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问的,也正是卫嫤想问的,只是换了个人,换了种语气,场面便平和多了。
“我们跟了当家的之后,早已经不开杀戮,封刀自省,所以杀人的勾当,我们是坚决不会做的。至于这次……若不是价的丰厚,我等也不会如此动心。”
“价的丰厚?是多少?”
“黄金一千两。”
“目的呢?”
“潜入左相府带走一位姓庞的姑娘,一百两,若是寻着另一件东西,才得剩下的九百两。不过就是这一百两黄金,也够我们普通人家过一世了。所以当时也没想那么是多……只我等皆未料到,堂堂左相府竟不将那些重要的金玉首饰收于库房,竟就这般大剌剌地堆在墙角,所以我等才临时起意,有了贪念……”答话的那个看了花重泪一眼,脸色发青。
花重泪低着头,只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那你们要寻的另一件东西又是什么?”箫琰微微一笑,心中差不离已有了答案。
“是一支紫玉钗。”那人回答得十分笃定。
“钗?不是戒指?”卫嫤忽地站起来,她也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从几张清单对照的结果来看,失物多半是从王佐住的那间屋子里流出的,也就不排除这枚祖母绿的戒指原是在王佐房里的。而王佐房里的东西,多半是她从金平带回来的旧物,有好些还是卫夫人珍藏的上品,如果这枚戒指不是藏在这些旧物中间,便必是王佐随身所携……如果亭山寨接的这笔交易当中有寻回戒指一说,也倒还好,至少能证明害卓桦的那人不在府内,可是现在……她突然想起了王佐那张阴沉冰冷的脸。
不,不是他。
王佐的手那么黑,手掌又比寻常的大梁人要大上一号,不可能是他!
但是从金平带回来的东西全都入了册,就算小枇杷粗心大意,云筝和青萍总不至于如此,难道是……有人混进来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焦躁起来。
“卫姑娘,会不会是有人在兄弟们来之前就进来翻了一遍?在下的意思是说,府中虽然能人异士不少,但这防务确实是……一言难尽。”
大多达官贵人的府邸都防不住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寻常的武林高手,府中卫队或许还能对付,但要遇上真正的高手,就很难说了。就拿箫琰来说,他轻功卓绝,就算是潜进皇宫大院取物盗宝。也是轻而易举。遑论是小小一座相府。
花重泪想到的,卫嫤自然也想到了,且不说别的。她之前爬围墙跑出去玩,不也就只有几个贴身的护卫知晓?
花胖子说得也对,这府里要真潜了什么人进来,并不奇怪。
想到这儿,她反倒宽心了。
不管那人是寻钗也好。寻戒指也罢,总有一天会再出现的,她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又有何难?既不是冲左相府来的,就好办多了。
见她的脸色缓和下来,其余人便也都渐渐松了心思。
亭山寨那几位更是不住地抹额头。他们现在还坐在虎口上,要杀要剐都还是卫嫤一句话。
“看来真是一场误会。”卫嫤目光一转,收起了眸中的厉色。众人就这么看她,才猛然发觉面前这个动辄令人冷汗涔涔的千金大小姐不过是个及笄未久的豆蔻少女。卫嫤变脸变得很快,刚才还电闪雷鸣,一转眼就变化作了云淡风轻,她在众人的猜疑与惊异中执起了茶盏。且听她曼声道:“方才小女子多有得罪,今次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当是谢罪。以后就当这左相府是自己家好了。”
“不敢不敢。”虚礼还是要有的,就算心里再是不以为然,山贼们也不好当着花重泪的面拂却她的好意。只是暂将满腔怨怒尽数咽下。
从花重泪那儿出来,天边已经蒙蒙亮了,不知不觉竟又是一夜未睡。
“小姐,趁着天还未大亮,回去睡两个时辰罢,相爷今日上朝,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箫琰跟在她身后,不时时看看月影下两人衣袂相连的影子。
“箫琰,你以后都别叫我小姐了,就叫我槿儿吧。”月色渐稀,照在她明丽的小脸上,恍如梦幻。
“槿儿……”箫琰低头一笑,轻轻抿起了唇。
“叫我一声槿儿很为难么?还笑成这样。”卫嫤有些着恼地看着他,看正迎上了他清澈的目光,她不觉微微一愣,“箫琰,我发现了……”她突然踮足凑了上去,在离他半尺的距离,倏地停下,两人对视的眼睛,几乎可以看见彼此的影子,箫琰的心突然像长河流水欢快地奔腾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听见卫嫤用一种孩子似的雀跃说出了自己的新发现,“原来你的眼瞳是有些深蓝色的,就像定壤湖……不,就像海一样。”
“呼,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把我的心脏都快吓停了。”箫琰扭过脸,飞扬的细目中隐去了一抹倾世的华彩。
“真好看……”卫嫤低喃一声,却在他转头的瞬间看向了天边,也不知是说他好看,还是说月亮好看,不过,这已经不大重要了。
“槿儿,有件东西,还给你。”箫琰从广袖当中取出一只小巧的木鱼,托在掌心,“女儿家家的,带只这玩意在身上可不好。”
“咦?咦咦?我藏得那么严实都被你拿到了!”卫嫤撩起裙摆,在月光下转着圈圈,当发现挂在裙底的小木鱼真的不翼而飞时,才记得要去箫琰手里抢,“小偷,还给我!干嘛一声不吭偷人家东西,还给来!不还来就找得你再躺个十天半个月!喂,你还我……”
箫琰疾退数步,避开她的扑打,低声道:“声煞伤人智,这样霸道的方法还是别用了,东西我替你保管着。”
“喂,这不行,不制住这些人,我怎么弄到花家的武功秘籍?”卫嫤跳起来。
“我替你弄啊。”箫琰嫣然一笑,月光都没有了颜色。
“你说真的?说话要算话!”
PS:
废话不说,新章送上。
第91章 动土
冲:冲狗(丙戍)煞南;
宜:嫁娶、纳采、订盟、祭祀、开光、出行、理发、作梁、出火、拆卸、修造、动土、进人口、入宅、移徙、安床、移徙、拆卸、挂匾、栽种、纳畜、破土、安葬、入殓、除服、成服;
忌:开市、掘井、开渠、造桥、造船。
大清早,管家侯白便带着一拨人将品琴苑屋前屋后挖了个遍。
王佐在这乒乒乓乓的嘈杂声中惊醒,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卫嫤的麻烦。
卫嫤两条腿搭在一张矮几上,正翻着老刘呈上来的册子。
“王大健说:待宰的鸡儿关不回笼子,晦气。”
“邓瑜说:这位大侠你头顶两根帅气的头发实在亮瞎了我的狗眼,只是发量太少,太容易数清楚了,不过没关系,我有大梁国皇室秘方,配合首乌可秀发再生,重现清新亮丽。”
“刘运华说:单!单!双!唉,又输了!”
“巫人说:花家大少爷这还有完没完,整天净说些没用的东西,兄弟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力气行侠仗义?”
“甄杬说:天地封禅,四野归息……我读的是圣贤书,我真不想做山贼啊……”
“阮坚说:卫嫤是王八蛋……”
“……”
“啪!”
卫嫤将老刘辛苦整理出来的“语录”合上,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将一干人等赫得跳起来。
“你们听了差不多半个月,全是这些东西?难道花胖子就没说一句话?一句都没有?”她站起来,在屋里倒来倒去地走了几回,向着老刘比出一根手指,“真一句也没有?”
“有,一句还是有的!有有有!”老刘盯着那根好看的手根。半晌才恍过神,他上前抓起那本听墙的“语录”辑起手扒了半天,才立起册子用朱笔指着标出来的一行,大声念道,“花少侠被蚊子咬了一口,当即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翻身说了一句话。”顿了顿,又兜头找了一会儿,伸出根手指,“就两个字。”
“去死!”卫嫤悻悻地向桌腿踢了一脚。转身冲出去了。
老刘把伸出的手指收回来,抓了抓脑袋,喃喃道:“没想到这么小的两个字。小姐都看清了……真是厉害啊……”
“箫琰,你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过来!”箫琰才跨进院门,被卫嫤一把扯住衣袖,推推搡搡到了路边:“把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箫琰摊开两手,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卫嫤便将他两手一抬,顺着两肋就一路摸下来,一直摸上华丽丽的腰肢。
箫琰一个激灵,痒得跳起来。而围在院子里挖土的工人们早已都看傻了眼。
“这里不行,小行,喂。小祖宗,很多人看着呢!”箫琰双颊发烫,死死护住了裤头。
“你不还。我自己来搜!放手,裤带放下!”卫嫤见他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心中越发起疑,二话不说便又是伸手下去一顿乱抓,箫琰哇哇大叫着胡乱闪摆。试图避开重要的敏感部位,可一转眼的工夫。两人扭就成了一团花花绿绿的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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