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此番一次说大不大的事件之后,士兵们从在投降与否之间摇摆不定变成了坚决的不投降。也的确是,自古以来,反贼若不反成功,几乎是没有一个还能活的。
所以,什么劝降的,都是狗屁。把自己手上的刀给忽悠走了后,下一步不定就是拿起那把刀来把自己给坎咯。
在几位将军大人的良苦用心之下,呵呵呵,所有岳军的思想层次终于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他们甚为满意。却还是不够满意的,因为宋安之还没死。这块挡住他们谋反之路的又臭又硬的大石头,自然是处之而后快的。
可当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宋安之不现所居住的府邸之后,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宋安之貌似长了翅膀,变成苍蝇,凭空消失了。
自然,宋安之不可能变成苍蝇,只不过是聪明如他,在闻得风声后就赶紧开溜了,且堪堪几个耳目又岂能困得住他。
只不过,聪明如他,某人也不是吃素的。世界很和谐的秉承了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聪明人会遇到聪明对手的。
譬如宋安之在快马加鞭的逃跑路上,很是不恰巧的遇见了某人。
宋安之勒停了马,瞅瞅狭路之间,挡着他去路的两人——朱隶溪和郭墨,展了展手中扇,闲扯道:“燕王你真够意思,知晓本公子今日要走,竟还特意前来送别,宋某感激涕零。”
“本王,确是来送你的。”朱隶溪平静眸光似水,看不清情绪。
宋安之思揣摩了下他的话中之意,莫不是指送自己上……宋安之看看天。
“还想让你带句话给她。”朱隶溪接着道。
宋安之一愣,他口中的她当是朱紫阳吧!莫不是,真打算放自己走了……
“带什么话?”宋安之问道。
“我朱隶溪欠她的,要她永远都记着。”
宋安之一笑,问:“你欠她什么?”
“本王如今给不了她的东西,但终有一日本王可以做到。”
宋安之眉头皱了皱,“终有一日,王爷莫非指的是下辈子?”
朱隶溪一笑,“反正宋公子你没机会了。”
宋安之脸色沉了沉,很难看,冷起声调,语气略带质问,“朱隶溪,若非本公子,你们能够在一起。”
朱隶溪脸色和缓,弯身拱手朝宋安之行了礼,“大恩不言谢。”
宋安之甩头,不屑。
朱隶溪一笑,接着道:“阿紫日后还需宋公子好生照看,只是告诉她,不许喜欢上你。”
宋安之眉头接着皱,这燕王什么逻辑!而后扬出一个折尽春风的笑容,“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本公子定会如王爷所托好生照看我家阿紫。只是……喜不喜欢么,可不是在下能够说了算的。”
朱隶溪点了点头,“看来是我多虑了,的确你说了不算。”
第六十五章 劝降
夜色撩拨树影,蝉鸣阵阵,聒噪了整个夜色。
一袭青衣乘夜而来,似若一记晚风,瞬间平复了紫阳烦躁的心情。
“我听得消息,好在你无事。”紫阳迎上前道,眸光间洋溢着欣喜。
“让你放心便好,我宋安之既然敢去,就必定能够全身而退的。”
见状,紫阳板起脸色训诫道:“你就这嘴皮子猖狂,真该让你吃些教训,让你学会收敛几分才可以。”
宋安之却受下了,收敛起玩笑表情,诚恳道:“公主教训的在理,臣知罪。”
紫阳摇头,而后邀道:“我准备了酒,你们共饮几杯,可好?”
“你鲜少请我喝酒,自是不敢不从的。”
微风寥寥,月色空寂。紫阳和宋安之坐在湖畔的拂香亭内,凭湖而望,共饮一壶薄酒。
“此番去却未能成事,教你失望了。宋某以此酒赔罪。”宋安之举起手中酒,对着紫阳道。
“此事本就怪不得你,你又何须赔罪。”
宋安之垂眸一笑,许久之后才道:“我回来途中,遇见朱隶溪了。他不仅放了我,还让我带话给你。”
“他让你带什么话?”
“他今生所欠,让你记得。一些他给不了你的东西,终有一日他可以做到。”
紫阳茫然,“给不了,却又终有一日?此话又是为何意?”
“当今形势之下,燕军若战,多数是要败了的。”
紫阳眸光一震,惊道:“以你之意,他口中所指的……”说到此处,紫阳却说不下去了,似是不信的摇了摇头,而后才不敢置信的问道:“他,他终有一日可以给我的,是他的命?”
***
宋安之回京的第三日,北方就传来消息,朱隶溪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南军重兵驻守的沧州发起了进攻,南军惨败死伤数万,大将李德凯被俘。
这个消息,显然让宋安之吃了一惊,他虽知朱隶溪必会趁着时局还未稳的当晌,朝岳军发起一番猛攻,只是不曾想他的动作竟会如此之快。宋安之此番孤身一人深入北平,一则劝降,二则也是在拖延时间,以让岳军有足够的时间从宫变的动荡局势里恢复稳定,三则便是窥探他们的动静,可深入敌营腹地那么久,他竟未曾察觉到朱隶溪有丝毫出兵迹象。总总而言,终归是他再次轻敌失算大意了。
密报传至南京的当日,宋安之便立马被授予统帅之职,前往沧州等地抗击燕军。而后,南军的惨败之势才得以稍稍缓解,两军僵持三月之后,因河北、山西一带的南军将领出击偷袭燕军老巢北平,朱隶溪为保大本营,于是不得不收兵回城。
就此,南北之战的烟火,又归于平息。
***
北平城,燕王府邸,朱隶溪负手立在一幅美人图前。沉潭般的黑眸之上,剑眉深蹙。
“王爷。”郭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朱隶溪转身道。
郭墨推门而入,而后关上门,走近了才道:“王爷,公主来了。”
朱隶溪眸光显然一震,含着几分怒意,问道:“她现在何处?”
北平城,最富盛名的茶楼内,朱隶溪走入一间厢房。那抹熟悉身影映入眼帘,瘦弱的身姿背他而立,几稀单薄。
“阿紫。”朱隶溪唤道。
紫阳闻言转身,嘴角莞尔含笑,眼中却含着泪水,“不曾想,今生你我还能再见。”
朱隶溪眸光冷然,瞧着紫阳道:“你来干什么?”
“我不想你死。”
朱隶溪嘴角微勾,反问道:“谁说本王会死。”
“朱隶溪,当今局势,燕军哪里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朱隶溪打断道:“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以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断言最后一刻的结局。”
“你,不知好歹!”紫阳骂道。
“嗯,本王就是了。”朱隶溪点头道。
紫阳气急,于是拿出杀手锏道:“你若是死了,我就嫁给宋安之。”
朱隶溪眸光瞬间冷似刀锋,“朱紫阳,你敢。”
紫阳冷哼一声,扯出一个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朱隶溪眸光依旧冷冽,一步步朝着紫阳逼近,紫阳也不躲,正了正身姿腰板挺得笔直,眸光也直愣愣与之对视。
朱隶溪头稍低,与紫阳的面庞几近咫尺想贴,而后抬手挑起紫阳的下巴,唇靠近她的嘴角,吐字道:“阿紫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紫阳瞪了朱隶溪一眼,伸手便要打掉她遏制住自己下巴的手,怎奈手刚抬,就被朱隶溪一把抓住了。而后还来不及反应,唇就被朱隶溪含进了嘴里。
这个吻吻得热烈,丝毫不给字紫阳吐息的空间。且下巴又被捏着,紫阳只觉头朝后挪挪,就被捏的生疼。
紫阳无奈,只得闭眼生生受下。心跳之快又呼吸不畅,紫阳只觉顿时脑袋昏昏的发沉,身子软的发虚,本能的用另一只空置的手箍上他的脖颈,以来支撑住自己几近欲倒的身子。就在此时,朱隶溪很是贴心的将紫阳打横抱起,柔声的问道:“累么?”
紫阳深深呼吸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才稍事回神的点点脑袋,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的确是很累了。
“那我们去休息。”朱隶溪道。
紫阳疑惑,“你要带我去哪里。”
朱隶溪不答,朝着房正中的一扇门走去,脚踢开门,便是一座画有竹影仙鹤图屏风。紫阳刚想夸上一句,好风雅。却听得门啪一声立马的被朱隶溪用脚关上了,然后一个转身便出了屏风,而后便见漫天的绿纱从房梁倾泻而下。虽是漂亮,可未免有些……情调的过了头了。
不是过了头了,而是此地就是用来调情的。因绿纱半隐半现间,紫阳竟见一张床榻依稀可辨。
而朱隶溪不急不缓的行着步子,稳稳穿过绿纱,目标很是明确的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将紫阳放下后,朱隶溪居高临下瞅着紫阳道:“这里可好?”
好是好,只是……紫阳闭上眼睛,疲倦的声音懒洋洋的,“唔,本公主两天未曾合眼,此地睡觉正好。”
“好就好。”朱隶溪仿若只听得了紫阳话中的那个好字,很是满意她能够满意的答了句。
紫阳闭着眼睛要去拉被子,却抓住了某人的手,而后被他握紧在了手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