住水溶。
方入帅帐,一个声音响起:“王爷一路辛苦了!”
宇文景心中不觉吃了一惊,这声音却不是他的熟人,猛然一抬头,面前却是三个人,这三个人他都根本不认得:“你们,你们是谁……”
“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为首的一个人声音一顿:“王爷要见的人在这里!”
他一伸手,将放在桌上的一张红绸摘了下来,红绸之下赫然是一颗头颅,正是池彬,双眼圆整,死不瞑目,而且已经是死去多时!
宇文景只觉得一懵:“你们是……”
“姓池的克扣粮饷,暴虐昏聩,激起了哗变……”那人笑道:“让荆王爷失望了!”
这阴阳怪气的回答,让宇文景心中一沉,若只是哗变,也未免太巧了一点,思忖了一下道:“既然池彬已经死了,你们可愿意助老朽一臂之力!”
“呵呵呵。”三个人对视一眼,右手边的那个便道:“荆王爷,若我们哥三个跟着你,事成之后会得到什么好处!”
宇文景道:“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兵马、粮草、还是高官厚禄!”
“听起来倒是不错!”左手边的人接口道:“不过可惜的很,你能给我们的,有一个人也能给我们。而有样东西,他给的,你却给不得!”
“什么!”
“性命!”当中为首的那个猛然站起身,橐橐的走了两步:“他能在百万军中救我们的性命,所以,我们早已发誓要追随于他,所以,荆王爷还是歇了这个念头罢”
宇文景脸色急变一下,心知不能遂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三位将军了,就此告辞!”
他转身掉头出了帅帐,不想,却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他带来的几个亲随都被绑缚了起来,而蜀军校尉密密匝匝的围在面前,刀戟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你们……”宇文景吃了一惊。
“荆王爷,别来无恙!”一个低澈洪亮,却带着些许慵懒闲散的声音响起,听在宇文景的耳中却如雷震。
蜀军的士兵忽然从中间裂开,三人宽的距离,胜雪的白衣曳曳而出,清冷卓然,正是水溶。
那三个人已经快步跟了出来,齐声行礼:“末将李进、末将时虎、末将张城,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水溶微微笑了一下:“三位辛苦了,甲胄在身,免礼罢!”
“谢王爷!”三个人笑嘻嘻的起身:“王爷,幸不辱命!”
李进笑嘻嘻的向已经是面若死灰的宇文景道:“老王爷,忘了告诉你了,两年前的川滇叛乱,我等误入敌手,幸得王爷不弃,亲自带兵救下我等,此乃救命之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时虎接口:“所以,十天前,王爷独身至营中,见了我等,当时我们正奉旨东进,反正他也不得人心,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姓池的,助王爷一臂之力!”
“之后他给你传的信,都是我代笔的,怎么样,写的可像么!”一脸书生气的张城道。
水溶微微一笑:“好了你们,别顾着说自己的,且听听老王爷有什么吩咐的!”
宇文景咬牙切齿的望着水溶:“水溶,你好歹毒的心机。”
水溶反倒是笑:“承蒙夸奖,晚辈不敢当,若说歹毒老王爷当之无愧,先是佯助宇文祯,替他夺了天下,稳住位置,却又挟制太上皇,扶植弱帝,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权独揽,这番步步算计,不可谓不精,晚辈不过得一二皮毛而已。若非老王爷如此精于设局,晚辈焉能想到这将计就计之法!”
宇文景想到自己这一局本以为严丝合缝,可不但被水溶计中设计给一一破掉,又被他逼陷这般绝境,当真是求生无路,本就是年纪大的人,接连打击已经绝望,哪堪被水溶几句话这一激,怒极攻心,顿时捂住胸口,倒退了两步,一口气便接续不上来,便狂喷出血来,身子摇摇向后摔倒,眼皮一翻,再不动了。
一地鲜血斑驳。
张城诧异的近前,蹲下,试了试鼻息吃了一惊:“王爷,他死了!”
这一下,就是水溶也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瓜娃子!”时虎操着浓重的川音道:“古有诸葛气死周瑜,今有北静王活活气死荆老王爷,有趣,有趣!”
“王爷,下面咱们做什么!”李进道:“前次咱哥几个那般求王爷将咱拨到北军之中效力,王爷不肯,说要咱们等待时机,现在,这时机该到了吧。”
时虎勾着张城的背,二人连连附合。
水溶微微一笑:“放心吧,这次,本王自然有用你们的地方--李进,这里的一切暂且先交给你,本王,还要赶回荆州城去!”
“请王爷放心!”
正在这时,一道流光升上半空,照彻了夜空。而此时荆州城里,魏子谦接到讯号,立刻率军一通猛攻。这个时候的荆州西城已经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小诸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令对方丢盔弃甲,立时降了的竟然有一多半,待水溶回到荆州时,整个荆州已经在北军的掌控之中。
“王爷,那宇文祐仍然不见踪影!”这件事,令魏子谦心头有些不安。
水溶思忖片刻,嘴角牵动了一下,却问了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吴王何时能到?”
魏子谦道:“才收到展昶的消息,应该是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