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自然不乐意同平儿分开,所幸的是,平儿也不乐意。她们俩抱作一团哭了许久,然后双双绝食不吃了顿中饭。皇上心疼紫阳,而卢炳文心疼她们两个。这般决绝的举动之下,这件事儿,自然只得就此作罢。
其也非但没能使两人非开,反是加进了她俩的关系。也让紫阳意识到了,在她心中,平儿其实早已不单单只是她的丫头。皇上一生只有一个妻子,膝下也仅有一双儿女,便就是紫阳,和她那小她六岁的弟弟。与她形影不离的平儿,或许冥冥中,就已注定了,是那般不同的。
紫阳把平儿当做姐姐,有时又视作妹妹。她的饮食起居,需要平儿的贴心照顾。皇宫之大,没有哪个丫头,能如她般的懂她。她稍稍一动,平儿便能知其所思。有些事儿,紫阳几近瞒住了所有人,却独独逃不过她的眼。
而平儿的孤苦无依,却也需紫阳来关怀。紫阳或许不知,在她救下平儿的那一刻起。平儿的世界里,紫阳的重要性,早已超过了她自己,甚至于她日后之所爱。而如此,权衡在紫阳的性命与大局的局势间,平儿的选择,会是前者。
无疑,紫阳知道,只是不知,原是已有那般重要了。而恰恰,命运的多舛,正是因,你的不知。
对于修习武艺这么累人的事儿,紫阳不知平儿为何能够这般坚持。无疑,平儿成了她心中的楷模,却只供他观摩。所以,渐渐的,看平儿练武成了紫阳的娱乐和消遣。看平儿累了,劝她休息,也成了紫阳每日必进的事业。可这小丫头练得实在是太狠心了,还不听紫阳苦口婆心的劝。生病了却还死不要命的坚持,终于受不住晕倒了。这件事直接点燃了紫阳心中,那随时待要爆发的怒火。这丫头近来是越发不听话儿了,需得治治了。
所以,待平儿醒来,紫阳压根不关心她难不难受,黑着脸便开始说道,并摆出公主身份命令:“以后不许你这般练了,若再不听我话,以后我就不理你了。亦或是,把你送到卢府。”
“公主不气了,平儿受得住。”
送回卢府那话,紫阳着实说了不下百遍。所以平儿根本没被吓着,依旧可怜兮兮的瞅着紫阳。
紫阳无视之,别过头依旧不理。让你还不听我的,哼!这回真是气了,不掺假的!
平儿伸出手拉拉紫阳的衣角。
这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不小了,竟敢冲我这只正在爆火的大老虎撒娇。紫阳铁了心的发火了,故而依旧别着脸不睬平儿。平儿也还真知晓她的心性儿,死气白咧着坚持不懈的拽她衣角。
紫阳心软了。这不掺假的生气,分量当真是足。
紫阳没再强求平儿不许她练武,只是告诫她以后要多加休息。譬如生病了,就该不练了。还不忘威胁一句,如若再犯,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小心着,真把你送到卢府。
平儿点头,冲紫阳笑的灿烂。此后,平儿也算是稍稍听进去了一些她的话,可依旧练武练得很勤。
后来,紫阳知道了,这丫头这般不要命的练武,是为了保护她。
忆起往事,紫阳的嘴角溢出笑意。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快乐,所以与他,那脑海深处的伤春悲秋,柔情似水,便就仅仅只是更多的痛苦与悲哀而已。
紫阳摇摇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想起。
“公主,怎么没睡?”平儿睡得本不深,所以紫阳稍有动作,她便就醒了。
“睡不着。”
“是因为今日之事吗?”
不止是今日的事,是所有的事。紫阳不答,只木木摇了摇头。
平儿皱眉,却不再多问。陪着紫阳,睁着眼睛。她觉着公主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以往这是不会的,他们之间近乎没有对方不知的秘密。所以,憋了许久,终究未能忍住,于是开口道:“我觉着公主变了。”
“怎么变了?”
平儿答的干脆:“多愁善感了。”
总结的不错,看的也挺明白。只是……还是不要让你知道的好。因为,只有自欺欺人的告诉了自己那是假的,没有说的必要,故而才能再进一步的自欺欺人下去,那真的就只是假的!这样假而离谱的梦,自然……是不说的好。紫阳淡淡一笑,眼中却闪过一抹无奈而忧伤的光,回道,“你想多了。”
平儿不信!自公主醒了之后,那眼神间,时不时流露出的哀伤,怎会是自己想多了呢?
况且,这三日间,你曾有过一次梦呓,含糊其辞的,确是在呼唤一个名儿。若她听得不错,便就是那现今的反贼首领——燕王朱隶溪。可公主怎会与他染上瓜葛?是因为仇恨?所以才会梦见,才会有那样撕人心肺的痛苦表情?
或许……是的吧。
平儿瞪了一会儿眼,上天入地的想了一遭子事情之后,她只觉困意来袭。转头见紫阳早已闭着眼睛,似已然睡着。于是,闭眼也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这一觉,倒也睡得还好,并未做任何恶梦。
是有公主在旁,所给予的安心吧。
转头向右边看去,可床榻之上,哪里还有公主身影!
第三章 杜撰
昨晚,御花园所见太监传来徐如阶的口信是:“明晚夜半子时,城西慕家。”
话说这位徐如阶,五年之前乃内阁重臣,排行第二,地位仅次于李嵩正。到现在不但没有被贬,还能担任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合情理的解释只有,其是赵士凌的人。
对此只能说,表面上是的。其实,徐如阶是个会忍的人,他知道想要打到李嵩正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时机,要会忍!于是,他便和公主暗中联系,暗地里相助皇上。
依着紫阳脑海中的记忆,原本应是今晚出宫之后,她与徐如阶相见于城西慕家之时,被突然出现的李嵩正等人当场拿下。之后,她便被押送回宫,从此监|禁于紫萱宫。而徐如阶、戴剑利等暗中参与的大臣皆被杀,卢炳文后也被陷害而死。
如今没了那个能泄露消息的偷听丫鬟,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这些日后本该是的惨剧了?思及此,紫阳的眉头不由蹙紧了。
平儿起床,便见一身单衣的紫阳正手支额,闭眼坐于坐塌之上。忙取了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紫阳披上,嘴上还边念叨:“这般冷的天,也不知穿好衣裳。”
冷么?紫阳竟是忘了这回子事了。经平儿一提点,这才觉察到,竟还真是好冷。不由的手从桌案上移下,紧了紧斗篷,睁开眸子,笑道:“有平儿,我自是不用去知道的。”却见平儿此刻竟也只是是着了一件单薄中衣。心间一暖,她的小丫头,只会照顾别人,却不会照顾自己了。于是打趣道:“况且,你不也是如此吗?”
平儿没好气的道:“我这不是因你!你如此说,若真是冻坏了,奴婢可担不起。奴婢可是不能,日日夜夜的守着你。”
紫阳则对着平儿一脸好脾气的笑,“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我的平儿最好了,方从床上起来,你便就跟过来了,怎会冻着呢?你快去穿衣吧,否则冻坏子自己,谁来照顾我呢?”
平儿摇头瞪紫阳一眼,伸手取过她的手,冰冰凉的。哪里是才过来!公主究竟有何心事,如此让她愁眉不展,以至于现今这般折磨起自己?
被她识破了?紫阳略觉心虚,于是忙甜着嘴夸:“平儿的手真暖和。”
如此,却是依旧躲不过平儿的黑脸埋怨:“这般冷,方才过来一会会?”
一个时辰,算是一会儿的吧?于是紫阳诚恳的点了点脑袋。又忙转过话题,道:“快叫丫头服侍我起吧,我饿了。”
“她们就在外头,你唤一声就听得了。”平儿不再搭理她,算作是对她扯谎的惩罚。甩开她的手,顾自前去穿衣。
紫阳硬是不开口。
平儿等了一会儿,待将自己收拾妥当了,转头来瞧公主,竟还是方才那副支手思考的模样。无奈着摇了摇头,只得自己前去唤来那些个候在外间的丫鬟们。
待用完早膳,紫阳便前往书房。一如往昔的命退了众人,只余了平儿留着伺候。
紫阳神色严正的轻声吩咐:“平儿,待会儿你前去安排下,今晚子时我们便出宫。”
平儿问:“是去见徐大人?”
紫阳点头。
“此番面见徐大人,公主可知所为何事?”
紫阳摇头,神色惆怅。她不知。以后的事,或许她都不知了。不过,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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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自然是要有可以信任的熟悉之人。这个人便是,锦衣卫总指挥使戴剑利。
其实,知不知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李嵩正可以去轻视的理由。毕竟这皇宫之大,甚至于京城之大,又有多少能瞒得住李嵩正。
现今的李嵩正,压根未把十一岁的小皇帝放在眼里,更何况于,这个仅仅只是一介女流的公主。所以,往昔时分,她那些并不过分的小打小闹,他都听之任之。以至于,最后的那一下大闹,他也未曾将其放在眼里,而只是仅仅将她关押。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因由,那便是现今的太皇太后,毕竟紫阳是她唯一的亲孙女。再怎么着,总归也是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