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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疯妇 (二成井)


  瞧见纪羲禾下聘队伍后,何婉锁了门关了窗,一人呆在房间里,眼底的狠辣之意展露无遗,任凭安氏在门外如何叫唤,如何替其咒骂何瑾宽慰她,何婉都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除了眼底戾气,从远处瞧去,何婉依旧是那静谧佳人,温婉纤柔,需要呵护。只有何婉自己知道此时她心底是如何的狂暴血腥。
  一股甜腥味充斥在咽喉中,是下唇里端的唇肉给美人那洁白皓齿硬生生地咬了下来。
  何婉将嘴中的小块异物吐出,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贝齿。何婉却是笑了。
  安氏使人强行打开房门,她急急忙忙地推门,只见女儿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双肩颤抖,似在发笑。
  以为何婉是气晕了脑子,安氏便忙将奴婢们都留在屋外,一人迈步进屋赶来安慰女儿。
  安氏眼中关切,急急走来,但何婉嘴中含血笑得艳丽妖媚,她顿是心头一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片刻回神后,声音颤抖试探地唤道:“婉...婉...婉儿?”
  “娘,”何婉含笑瞧着安氏,笑意满满的双眸中顷刻间变得阴冷,“我定要叫何瑾那小贱人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_^)~


☆、第四十二章

  “娘娘,”
  都明宫里,贤妃身着红素罗直领大襟式薄袄,外披方领对襟比甲,脖领处缀着一颗金镶红宝石的纽扣,单手搁在鹰平木椅扶手上,侧身轻瞥跪在阶下的公公,她姿态雍容华贵。
  “娘娘,”公公间隙的嗓音里透着谄媚的意味,“秦大人差人进宫传话来了。”
  “叫她进来吧。”贤妃瞧了那公公一眼,缓缓换了个姿势。
  “是,”公公得令唤那丫鬟进屋,自个儿折步出了大殿,带上房门守在门外。
  进屋的那丫鬟恭恭敬敬的向贤妃行了个礼,旋即将手中的书信呈给了贤妃。
  只见那带着护甲的手指将信件拨展开,贤妃眯着那双丹凤眼,目光从两缝中投出,她顺着读去,不知不觉缓缓睁开了双眼,眸色幽昧不明。
  “今个丞相府去国公府下聘的事,你可瞧见了?”贤妃瞧着座下那敛声收气颔首垂脑的丫鬟,话中喜怒难辨。
  “回娘娘的话,奴婢瞧见了。”
  “排场浩浩荡荡?”
  “是的娘娘,奴婢打小可是头一遭见到出手如此阔绰的人家。”
  贤妃冷笑,当然阔绰,这丞相府下聘的银子可有一半是从内务府拿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琝启帝再是小心谨慎也叫秦南召那老狐狸瞧出了端倪,虽无真凭实据,却仍查出了些东西。
  信中秦南召说的隐晦,但贤妃一眼就瞧出了秦南召的意思,他在怀疑纪羲禾的身份。
  贤妃意味不明地抿唇一笑将信烧了去,只给了那丫鬟一句话:“回去秦府,只说往下查去,但切不要轻举妄动,就算真如老爷所想,我也自有办法。”
  “奴婢知道了,娘娘。”
  丫鬟行礼告退,折步出了大殿,贤妃闭了眼倚在椅子上,纪羲禾如是大皇子,于她非但毫无威胁,还给了她一个绊倒丞相府的好机会。
  不觉想起琝启帝,贤妃冷笑,只管好好偏心你那大皇子吧,眼下的宠爱,只会将这把将要刺向你心脏的利剑磨得更加锋利。
  *
  国公府后院,妙珠疾步进了院子,正端着糕点朝无中走去的璇鱼瞧见急匆匆妙珠正想打趣她几句,一个话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妙珠就已走远了。
  璇鱼心神一转,知晓是有急事,也加快了步子忙忙跟上。
  “小姐,”妙珠有些急促,气息略喘,“小,小姐,国公府来人下聘了。”
  “下聘?”何瑾放书皱眉,瞧向妙珠,俄而,何瑾又冷静了下来,只道:“全数收下就是,与我何说?”
  “小姐,是纪公子亲自来送聘书的。”
  “纪羲禾?”何瑾这下又有些心绪不宁了。
  伺候在一旁的豆黄心中不解,她侧头问了问身旁的竹汀,“姐姐,姑爷怎是来国公府下的聘书,不应是去何府吗?”
  竹汀小声答道:“昨个一早何府就来了帖子,说是已经过了族堂,已将小姐从何府的簿子上除名了。”
  豆黄一惊,随即皱起了小脸,替何瑾抱起了委屈气恼不已。
  璇鱼进屋就瞧见一屋子人皆是不开心的嘴脸,她顿时就迷糊了。
  不想什么还就偏来什么,璇鱼前脚进来,府内一小厮,后脚就跟了进屋,说是丞相府的聘礼已经全数搬进国公府了。
  何瑾当即就扔下书想冲去大堂,却给几个丫鬟拦了下来,说是大婚前不得相见,不然有失礼节。
  几个丫鬟的话,何瑾当然是知晓的,只是她连这婚事都不愿应承下来,还哪有心思管那么许多。以往何瑾贯是不会这般冲动的,但遇到纪羲禾她就全变了个样。
  明明知晓前世是非恩怨与其无关,但何瑾就是放不下心头结,要知道前世她是真心对纪羲禾存了相伴白首的念想的,她犹记那日,悔婚的消息传来时,那晴空霹雳之感,顿时慌忙无措,仿若失了支撑自己地梁柱,在那瞬间,何瑾只觉自己给人从云端狠狠毫不留情地摔下,摔得她粉身碎骨,连最后一丝念想都没有了,无尽的恐慌与黑暗淹没了她,她犹如失去了希望的囚鸟,以为自己只能一辈子关在何府的后院受人侮辱,承受委屈了。
  尤其是在她想要找纪羲禾讨个缘由却给家丁拦下,如何也见不到他本人的时候,何瑾就彻底绝望了。
  每每瞧见纪羲禾,何瑾就会有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这种屈辱刻进她的骨髓,揉进她的灵魂深处。刮不掉,拔不出,只留下无限的憎恨与敌对。
  难道她真的要嫁给这样的人度过一生吗,何瑾忽然觉得这是她重活一世遇到的最可怕的事的。
  何瑾在屋中呆了一个时辰想法子解决赐婚之事,而纪羲禾那处正是离开国公府不久。
  陡然一未见过的小厮让妙珠带了封信,送进院中与何瑾瞧瞧。
  是纪羲禾的字。打开信封,仅瞧了一样何瑾就认了出来,前世情意正浓时,她与纪羲禾可没少书信往来,只是今时今日再度瞧见这一手曾被自己夸赞过的好字,何瑾却是另一番心态了。
  信纸上只写着简简单单“邀约后山”四字,何瑾看完立即收起信纸抬首瞧向璇鱼,沉声道:“备下马车,即刻同我去南门后山一趟。”
  何瑾眉头紧蹙,想起那人便烦闷不已。
  此时此刻,烦躁不安的还有一人,那人便是杜墨洳。
  连日来他梦见了许多,不仅是何瑾,还有许许多多他在现世见过或没见过的人。
  他梦见了前世大婚之前约他出来,在渡头大闹了一场的纪子萱,还有与自己成亲那日的何瑾。
  一边是纪子萱满脸泪水无声哭泣的场景,一面是撩开盖头时何瑾含羞浅笑的神情,陡然之间有太多的情感堵在杜墨洳胸口,使其郁郁不得片刻宁静。
  但这些毕竟都是梦中之事,将梦中的是是非非带入现世,杜墨洳决然不会这样做,至少至他正在努力不让自己受到干扰的。
  自幼陪伴杜墨洳一起长大的小厮阿筒,瞧着自家性子沉静如水般的少爷如此懊恼,心中也是急切。
  阿筒倒了杯茶递与杜墨洳,杜墨洳心不在焉,想要伸手接住,却是无意将茶打泼在了书案上,茶汁洒了一桌,阿筒忙忙赔礼,拿了擦布吸取桌上与墨汁混在一起变得一团乌黑的水渍。
  杜墨洳无奈的笑开,止住了阿筒的动作,自个儿拿过擦布擦了起来,也不去在意那被点点混着墨汁的茶水染污了的袖子。他只笑自己被那梦中虚渺不实之事扰乱了心湖,竟是这般躁动不宁,真真是枉读了这十几载的圣贤之道。
  “少爷?”瞧着兀自笑开的杜墨洳,阿筒勾着脑袋试探性的问了问,“阿筒见少爷近几日来眉头不展,可是有甚烦心事?”
  杜墨洳但笑不语,手中活没停下。
  知晓少爷不愿多说,阿筒自然也不会多问,他正要转身离去,就闻背后有人轻声唤他。
  杜墨洳回首看向阿筒,他秀眉舒展,柔柔笑着,仿若想通了什么似的,“阿筒,唤辆马车,同我去后山上的小院住上几日。”
  密林幽谷,羊肠曲径,山涧依竹林,鸟语伴花香。
  杜墨洳以为如此隐居生活定能使他平复心绪摒除杂念,届时他眼下因梦中事而产生的烦恼便能迎刃而解了,如此想着,杜墨洳心中不觉轻快舒畅了许多,笑意也一道真了几分,而不仅是先前那般无奈的苦笑了。
  阿筒虽不懂杜墨洳心中所想,但他明白少爷吩咐的事,自己只管尽心尽力的做好即可,旁的,他一概不管。得了命令,阿筒便赶紧办事去了。
  晌午,春日当头,正是黄鹂歇了啼唱,万物昏昏欲睡之时。
  两辆马车分别从杜府和国公府两处驶出,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在相差甚短的时间里一前一后驶出了城门。
  坐在马车中的两位主子,心境各有不同。
  何瑾蹙着柳眉,对于即将见到的人心中又是急切又是不大甘愿,急切是想同那人讲道清楚,不甘愿,是因她压根就不想多瞧纪羲禾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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