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这一语提醒了我,是啊,现下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头绪,我可以去排队领粮。
一方面我可以从这些人口中多了解些信息,另一方面,领了粮食即使我用不着,也可以带回去给那户的大婶,也算是做些好事。
便是在这排队的空挡里,我得知了一些事情。
苏州这边的情况确实如同那位大婶所说的一样,官府向农民们收缴了粮食,而且收缴得比往年更多,之后居民的粮食不够吃了,官府却不放粮,府衙里管事的一夜之间都不见了。眼见着这件事情就要闹起来,甚至有可能闹得很大,直到惊动远在长安的朝廷。可是便就在这几日,有人来到城东,拿了户部的粮仓钥匙,开了紧急备用仓,暂时解决了这一大事。
我问那在我前面排队的小哥,“粮仓钥匙握在户部的手中,那这难道不是户部的指令?官府的指令?”
那小哥摇摇头,“咱们普通小民,哪里搞得懂他们官府的想法,给咱发粮食就行了。不过照我的看法,应该不是户部做的事,户部掌管着户籍什么的,要是分发粮食什么的,每家多少肯定很清楚,不用像现在这样,还按到场人头算。”
我想想也是,户部尚书是柳崇峻,柳崇峻是高索国派到大华的细作,他无论怎么说,都犯不着在这双方即将撕破脸的时候还假惺惺地帮助大华解决潜在的隐患。
那么,这是谁呢?
放眼大华能够管理这件事的,地方官员早已落跑,直属的户部是压根指望不上,若是在往上推,那能管到的都是远在长安的朝廷里的人。
还真凑巧,偏就有远在长安的人,这些天来到了苏州。
那……是皇上么?
可是若真的是皇上,他何必悄悄地做这些事情,他能没有办法知晓苏州城的户籍信息么?
如果不是皇上,那这次来到苏州城又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大概会是……
我犹犹豫豫地未敢深想,刚刚前面那个小哥突然回头对我来了一句,“哦!对了,姑娘,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我之前听人说起过,好像是宰相大人做的。瞧我这记性!”
宰相……云相?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也对,即使是云破月做的,他也完全可以说是他父亲云相做的,横竖都是一家人。
前面那位小哥还接着嘟囔了句,“宰相大人不愧是历经两帝的老臣,还是能想到咱们百姓的啊……”
之后我在人群中默默排着队,便什么都不再问了。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我这支队伍的前面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眼看就要排到我。放眼望去,我倏地在旁边那支队伍的最前方看到一个身影。
这下一目了然,毫无差错,那身影是,孔丹丁。
看他的样子好似在帮忙给民众分发粮食,而且依这情况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的。
我便没有立刻去打扰他,按捺着性子又排了一小会,直到我面前只余下之前和我说话的那个小哥时,我突然抽身,趁前方那个低头记录的小吏不注意,绕到了他后面。
我趁着孔丹丁放下手中拿着的记录簿的一瞬间,不拘小节地扯着他的腰带使劲往后一拉,他遭此番偷袭,一下子后退数步。
旁边那个小吏唤一声“孔大人”之后,一转头却找不到孔大人的身影了。小吏奇怪地朝左右两侧瞅了瞅,疑惑了那么一瞬之后又继续工作。
孔丹丁一回头看出是我,也不再动作,任由我将他拉到后面无人处。
我开口便问他,“孔大人,今日这些开粮仓分发给苏州居民粮食的事情,是你们做的?”
“是的。”他也没有迟疑,就肯定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急忙问道,“还有,你家公子在何处?”
“苏州当地府衙里管事的,都是柳崇峻一党的人,当初派发到苏州做官,也是柳崇峻极力促成的。如今看来,可能这伙人都和柳崇峻的敌国细作身份脱不了干系。眼下苏州正缺粮,开仓放粮不正是要紧的事,这样做无可非议。”
我看孔丹丁一副淡定回答的样子,又有些急了,“可是你们报给皇上了么?你们若是报给皇上了,怎么会连苏州当地居民的户籍信息都拿不到?私自开仓放粮,你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分明是不符合法度的!”
孔丹丁稍稍地偏了一下脸,“花姑娘,在下只知道,目前这样做,是对民众有利的。至于其他,一概不算在这之内。”
“有利,是有利。可是这件事就不应该是这样做的。皇上也在苏州,他人在苏州会不知道这些事?上报给皇上难道解决不了这件事?报给皇上难道不是对民众有利的?你们私自行动是什么意思?”
孔丹丁道,“没有什么意思,姑娘不要多想。”
“怎么会没有什么意思。”我渐渐严肃起来,“我自小虽生长在山中,远离政治,可也知晓一些事情,私自开仓放粮,那是收买民心大不敬的行为。”
风不定,人初静
我这句话一出口,孔丹丁就没有马上接话了。
我心里堵堵的还有些生气,“你家公子呢?云破月呢?”
这个问题他倒是能回答,“公子他,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
孔大人略有为难道,“花姑娘,我是说,公子已经不在苏州了 。”
“你说什么?”
“我是说,公子已经离开苏州城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个时辰前走的。”
他奶奶的,还真是随时随地消失。
我哼哼唧唧地转过身,也不想再看到孔丹丁。
云破月你丫的爱到哪去到哪去好了。反正你要做什么我都无法改变。
只不过你要是做出什么人神共愤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我们,就友尽。
我脑子里这么想着,心里却还是相信他。
尽管我亲耳听到他和柳崇峻交谈,尽管我也亲耳看到他上报柳崇峻的罪行,避重就轻,隐瞒某些至关重要的事实,可我还是相信他。
也许就像竺知远一样,那天坚定和云破月说,“我相信你。”
我也信他。难道是家族特征?
孔丹丁在我身后轻声道,“花姑娘意欲到哪里去?”
我有些不太爽地转过身,“我去找我大师兄和师父,怎么了?”
“哦,是这样。”孔丹丁低眉答,“我家公子早先时候便料到花姑娘会找到这里来,便让我转告姑娘,不要担心。”
“嗯?他怎么知道?”我嘴上没好气的问着,心上却因为那句“不要担心”而感到略甜蜜。
“公子知道拟歌姑娘前几日和您说了些什么,也知道别庄里皇上和他走了之后,您会出别庄,于是早有准备。您来的时候乘的那匹马,就是公子准备的。”
是那户很怪异的人家,那一对过分苍老的聋哑人老夫妻。果然是有人安排。
“那为什么,他要你在这个时候转告我?之前我在别庄里见到你时,你为什么不说?”
“那时候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说了您也不会明白。”
“我知道了,他还有说别的什么话么?”
阿丁摇摇头,“没别的了。花姑娘,您请自便吧。”
∮∮
好吧,云破月叫我不要担心,那我就不白费力气去想他的事情了。
我需要想想法子,找到湖子安,最好还能找到老狐狸。弄一弄清楚方拟歌说的那些事情,具体是怎样的事情。
我总感觉,竺知远之前说的那些我们家族的事,和方拟歌说的情况,有那么点相像。
好嘛,现在这情况就是湖子安去找老狐狸,我去找湖子安。怎么就偏偏没人来找我呢?
人海茫茫,我要到哪里去找,何况是找这两个人,一个是天下第一不靠谱,一个是天下第二不靠谱。
要说找湖子安……还是先去青楼看看吧。
我从城东那儿找到一辆马车,车主是拉着这车过来搬粮食的,我说明了情况,又塞给他一点碎银子,便搭了个顺风车,在还不算太晚的时候回到了苏州城里。
事实证明,这些娱乐产业的生命力着实顽强。即便是在如今这种全城缺粮的关头,白日里没什么人的苏州大街在晚上倒是灯光妩媚。
也是,某些交易,还是趁着月黑风高才尽兴。这情况,估计再过个几百年都不会变。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大华的民众现在是越来越能看得开了,及时行乐的思想深入人心,酒肆青楼每每爆满,只赚不赔。
而苏州最大最红火的青楼,据我觍着脸向卖炊饼的武大郎打探,也是叫芳菲楼。看来也是全国连锁的。
我懒得再易容,于是绕着芳菲楼外边绕了几圈,找到一个后门,溜了进去。
湖子安逛青楼的方法一般都很简单——只叫花魁。
果然是土豪的行径。
反正湖子安败得起银子,偏生又长得不算难看,一般花魁见了勉强能够称之为“高富帅”的湖子安,和她们其他那些肥头大耳的恩客比起来,湖子安就立刻被奉为男神了。
于是湖子安就抱着美人上客房风流快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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