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子安斜着眼看我们互动,痞气十足地摇着扇子,败兴似地插一句,“得了吧师父,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吧,小影这几日面黄肌瘦的,还美呢!”
我还没抗议,老狐狸就先动手抽上湖子安了,“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师父老了嘛?!”
老狐狸最受不了别人说他老,可是偏偏湖子安最喜欢触他这逆鳞,回回都往枪口上撞。
大师兄典型受虐体质啊,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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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家庭,知情的几个人都聚齐了。
于是自然而然,当晚我就知道了全部事情。
我们许家的这一桩劫难,自是始于先帝时期与高索国的战争。
那年因为实力上拼不过大华,高索国狡猾地挑起大华内部纷争。
拟歌的父亲,方大人,当年作为征战高索的重要人物,被无辜泼了脏水。
对方诬陷的水平十分高招,方大人作为卖国投敌的罪人,证据凿凿,毫无漏洞。
尽管此事引起了先帝的些许怀疑,然而全军将帅,士兵小卒一夕之间都得知方大人作为卖国罪人的消息。
三军震怒。
大华与高索的这一仗,自从四十年前就拉开了罪恶的帷幕,期间多少儿郎为国捐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抛妻弃子,离乡远亲,若有选择,谁愿意如此?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将士的苦闷郁积在心头,在此关口“轰”地爆发了出来。
无数血气方刚的大华士兵叫嚣着冲向各路州府,中军大营,乃至他们在长安的家人,甚至冲闯大明宫,怒吼着要将方贼碎尸万段,为因为他而枉死的万千性命还债。
民众一旦疯狂起来,力量着实可怕。
先帝头痛欲裂,外有强敌,国内民众又频频滋生事端,这对于任何一个君王,都是捉急上火的大事。
臣子对君主而言,都是维护国家安定的工具,所以国家的安定远远高于臣子。
先帝纵是觉得方大人卖国一案有些不太正常,可迫于形势,已无法再深究。
而我和竺知远的父亲,就在此时提了一个建议。
他说,当今之事,民众和高索对朝廷的双重压力虽然令人忧虑。但是细想,这其实并不是两件事,而是一件事。民众如此愤怒,正是因为高索招降了方大人,归根结底也是由于两国交战引起的。陛下不如转移民众的矛头,直指大华。
这话简单来说,意思就是重罚方大人,民众解了对朝廷官员的愤怒,便只剩下对敌国的愤怒,这股愤怒转移到三军中,化作士气,再一举拿下高索国小儿。
老狐狸叹口气说,“当年师父还是军师咧,许大人他走进来说这番话的时候,老子也在那屋里。其实我早就觉得这事情有些个说不上来的玄乎,先帝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当时的情况没有条件再容我们调查了,你父亲说得对。那件事在当时,就应该那么办。”
他说完看了我一眼,又叹口气说,“可怜见的方大人九族株连,他家那个小姑娘,水灵灵的和小影差不多大,老子看着都不忍啊。不过好在那小女娃让云天给救下来了,方兄那时只有一个孩子,想着好歹给他留个后人。”
那孩子,拟歌吧……确实是水灵灵的,惹人怜爱。
接下来的故事,便说到云天宰相。
那天我父亲找过先帝之后,老狐狸发现云天就站在门边。
先帝问他何事,云相沉默一阵答,“微臣听过许大人之言后,认为自己要说的事情可以不用说了。”
云大人和方大人素来交好,云相此时要说什么,先帝大概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此,云爱卿可回了。”
云天走了两步却又转回来,低着声音开口,“皇上,方大人唯一的女儿才……”
先帝摆摆手,“朕懂了,你看着办吧,朕准。”
三日之后,方大人及其九族,斩于市。
五年后,云相终于拿到了敌国诬害方大人的证据,只可惜那人早已长眠。
而那时我的父亲,正因为一处疏漏而被先帝所疑,云相那边将方大人的事情向皇上一说,先帝虽然不能马上为其平反,但是我父亲得知这个消息,无异精神上的一处痛。
忠臣所惧的,大概只有被疑。
高索国向大华投降的那一晚,可耻地派了杀手偷袭先皇,剑将入喉的那一瞬,是父亲挡了下来。
父亲去世后,偏就有人落井下石,非但不说父亲护驾之功,反而人走茶凉,一句“敌国误伤”草草盖棺定论。
竺知远说,“我许家,就此失势。”
老狐狸接口解释道,“景小王爷的母妃李氏,颇受先王的疼爱。可这位娘娘早年与许大人相识,芳心暗许,虽然许大人对她只有对晚辈的情谊,但先皇自从知晓娘娘的心意,对许大人便……”
红颜最是乱人心。
先帝在之后几年驾崩,景小王爷也在先帝驾崩后的几个月降临人世。
大概父亲和先皇的死亡给李氏娘娘带来了莫大的打击,自从生产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衰弱得厉害。没过几年,皓若就又没了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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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木一声收,故事就此结束。
十几载过去,我听着这个与我没有关系却又有着微妙联系的故事,哀伤之余只剩唏嘘。
苏州城已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云破月那边除了孔丹丁带的那句“不要担心”没有任何消息,我也在那之后去过城东,可是早没了他们的影子。
国事的非常时期,我理解。
于是便听从了竺知远的建议,同湖子安老狐狸他们一起,打道回了长安。
在骊山脚下父亲的碑前,我默默看了良久,跪下来,拜得虔诚。
那碑是新立的,字刻得雄劲见骨,一看便是名家手笔,大概是皇上下令重新厚葬。
可是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当年尚在襁褓中的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样。
生为人杰,死为鬼雄,他是贤臣,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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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长安城已然进入深秋。
落叶缤纷如碟,桂花香飘万里,枫叶的红美得如画。
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就在此时穿上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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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云破月之间的一切顾虑,都随着柳崇峻的落网而消弭。
之前老狐狸派我去柳府找的那个玉璧,是他的重要身份凭证,高索派数十人潜伏大华,柳崇峻领导他们进行重要的事情,都是用玉璧做凭证。
找到这块壁之后,大华便能赢得漂亮。
这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柳崇峻把它放哪都不放心,思前想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那玉璧,就被他放在了大明宫里。
甘泉宫里的那位淑妃,不比柳曲水逊色的容颜,偏偏是柳崇峻的女儿,更偏偏对皇上付出了一片真心。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
云破月好笑地说,“你以为是编话本么?”
真实情况是柳淑妃根本不知道她父亲的真实身份,柳崇峻怕她知道后不小心露马脚,什么也没告诉她。
皇上了不得的机智,跑到甘泉宫坐下来,摸摸鼻子对淑妃说,“内什么,爱妃你父亲有没有给过你什么玉璧,拿出来给朕瞧瞧?”
就这么到手了?是的,就这么到手了。
云破月假装有意与柳崇峻合作的那段时间里,把柳崇峻做的那些事也暗暗摸了个门道。
双方为互表诚意,云破月也透了个底,“云某曾向洛阳粮食大贾赵原收购粮食。”
柳崇峻莫测一笑,“那老夫也告诉你,户部的假账,就是老夫做的,那些不知所踪的银子,现在都在老夫私家粮仓里变成了白花花的米面。”
云破月大叹佩服,“与柳大人合作,必然成事!”
柳崇峻一直这么以为,当年因为云相在许家,方家相继落败之后,成为朝中唯一大权在握的官员,权力在手多年,自然招忌惮。于是云相挂了个虚名,再不得重用。
柳崇峻以为云天心气高,郁闷得都病了,整日闭户不出。
谁知道云相阅历多了,知进退,新帝忌惮老臣,他也甘心不问权利。
或许也是云破月装同伙装得太像,有意无意就摸了底。
他去洛阳找赵原买粮食,还是被我在青楼遇到的那次,那次他是奉皇上的命去的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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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流逝得飞快,当我花钗青质连裳,青衣革带韈履之时,大华吏治已逐渐有着走向清明的趋势。
洞房花烛当晚,一杯酒下肚,意识便开始迷离,一直往云破月身上摸,他齐整的婚服被我剥得凌乱不堪,半遮半掩露出白花花的好肉和漂亮的肌肉形状。我迷瞪瞪地想着,这酒里该是加了些什么,定是湖子安或者老狐狸搞的鬼。
绮云香的好闻味道彻彻底底地笼在我身上,好像有什么人与我亲密接触着,我混沌地贴上去,一室旖旎。
第二日阳光正好,汀若来看我,艳羡地说了句,“弄影姐姐真有福气,从前你是我嫂子,如今,我倒是想成为你的嫂子。你们新婚出去玩,带上我也拉着竺大人一块去吧好不好……”
我愣神,“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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