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舒展眉心,她笑了,“纪羲禾,你那日骂的没错,我熟读四书五经,贯通书画有何用?我谨遵母亲教诲,不惹是生非,礼敬姨娘宽待姊妹有何用?我已父为天,对其种种还无怨言有何用?我一味忍让避退又有何用!他人不照样欺我辱我利用我?”
何瑾又饮一杯,陡然静下,缓缓笑开,她唇瓣笑意略带苦涩,“是呀,怨只愿我鼠胆无用。”
俄而,何瑾眸中释然,笑得酣畅,“故,我今生今世必不会重蹈覆辙,”放下酒杯瞧向纪羲禾,何瑾眸色坚定,“于你,纪羲禾,我更是如此。”
纪羲禾心下顿凉,他已猜出了何瑾的意思。
何瑾肃然道:“日后我两只有夫妻之名,断无夫妻之实。但我愿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愿倾尽所有为您效绵薄之力。”
何瑾起身双膝跪下,对纪羲禾行君上之礼,“只求来日您能保佑国公府一世安宁,大皇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二更在十二点左右更新~正在努力中
下一章是防盗章节,大家不要购买,买了的话也不要紧,我会在今晚二更时补上的~
☆、第四十四章二更
何瑾与纪羲禾的婚期已择吉日定下了,定于下月初。
今日官方里传来消息,书院游湖有人推何瑾入水的事也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证据不足,何瑾只是笑,怕是查到了不该牵扯的人吧。
正如何瑾所料,官府已经查道了丞相府,但畏惧着纪广居的颜面,并未有深究,且岳嵩书院山长左弘文自打知晓犯事的是自家书院的学子,便没少往衙门里塞好处,一来二往,极有好处拿又不用得罪丞相,那办事的官员自然也就收了手,应付了事了。
如今何瑾成了待嫁之人,便是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府中,那书院定是不能去了的,如此山长左弘文倒是安心了不少,惹祸事的麻烦鬼走了他自然是拍掌欢送的,且此次请帖发来,左弘文备给何瑾的礼钱也不少,一来是真心高兴何瑾不会再回来,二来这钱是送与丞相府的,给足丞相颜面是必要的。
花香旖旎,三月春来,又是到了纸鸢翱翔天际之时。
杨琼湖畔,摆满了小摊,摊上挂着或大或小各式鲜艳明亮的风筝。
城东的山丘上一片开阔正是放风筝的好地方,有的姑娘家寄情于诗,将那闺愁之诗写于风筝上,然后割了引线任风筝飞远,若是叫一有情郎君拾了去,且由风筝上的诗词落款寻了回来,不定就能凑成一段姻缘。
一断了线的纸鸢在空中如浮萍飘荡着,时起时伏,孤孤单单无所依靠,最后落在了一户人家刚抽新绿的树丫上。
男童顽皮,瞧见那风筝便撩起衣摆,掳袖子往树上爬了去。小手抓住风筝下树时,不甚摔了一跤,也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自个儿模样灰头土脸,只急匆匆的往屋里跑,给屋里人邀功炫耀去了。
“姐姐,姐姐!”陆荣轩手里抓着自己刚从树上拿下来的风筝闯进了屋。
彼时何瑾与陆韵之布棋对弈着,正是手覆盒中两指执子时放时拿,蹙眉思虑着。
“姐姐......”瞧见陆韵之,陆荣轩小跑进屋的步子缓了下来,小脑袋不觉微微垂下,充满骄傲自豪的声音也逐渐变小,最后只留下个蚊虫嗡扰的尾音。
瞧着陆荣轩这憋屈怯生生的小模样,何瑾顿是柔柔笑开,她接下陆荣轩手中的纸鸢,揉了揉陆荣轩的肉呼呼小脸,伸手将他牵至棋盘前。
陆韵之瞧着小小的人儿,指着棋盘问道:“子同,你可知这围棋三十二法为何吗?”
陆荣轩无意识地目光朝右上看去,他思虑了一回儿,熟练的回答道:“有冲有干有绰有约,有飞有关有札有粘,有顶有尖有觑有门,有打有断有行有立......嗯......”缓缓,陆荣轩思虑了一会儿,断掉的思绪重新接连上,他小脸明亮,将最后几法补全,“捺点聚跷,挟拶薛刺,勒扑征劫,持杀松盘,此乃围棋三十二法。”
陆韵之微微颔首不以为怪,何瑾却是惊讶不已,“荣轩,你小小年岁竟熟识这些?”
听到赞叹声,陆荣轩立马将他的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像只清晨打鸣的小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生怕别人不知晓他的本事一般,“那当然,我不仅会这,还会其他的一些夫子没教过的东西呢!”
何瑾瞧透了陆荣轩的小心思,弯眉笑着摸了摸陆荣轩的小脑袋,如陆荣轩所愿,狠狠的夸奖了他一番。
听完夸赞,小家伙的昂得更高了。
何瑾也心疼陆荣轩读书刻苦,便侧着脑袋在陆荣轩耳畔悄悄说了几句叫他偶尔也可以偷着玩乐会儿,不必太过心切强迫自己学些不适龄的东西,做那少年老成之人的话。
陆荣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何瑾的话想告诉的人没打听明白,有意避着的却是听了去。
陆韵之瞧着他这孙女微微叹道:“瑾之,你叫子同不要做那年少老成之人,你可是做到了?”
何瑾抿唇垂首默默不语。陆韵之执子抬袖,黑子落盘,发出一声脆响。
陆韵之道一声:“吃。”随后提子收盘。
“瑾之,”陆韵之目光从棋局上滑过,看向何瑾,他摇首轻叹,叹声中藏着长者对孙辈的关爱担忧之意,“不论如何,都切莫失了本心。”
本心?
何瑾心头微愣,而后颔首应道:“瑾之谨记外祖教诲。”
窗外鸟雀啁啾,蝴蝶翩翩,屋内只闻收子入盒之声,陆荣轩转着脑袋,时而瞧着陆韵之,时而看看何瑾,心中迷糊,不知方才两人的对话是何意思。
不一会儿,慕容氏含笑进屋,道是喜服已送来,唤何瑾去瞧瞧衣裳。
何瑾浅笑同慕容氏一道着离去。
国公府内一派喜庆,那最该欢喜之人脸上笑意却没有那么真切,眼中神色也未有那般高兴。前世何瑾守了次活寡,而这一世,嫁与纪羲禾,她也是拿定了守活寡的打算,如此怎能叫她笑得美好真心。
那大红刺眼的喜服,在何瑾瞧来也如缟素一般。
本心?
何瑾瞧着镜中身着礼服的自己,扬唇同慕容氏说笑这,心中却是一片荒寂。本心为何物?若本心于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有碍,那即使是弃了这本心自己也心甘情愿。
*
后山一处小院里,杜墨洳正泼墨挥笔,对着落日余晖画景作诗。
阿筒进屋时,杜墨洳方提笔收墨,完成了一副山水图。
“少爷,有人送来一帖子说是给少爷您的。”
杜墨洳抬首,将笔搁下,瞧向阿筒手中的请帖,他立即会意知晓了这帖子的来历。
“放下吧。”杜墨洳抚平自己再次变得不宁静的心绪,让阿筒将请帖放置一旁,他并未有接下,也无意立即打开查看。
阿筒走后,杜墨洳踱步从书桌后走出,几度伸手欲拿起那封帖子,却都在即将触碰时煞住了动作。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时却又叫人硬生生的打断了。
“伯玉,你可是厌弃子萱了?”纪子萱一进屋子便红着眼噙泪欲哭。
阿筒站在纪子萱身后神色委屈,在门前他便想按少爷吩咐的那样将来人一律拦下,但他却未曾想到平时瞧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今儿个却是这样不顾阻拦的闯了进来。
纪子萱站在门前,缓缓走近,模样委屈,楚楚可怜。
梦境中纪子萱毅然回首跳入湖中的一幕与眼前的场景相重合,杜墨洳本是与纪子萱说清请她离去另寻如意郎君的,但此时这番话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纪子萱顿足,定定地望着杜墨洳,眸色深深凄切。
杜墨洳略有些许踌躇,但终究是让纪子萱留下了。
推何瑾落水的事儿,杜墨洳一直未有同纪子萱挑明,纪子萱会犯下此事追根芥蒂是因为他,此刻他又何来的资格来指责纪子萱。
是杜墨洳的一直放纵使纪子萱理所当然地将自己当成了未来杜府的女主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坚信的事,要即可改变,断然不不可能的,因故杜墨洳而今要抽手离去,又谈何容易。
瞧着继续着,杜墨洳心中愧疚,只得渐渐疏远,以免梦中之事重现在眼前。
虽是让纪子萱留下了,杜墨洳却没有与她多言语,只是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暗中期盼纪子萱快些离开。
但纪子萱这处却似乎对杜墨洳的有意疏远毫无觉察,她仿若这院子的主人一般,在屋中随意的走动着,丝毫没有任何顾忌。
倒是杜墨洳颇有些犹豫,虽然阿筒就守在屋中,但眼下这事传了出去定是不好的,若放在以前杜墨洳有娶纪子萱为妻的心思也倒罢,但现在他起了疏远的心思就万万不能任由纪子萱继续待下去了。
杜墨洳刚要叫纪子萱随行的奴婢将纪子萱接回马车上时,纪羲禾陡然出声惊奇地呼出了声,“咦?这不是哥哥的婚宴的请帖吗?”
不待杜墨洳应许,纪子萱就将阿筒放在桌上的请帖拿了起来,翻开看去,“真的是我哥哥与何府大小姐婚宴的请帖!”
纪子萱略有些夸张的喊道,她是有意如此的,更是有意在杜墨洳面前提及此事的,就是这请帖都是她亲自送到杜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