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肚将凌钰送回,担忧道:“我去替你叫随行的医官,你且先到床上休息。”
凌钰忙握住父亲的手,“女儿没有事的,爹爹不要担心。”
圆肚责备:“怎么没有事,应是中暑了,得吃些药。”
“可能是那些肉的气味太油腻,女儿吃些清淡点的食物就好了,爹爹,你可否去弄清淡点的晚膳来,女儿有些饿了。”
“那你等我。”圆肚忙急急走出营帐。
凌钰心中忧急,她想回胡王宫去,想快些去拿得那一枚玺令,在梁肆启身侧她半刻钟都不愿再待下去了。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装病,她不是与胡姬长相相似么,她若病了,梁肆启多少是会心疼的。
又这样过去几日,任诸侯如何相劝梁肆启都不打算归国。
算到今日,他们来这里已足足有两个月了。梁肆启只下令三日后从这里离开去往绮国,执意不要归胡。
没有人劝得动他,凌钰终于铁心准备装病,她写了一封书信送往胡王宫去。他们劝不动梁肆启,但梁肇启一定可以劝回这个冷漠的哥哥,凌钰在信中说起自己身体不适,也不想天子与诸侯误了国事,欲请允王帮忙让天子归胡。
这封信到达梁肇启手中应该需要**日,凌钰让父亲差人去送,就算半个月后梁肆启才能收到胞弟的书信,他也是会半路折回王宫的。
而梁肆启趁这三日之期命侍从一定驯服好这些猛兽,驯服不了的猛兽与侍从他就用箭将其射死。本是费尽心机去猎的猎物,此刻要离开时,他却已不再留恋,准备在这三日里将所有猎物都处理掉。
凌钰听闻随行而来的婢女禀报,胃中又涌起不适来。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真的像个疯子!
146 怀了身孕
湛蓝的天空下溪水澄净,远处花簇里彩蝶翩翩,原本是美丽的场景,却总在不停响起侍从的惨烈尖叫。
猛兽的嘶嚎也不断响起,凌钰坐在溪边,原本以为在营帐中这嘶嚎会厉害得让她不得安生,但不想跑来这般溪流也依旧还能听到。她怒了,心烦气闷,起身走回营帐。
前处空旷之地,梁肆启正举了弓箭对准笼中咆哮的野兽,他拉弦放箭,那兽呜咽一声,喉咙处不断喷洒出鲜血来,倒在地面四脚乱舞,它肯定在痛苦地挣扎。
凌钰生生止住脚步,明明想要穿过那里回去营帐,但是却已愣得不敢动弹。诸侯也在梁肆启身侧观望,为他递箭。
见那头小兽挣扎几下再不动弹,梁肆启浑厚的笑声连连响彻在这天空,远处凌钰呆呆怵着,觉得刺耳。
梁肆启挥手朝圆肚道:“去,去打开牢笼的门,寡人一一让它们臣服于寡人脚下。”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圆肚领了命朝牢笼走去。
凌钰的心在此刻揪在一起,不要,爹爹会出事的!
她脑中已没有思考,空白一片,大步朝牢笼跑去。
圆肚打开大门,飞快闪开一旁。梁肆启举起弓箭,准备射第一只冲出牢笼的猛兽。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凌钰会在此刻冲过来,她大步冲来,完全不顾四窜的猛兽。
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珍妃,珍妃过来了!”
霎时,梁肆启的大笑已经止住,失了神地瞪大眼。
一头猛兽朝凌钰奔跑过来,肆意挥舞着四爪,张着血盆大口。凌钰这才回过神。脑中却依旧还是一片空白,眼睁睁望着猛兽直直扑向自己,她已怵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不要——”父亲撕心裂肺大吼着。
连梁肆启都已愣住,手中的弓箭啪嗒落地。
身侧,陆玦双眸紧眯,苍白的面庞极力保持着镇静,他瞬间拾起梁肆启掉落地面的弓箭。千钧一发之际,已放手射去那只猛兽身上。
一声闷哼从猛兽口中传出,它庞大的身躯倒下。却依旧朝凌钰扑来。
陆玦连击数箭,而梁肆启也终于回过了神,“快去保护珍妃。快去,快去!”
凌钰早已经受不住这惊吓,在陆玦射来第一箭时昏倒在地。
她还没有完全晕过去,只知自己紧绷的神经再也忍不住卸下,有些累。心跳猛烈加快,腹中也有些痛。
她依稀能听清楚身边四周的暴动与惊呼,梁肆启命侍从制服住了猛兽,陆玦也射死了这些乱窜的猛兽。
父亲最先奔过来,死死握住她的肩膀,“钰儿。钰儿……”隐忍而痛苦的低唤响在耳侧。
凌钰努力睁开眼,望见父亲担忧的一双眼睛,“我没事。差点吓死了。”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还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
梁肆启这时终于冲了过来,他俯下身道:“可有受伤,可有受伤?”
“没有事。”凌钰断断续续说出这三个字来。
“快去请医官来!”梁肆启沉喝一声。
侍从瞬间请来了随行医官,凌钰想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只是受了惊吓,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但是梁肆启已沉怒着命医官替她把脉。
攒动的人群里。凌钰透过医官望见了陆玦,他手持弓箭,额头已有汗水滴下,他透过人群深深望她,眸中一直都藏着担忧。
凌钰多想告诉他不要担心,但是这里人太多,又有梁肆启在,她没有办法与他说话。她又开始心烦意乱,想这医官快些离开就好了。
医官却沉吟着认真地替她把脉,半晌后问她:“珍妃是否月事还未至?”
凌钰愣住,此刻人前,他怎能这样问。她面色微红,突然才忆起自己竟然都已忘记了,她的月事确实未至,因为陆玦与爹爹的事她一直没有顾忌到这一点,竟都已忘记了。缓缓点头,凌钰道:“是的,应是从六月中开始就已再没有过。”
医官又道:“那是否近日一直心烦气闷,胃中不适,尤其早晨刚起时欲呕?”
凌钰不知所以,又点了点头。
医官沉吟把脉,片刻后一脸喜色:“恭喜珍妃,恭喜天子,珍妃有喜了!”
轰——
凌钰已经傻住!
她有喜了,怀了身孕!她愕然抬眸,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了陆玦。他怔怔看她,一瞬不瞬看她,双眸紧眯,疑惑、欣喜、悲痛都在他眸中闪过。
梁肆启猛地抱紧了凌钰,惊喜地欢笑:“你有了身孕,寡人有子嗣了,哈哈哈……”
凌钰多想挣脱梁肆启的怀抱,多想冲到陆玦身前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
是的,是他的,是陆玦的,不是梁肆启的。
她的身体她怎么会不清楚呢,她只在来胡之前与梁肆启同床一次,况且每一次她都喝了红花避孕。只有那一次,那一夜溪水潺潺,香茵浅花迷了眼,她与她最爱的人在点点碎花中彼此紧拥,彼此依偎……
孩子是陆玦的,她多震惊,多欣喜。
但是陆玦不太相信呢,她能瞧见他眸中的质疑,她的心一痛,此刻却没有机会奔到他身前去。
梁肆启大笑着吩咐那医官:“你瞧仔细了,是不是三个月的身孕,哈哈哈……”
医官微愣:“天子,是两个多月。”
这一语一出,梁肆启的笑僵在脸上。而远处,陆玦眸中震惊闪过,痴痴望住凌钰。
于人群中,凌钰用眼神告诉他:是的,是你的。
而他唇角绽开微笑,缓缓朝她点头:孤相信。
梁肆启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再算仔细!”
医官被他身上的戾气吓住,哆嗦着再次把了脉,“珍妃的脉象不稳,胎儿需要调养。依脉象来看是两个多月,但这象不稳,三月与两月都是不定的,也都是一样的。”
凌钰心中猛跳,她朝梁肆启温言道:“天子,连妾自己都会将月事忘记,都不知道自己近日身体不适是因为有孕,天子不要归罪医官了,妾还需要他来调养。”
梁肆启迟疑着:“是么。”
凌钰垂眸娇羞,倚在他怀中低低道:“看来就算妾怎么拒绝也还是躲不过呢。那一夜……妾还是躲不过呢,注定是天子的人……”演尽喜色,她心底却有一份苍凉。远处。她深爱的男子正在看她依偎在别人怀中,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要为了这个孩子在梁肆启身前低头,她要保护她与她爱的人的骨血结晶!
身侧,圆肚也是万分惊喜:“天子,珍妃还躺在地上。她受了惊吓,需要调养啊。”
梁肆启不再犹疑,亲自抱起凌钰就往营帐走。
回到营帐,他将凌钰小心放入榻上,俯身怔怔凝视她。
凌钰被他看得不自在,笑道:“天子。你为何这样看妾?”
“阿钰……”他这样回着,声音渐渐干涩。
“嗯,妾在呢。天子,是不是有了小扶桑,您已经不想要孩子了?”
“当然不是。”梁肆启怔怔看她,“寡人只是在想,你与寡人的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凌钰垂眸避开他。轻笑:“当然会像天子……”
“不。”他打断。
凌钰的心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