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军营内飘荡着熟悉的篝火味,不过数个月,她又回到了战场上,站在小矮山上眺望,隐约还能听见长河湍急的河水。眸光骤寒,视线放到燕国的方向!
听闻燕国大学士孙老先生早前已经会到燕国,现在正在燕宫中修养,在千里之外指点军事,当真是能人啊!
“兰儿,你在这里。”
双手握紧间,身旁传来清朗的轻笑声,一扭头,果然是景陵拿着几个馒头过来,俊脸上的笑容璀璨夺目,遮掩住军营内的火光。
“商议完毕了?”君兰伸手接过景陵手中的东西,随口问道。
“嗯。”景陵带着君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望向燕军军营那边,“现在要将燕军引进山河关内,明天全军后退五里,援兵数日之后就会抵达赵国。”
君兰靠在景陵身上,“景陵,还记得王后的话吗?”
“记得。”景陵点头,笑意盈盈。
“不能攻打赵国。”君兰轻念着王后当日的命令,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上正挂着一块玉佩。
在火光的照耀下,玉佩晶莹剔透,做工精致,上面以镂空技术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简单富贵。上面隐约有一个“赵”字,玉佩用一根金丝红绳绑住,此刻正挂在君兰手中,轻缓地转动着。
“兰儿,你什么时候将玉佩拿走的,我以为已经丢掉了。”景陵疑惑地问道。
“我捡回来。”
“兰儿!”景陵不满意君兰在地上捡东西,撇着嘴巴又道,“你是想将它还给王后?”
“嗯,王后娘娘一点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眯眼,寒光掠过。
景陵抱紧君兰,不阻止她,望向燕军军营道,“燕军那边,除了燕湛邰之外,还有一人,他比燕湛邰更难对付。”
燕湛邰是燕军战神,诸国皆知,但尉迟飒也是名满天下的少年战神,两人在多年前曾经比试过,结果是不相伯仲。原本由尉迟飒来对付燕湛邰,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经过连日来的调查,尉迟飒得知在燕军中还有一人,那人丝毫不比燕湛邰要差,或者更胜于燕湛邰。
“燕军已经得知援兵的去向,他们却没有任何行动,任由援兵赶往赵国,他们应该知道,一旦赵国被毁,秦军主力军就会从后方攻打他们,当时候他们就两面受敌,燕湛邰熟读军书,他应该知道这点。但现在,燕军一点行动都没有,怕是燕湛邰身后的人的指示。”君兰点点头,环视四周的地形。
山河关里面的地形很简单,几乎是一片平地,只有几座不高的小山在这里,附近还有数片山林。换句话来说,两军在这里交战,谁都没有优势,比得就是战术!
“因为这件东西。”景陵环抱住君兰,伸手握住她手中的赵国玉佩。
“为什么?”君兰不明,“秦国里面有燕国的奸细?他们已经知道王后将赵国的信物交给你了?”
“兰儿笨。”景陵嬉笑一句,被君兰怒瞪一眼,立刻端正神色,“嗯,燕军明知知道自己会两面受敌,但却任由我军援军赶往赵国,唯一的解释,就是燕军存心想要赵国灭掉。外人如果得知我曾经答应王后不灭赵国,还手下了赵国的信物,一旦赵国被灭,诸国定会联手谴责我,燕军就能出言怂恿诸国攻打秦军,借刀杀人。”
君兰皱眉,并不过分意外景陵的话。如今七国之间的关系这么紧张,有奸细混进来实在是最正常不过,还记得在新春的时候,燕国也有派人到秦国祝贺,说不定就在那个时候,燕国已经在秦宫里安插好奸细。
“如果是这样,景陵你还要攻打赵国吗?”
“兰儿,你不用担心,你答应过我,不会管这些事的,我带你过来,又不是真的让你去打战的。”景陵委屈地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君兰。
行军打战这些是男人做的事,兰儿只要在军营里陪着他,等他回来就好了。
皱眉,君兰凝视景陵一阵,最终还是不管这些事。景陵现在是秦国大将军,她总不能事事在旁边干扰他,被旁人看见只会猜疑景陵的能力,传回华阳城里,太子他们怕是又会在背后谈论景陵的不是了。
没有继续谈论这些问题,景陵和君兰在矮山上吃着馒头,数数星星,吹着舒服的晚风,倒也逍遥自在。
次日一早,秦军全军忽然后退,只剩下先锋部队在前面守住,燕军上下得知这个消息都太为震惊,众将领商议一番,决定进军秦国,将秦军的前路堵死。
然而,就在燕军进驻秦国没多久,后方的赵国就传来消息,秦军竟然派人偷袭赵国,和桐城内尉迟雄正里应外合,仅一天之内就攻陷了桐城。尉迟雄正带着五十万大军赶回山河关,余下的大军则攻进赵国里,直指赵国王宫,决意要将赵国完全覆灭。
军情传回来,燕军上下惊恐不已,担心自己会反被秦军堵死。山河关外面就是大峡谷,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一旦被堵死,燕军想走也走不掉。
但就在这种局势下,燕湛邰还是没有要撤兵的意图,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数天之后,山河关外的大峡谷高崖上。
“末将参见主帅。”一别数个月,尉迟雄正脸上长满了黑色的胡子,配合着他高大的身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身上血腥味让人敬畏。
一路杀出赵国,半途收到书信,尉迟雄正带着几个将领赶到峡谷的山崖上,看见一身黑衣的男子时,众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炽热,跪拜在地上。
“尉迟大将军请起。”景陵负手,随意的语气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淡淡的,却不敢忽视。
尉迟雄正等人依言站起身,望着男子微寒的俊脸,尉迟雄正道,“主帅突然召末将过来,是否有什么要事?”
景陵点点头,迈步走向山崖边缘,往下眺望,秦军大军已经抵达峡谷一端,就要进入峡谷了。
“尉迟将军觉得此处地形如何?”
尉迟雄正粗眉轻动,走到景陵身旁,环视峡谷地形,“此峡谷乃山河关一道天然防守,镇守边关的将军都会派出士兵在峡谷上方巡视,这要占得峡谷两边山崖,就能经已赶退敌军。居高临下对我军百利而无一害!”
峡谷呈一字型,如果能派兵守住两边的高崖,一旦敌军进入峡谷,就能从山崖上面掉大石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敌军赶走,同样地,如同让敌军取得优势,对我军来说必然是致命!
“主帅的意思是,莫非燕军已经派人占领了两岸山崖,正等着我军踩入陷阱里?”尉迟雄正一惊,瞪眼看着身旁一脸波澜不惊的男子。
“嗯。”景陵没有隐瞒,点头。“燕军就藏在两边高崖的山林里,他们只会在入夜后出来巡视,白天都躲藏起来。燕军心知,我秦被困在山河关之内,背后就是秦国,如果主力军不能及时赶回来,我军必亡。”
景陵的语气淡然,眼眸平静,却能将所有迷雾都看穿,就连久经沙场的尉迟雄正等人也看不透他。
其实,在赶回山河关的路上,尉迟雄正等人就已经怀疑过燕军会不会在峡谷里设陷阱,他们还派了探子去巡视,但因为没有任何发现,尉迟雄正等人又担心秦国那边的情况,只能一直赶路,在即将进入峡谷的时候,却收到了景陵的书信,尉迟雄正就赶过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燕军的陷阱就在峡谷里,但燕军行动谨慎,尉迟雄正等人才没有发现。
“主帅,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一名中年将军走上来,紧紧地看着景陵,问。
“主帅,末将以为,既然我等已经知道燕军的意图,何不现在就将他们的陷阱毁掉。我军被困在山河关之内,燕军主力大军兵力众多,再拖下去,对我军相当不利!”另一个将领道,言词间带着狠色。
“不用。”景陵抬手拦住他们,望向燕军那边,缓缓道出自己的策略,听得尉迟雄正几人一脸震惊,怎么也料不到景陵的方法。
“兵不厌诈。”丢下最后一句话,景陵转身越过尉迟雄正几人,黑马早已在那边等候着。
尉迟雄正几人回神,身子微微一抖,恭敬地目送景陵跨上马背,平静地策马远去。
“大将军,这,”一名将领为难地看着尉迟雄正,不知道应不应该听景陵的话。
尉迟雄正皱紧眉,深深地思考了好一会,“军令如山,就按主帅的命令去做!你们立刻返回军营,挑出精兵一百,在明天之前将所有事情办妥,我军驻守在峡谷外面,没有本将命令,全军不得行动!违者军法处置!”
威严凌厉的声音像浪涛般拍打而来,附近的将军立刻应道,按照尉迟雄正的话去办。
山林中的黑夜来的特别快,太阳不过刚刚才落下,峡谷两边高崖的山林里经已漆黑一片,阴寒的晚风中夹杂浓浓的血腥味,叫人毛骨悚然。
“报!将军,秦军大军驻守在峡谷之外,似乎无意进入!”
依旧是燕军军营的小高山上,不同的是,燕湛邰等人的目光放到了峡谷那边,在峡谷的另一端,秦国大军正驻守在那里,五十万大军几乎将峡谷完全堵塞!
“嗯。”燕湛邰点点头,通传士兵会意离开。
“皇兄,你是如何猜到秦军不会进入峡谷,是否,他们察觉到山崖上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