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她是他的烛火,给予他光明,又给予他温暖。
这也叫做爱情?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皇甫熙烈想问问自己,也想问问她。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好似再也不给他机会来说,来问了。
“皇上……”韩茗见他神思恍惚,眼中有柔情有愧疚还有深深的恐惧,顷刻间便是泪如雨下,“臣妾要先走了……”
我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你太子哥哥。
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我没保护好自己……我想陪在你身边,给你生一个漂亮的皇子,可是好像,也没有机会了……
“不要,不要!”皇甫熙烈突然大声地嘶喊道:“茗儿,你还未为朕生下皇儿,怎可就这样离我而去?朕不要你走,朕会待你更好,你别……别离开朕!”
儒雅的书生,平生第一次这般歇斯底里,因为害怕和恐惧,因为那种要失去的寒冷片刻间席卷了全身,所有一切的隐忍都被抛开,唯独这个女人……若是离开了,他还有什么?
“烈……”韩茗面上有悲,又有笑,足见她此刻的心情,“烈,你我是夫妻呢……寻常……寻常家庭的……夫妻……”
“是,是。”皇甫熙烈一叠事地说着,“你是我的妻,是朕的后!”
若他不是皇上,她不是皇后,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是否他们不必遭受那么多折磨?在她心里,只做一对平常人家的夫妻,也是一种奢望。叫他的名字,也是一种奢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刻。心中的痛又涌上来,五味杂陈。
“臣妾……”韩茗努力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被皇甫熙烈抓住一了手,按在脸上,轻轻地摩挲,是如此温柔,好似碰触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不敢有丝毫玷污和损坏。
“茗儿!你要好好的,让御医给你好好诊断,好好养身体,日后我们再生个一儿半女……才是完整的家!”皇甫熙烈到现在已经是脆弱不堪的孩子,他努力地要留住眼前这个人,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斗过老天。
一朝分别,听闻她有了身孕,他又是欣慰,又是急切,只想快点飞到她身边去,照料着,听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可是再见面时,却传来她小产的消息,他们失去了孩子,然后他又要失去她……
韩茗有了个点头的意思,却无法做出来,她竭力微笑,道:“烈,我……我一直……想说……我爱你……”
皇甫熙烈的身体一颤。
身居帝王高位,有哪个女子能够有资格,说一句“我爱你”,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哪个女子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茗儿。”嘴唇在颤抖,这句从未说过的话,这时候却说得如此顺畅而没有障碍,好似徘徊在心间许多次,早已滚瓜烂熟。说出来,竟然心也一下子飘飘然起来,那些负担那些沉重,一下子都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了,只有他们这一双人。
韩茗笑了,笑得很细,她还努力地让自己笑得好看一点想要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留在他的记忆里。
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对你说……
“烈,自第一次见面……我便喜欢……你……要做你的……妃子……哪怕不是后……哪怕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只要……我能有%资格陪在……你身边,就……够了。谢谢……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梦……美丽的……”韩茗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不可听见了。皇甫熙烈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一边听,一边落泪泪水自他下巴淌到她的嘴里,有点咸……却又,有点甜。
“莫……哭……我……会……疼……”那呢喃,终究随风而去,再也不能听到了。
皇甫熙烈握着的那只小手,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开始往下垂。
他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握住她的手,好像他不放开,她就不会离开。
他伏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很久很久……直到那声音消散,直到她身上的温度褪去,他如同感受不到,只不肯面对这样的残酷的事实。
不会的,她这样爱他,怎会舍得离开。
她从来不会欺骗他,却怎会还未完成诺言就走。
皇甫熙烈的泪干涸了,然后彻底消失了。
她没有走……她不会离开他。他是在等他的,嗯。一定是……想着想着,突然间,那泪又淌到心底里去了,仿佛从未流过,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了。
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初次见面、他们还年纪的模样……
卿容看着那两个仿佛还紧紧拥抱的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钻心的疼痛刺进心底里去,除了泪水,却也没有其他可以表达的方式。
皇甫熙越将她抱在怀里,胸前湿了一大片,他的心也跟着软了……
那落不尽的枯叶,散不尽的乌云啊……
承安八年,皇后韩氏薨于宰相府,烈帝追封谥号为昭懿,容仪恭美曰昭,温柔贤善曰懿,以皇后礼葬于皇陵。文武百官戴孝三天,全国禁婚嫁喜事,烈帝不朝。
由兰妃所制造的宫变被武烈候王子伦与离阳王皇甫熙越共同平定,至此,天下稍安。
第一百六十七章:隐匿于身边的地雷
这至关重要的一战,王子伦和皇甫熙越胜了。但是最重要的兰妃,却不知何时,逃脱了最后的围捕。
就在皇甫熙烈带着韩茗回宫的时候,皇甫熙越收到了一封信,那是兰妃亲笔所写,让带着卿容与她见面,三人做一个了断的邀请。
如若他们带了别人前去,那么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真相,也再见不到兰妃。
拿着那信,卿容百感交集,和皇甫熙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淡淡惆怅。王子伦当然坚决不允许他们以身犯险:“兰妃此人阴险无比,你们两人独自前去,很可能送了性命。如今她大势已去,又何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王子伦说得有理,可卿容心中还是犹豫不决,总想着,要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否则,即便兰妃死了,她也无法坦然地和皇甫熙越在一起。她还想当面问问兰妃,为什么要对她的亲生儿子那么残忍。难道那个男人,就这么重要吗?
皇甫熙越垂了眉眼,他嘴角轻轻扬起:“我还是想去。”
“我也是。”卿容跟着说。
王子伦看着两人,心知劝阻不动,也只能点了头。
没有带侍卫,只两个人,皇甫熙越和卿容一同出城,朝着兰妃指定的地方去见面。
一路上,卿容有些心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信息量大到她几乎无法消化。
“脑上有伤,还那样费心思想事情,迟早脑子烧坏了。”皇甫熙越在一旁观察着她,说得云淡风轻,却着实惊了卿容一下。
“我只是,有点缓不过来罢了。还有想到楚浣,荣世朝,脑子里乱乱的。”卿容叹了一口气,“我很没用吧,总给你添麻烦,还一点忙都帮不上。”
皇甫熙越摇头,“不过是我不想让知道太多,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可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去,免不了还是要被卷入其中。终究是因为你的身份,太不能让人忽视。说到楚浣,他是父皇的人,自然为父皇办事。”
嘴角的一抹淡笑,看不出情绪。卿容却听出了些许端倪:“你的意思是,他只是为先帝……监视你?”
“难道不是吗?否则,怎会突然之间,被他们拿到我与大臣互通的书信?又怎么会,让罗程及时拿出密旨?还有大殿上当众被揭露假的皇兄,后来还令我陷入牢狱之灾。好在我及时防备一手,不然,早就等不到今天这场戏落幕了。”皇甫熙越语气里并没有怨怼和责备,卿容却被吓得浑身冷汗,浸湿了后背。
一个常年跟随在身边的人,竟然也是害着自己的人,这样的危险,多么可怕。
难怪后来,代替他出现的人是荣世朝而非楚浣。
原来是因为那时候他们撕破脸皮了。
难怪楚浣……不肯回来了。
说到底,卿容还是不得不佩服皇甫华裕的先见之明,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皇甫熙越自投罗网,却没想过,他的这个儿子真的没有想当皇帝的意思。他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却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至少对皇甫熙越来说,是这样的。
慨然长叹,却终究,无法去责备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荣世朝是我在师门认识的好友,但他并非师门之人。”皇甫熙越换了个话题道,“此人如风,随意飘摇,从不栖息。是个除了人情之外,用什么都请不动的人。恣意逍遥,率性而为,但不屑于世人的看法。所以,你即便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师门?你还有一个师门?”卿容头一回知道这件事。
“没错。当初你身中剧毒,为你解毒的那个老头子,就是我师兄易容而成。毒是我那母亲大人下的,解药是楚浣为你找回来的。我的师门,半隐于世。只不过世上大多数人,都追求荣华富贵,位高权重,我师兄也不例外。我答应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足够优越的权位,也就得到了师门的支持。毕竟师傅已经年逾古稀,继承师门的,就是这个师兄。他也一直以为我会当皇帝,不过,我只要当一个王爷,也足够打发他了。”皇甫熙越说得轻巧,卿容却更加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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