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不是我一人的,但这个王府的正妃却只有我一人。身为正妃,有权指摘所有妾室的品德操守,你不贤不敬还可安然在此,是因为本王妃不屑与你计较。”
白果睨眸嘲讽:“好大的口气。我是皇上指婚给王爷的孺人,你敢恃着正妃之位苛待,我便敢到宗正寺告你生性奇妒不容侧室,虐辱于我。”
齐悦面染愠色:“你当这亲王府的各阶官员、所有下人是虚设的么?是本王妃虐 待,还是你顶撞冒犯,到时本王妃不怕与你对簿公堂。只是事情真若闹到那个地步,你便再也回不了明亲王府!”
白果身子轻颤。
“本王妃不与你计较,是因为任凭你如何折腾,也永远及不上本王妃的地位。我是王爷的结发妻子,单是这一条,你便输了。本王妃看你可怜,索性让你几分,你当真以为本王妃怕了你不成?”
白果冷哼:“你以为我怕你么?”
“你的确不怕!”齐悦声线趋扬,“你不服正妃管教,是因为有位做皇上宠妃的表亲撑腰么?那你可知就是你那位表亲,如今不止要害了我的父亲,还将危及王爷?”
白果一怔:“你在说什么?”
“先前,你那位表亲苦心孤诣地把你送进王府,本王妃还以为她是因为对王爷旧情未了,心中不甘,把你安排进来扰乱一堂安宁罢了,没想到她想得竟是如何推翻王爷!你这颗棋子,不遗余力地为她张罗奔走,先是为她按时将这府里的风吹草动一一奉上,继而骗了家父的手书供其所用。你也不想想,如若家父与那道遗诏扯上关系,王爷能脱得干净么?你纵然不是出自官宦人家,难道连嫁夫从夫的闺训也不曾受过?你只因妒忌本王妃,竟连王爷也要加害……”
“你胡说!”事关自己的深情厚爱,端的不容亵渎,白孺人声色俱厉,“我爱王爷,怎会害他?我也从来没有把府里的事情一一告诉薄光,更没有为她……”
齐悦猝然间咄咄逼人:“你敢说你没有为她骗家父的墨宝?甚至,连你当初上门为家父应诊也是受其指使,可对?你对家父做了什么?”
“……她要害你父亲?”做贼心虚,白果气势丕弱,迅即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们两家无冤无仇,她何必害你的娘家?”
齐悦盯着这个至今仍无知蒙昧的女子,思及太后的沉痛忧怀,更觉心焦如焚:“你还不明白么?她害家父,是为了害王爷。太后道其手中握有一份先帝遗诏,乃是薄家借家父的字迹模仿作伪,为得是动摇大燕江山的根基。如若被其得逞,她先害皇上,再害王爷,到时候你只须求她看在你们亲戚一场的份上饶你不死罢。”
“……”白果如遭雷殛。
“如若你是心甘情愿地受其驱使,本王妃无话可说,即日起,你自行出府求去,本王妃赠你黄金百两,待王爷回来,再为你写一封休书交予宗正寺备档……”
“谁要你的黄金百两?谁要王爷的休书?”白果遽然跳起,“你是王爷的妻子,我也是!你替王爷着想,我也会!我这就去找薄光问个明白,如若她当真想害王爷,我大不了与她鱼死网破!”
齐悦失笑。
白果面色胀红:“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齐悦手指窗外“这外面的天都城,早成了薄家姐妹的天下,连魏家恁样的显赫的家族,也败在薄家手中。莫说如今的她不屑见你,就算她赏你一面,你一个念头方起,便做了人家的刀下鬼,你有几条命与人家鱼死网破?”
“……她当真有这个能耐?”
“我也不想相信,但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王爷对她的念念不忘,无非因为从未降服。”齐悦神色一黯,喟然长叹。
白果又恨又惧,道:“你不准我去找她,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谋害王爷?”
齐悦高昂螓首,道:“论阴谋诡计,我们兴许比不过她,但论对王爷的爱,对大燕的忠,绝对超她许多。王爷最爱大燕,我们助王爷扫平隐患,无论王爷此生还会有多少美人,你我的地位将永远无可替代。前提是,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心合力?”
同仇敌忾,为爱则刚,白果面目凛然:“只要是为了王爷。”
“这就对了。”齐悦紧绷多时的心弦总算松下:有幸得太后重托,面授机宜,如若不能说服此女,太后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自己也无颜面见丈夫与老父。“太后被其软禁,康宁殿的人皆不得自由。我们明亲王府虽不知有没有被其监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是她的表亲,她如今尚不知你已经了解实情,你若说回娘家看望老父,她必定不会生疑与阻拦。你先向茯苓山庄的方向走一段路,确定后头无人跟随后再赶往西北,把天都城内的情形告知王爷。王爷手握重兵,只需要挥师回京,任薄光三头六臂,也莫想在天都城内兴风作浪。”
白果眸光一闪:“到那时候,她也会被王爷彻底厌弃。”
“啊?”齐悦反而一愣。
“何时启程?”白孺人迫不及待。
~
“老臣参见贤妃娘娘。”
明元殿西便殿,向戎奉命觐见,不似外臣对皇后以下的嫔妃少有大礼,他双膝跪地,高声拜谒。
薄光稳踞宝椅,笑意吟吟:“老将军请起。今日就受老将军此拜,以后便可免了。”
向戎起立如松:“谢贤妃娘娘。”
“王公公,为老将军赐座。”
王顺搬来一张靠背方椅,向戎端坐如钟:“老臣谢座。”
“老将军,今日请您过来,是为了大燕的安稳。如今皇上和太后先后病倒,虽然司相胸怀韬略,保得朝中各项政务俱有条不紊的实施推行,无奈本宫仍是无法安心。”
“娘娘可是担心那些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们心生不臣之念?”
她微点螓首,叹道:“将领们欲血沙场,皆是热血男儿,或者难有杂念。怕就怕有人挑拨离间,有人撺掇煽动,乱我大燕秩序。”
向戎沉吟良久,道:“娘娘莫担心,京畿驻防营内的新任将领乃老臣昔日弟子,他决计做不出乱臣贼子之事,天都与河北边界的巡防营统领是老夫旧部,他至今对老夫尚有几分敬重之心。有老夫在,保他不敢作乱。”
“有向老将军在,本宫从不为怀疑那几位将军的赤胆忠心。但,若有一位将军,非但手握重兵,亦属天黄贵胄,身边有一两位想使自己的富贵更上层楼的部属或是姬妾,于是趁机百般游说,欲在皇上病重期内发难逼宫……”她面色凝重,字字仿若千钧,“老将军认为这等大乱发生的可能有几分?”
向戎一震,须发皆张。
七五章 [本章字数:3265 时间:2013-12-13 00:10:54.0]
先帝在位时,大燕曾数度发生皇族中人掀起的叛乱。今上登基未久,善亲王更是首当其冲挑旗谋反,造就四载战乱。对于皇族内的兄弟阋墙、叔侄反目,老臣们深知个中危害,自然心存忌惮。向戎身为武将,倥偬戎马岁月,为保家卫国斩杀来犯之敌自是责无旁贷,但生平也曾投身多场同室操戈的征伐,至今年岁渐长,每每忆及那些个死在自己刀下的同袍,无不是痛感五内。
“七王之乱时,老臣率军平反,曾对前来劳军的薄相说:但愿大燕再无内战,但愿老夫这把刀永远不必落在大燕男儿的颈上。其后,善亲王起兵,朝中有人提出将老臣从边疆调回,薄相否之。老臣深知薄相犹记得老臣当年的寥寥数语,不想老臣再置身于那等同根相煎的恶战内,是以老臣将薄相引为生平第一知己。”
薄光颔首:“本宫当年也听家父多次提起向老将军,提起向老将军不惧外敌却忌内战的忠勇仁义胸怀。家父说,大燕雄兵百万,战将千员,能征惯战者不胜枚举,但说到当得起‘英雄’二字的,屈指可数,其中又以向老将军最是当之无愧。”
向戎垂首:“老臣汗颜,得薄相如此看重,在他遭受莫须有罪名之际,却不能仗义执言。”
“幸好老将军其时远在边疆,不然以老将军的耿直,势必无法旁观,很难说不被牵连其内,当成同党论处。毕竟,当年为爹爹说过的人多被处以极刑,最幸运者,亦尚在苦寒之地沦落为奴。”
向戎重声沉叹。
她起身福礼。
“娘娘……”向戎大惊,蓦地起身闪避,“老臣怎敢当娘娘的礼?”
她容色郑重,道:“老将军几十载军旅生涯,如今本是颐养天年的悠闲时光,本宫却有大事相求,不免心中不安。无奈,同根相煎,生灵涂炭,本宫也惟有来求老将军一人。”
向戎屈身抱拳:“请娘娘吩咐。”
她含笑:“王公公,将那样物什拿上来罢。”
一刻钟后,向戎慷慨领命。
薄光命王顺将这位老将军送出明元殿外,方自沉吟,王运沓沓进来奉上一杯新茶,她心中一动,问:“运公公,令兄固然是因为家父的点拨和家姐的救命之恩选择了立场,你为何也如此义无反顾地随在他身后助我们姐妹?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能够许给你们最大利益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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